第48章再見,發小下
浮現在腦海的是發小鮮活亮麗的色彩,充滿了生命和對生活的熱情。即使身處困境,依舊有著小強般頑強的生命,即便為此付出了尊嚴和底
線,也依舊能有沒心沒肺的活著。
好羨慕她。
他想起的是老人激動的接過三百塊錢的,那幹枯的宛如沒有了生命力的老樹皮一般的手。可悲的生命,卻不得不苟延殘喘在這個世界上,明
明隻是五十多歲的年紀,卻宛如七老八十,上了年歲的鶴發老人。和記憶中的樣子相差甚遠。她有著自己的女兒,有著相依為命的親人,所
以即使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家庭支柱,也依然能夠對生活充滿信心,即使內心之中因為貧窮充滿了困惑,卻依然沒有放棄。
洛寧陽覺得身體有些冰冷,冷的他渾身止不住的微微顫抖,卻不知道為什麽,無法找到原因,自己已經將被子蒙過頭頂,不留一絲縫隙。也
許是因為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無法找到,擁有相同血親,可以依靠的親人了吧?即使是將自己待如親子的養父養母,即使是穿著一條褲子無
話不談的至交好友,即使是充滿關切之意對待自己的長輩。不一樣的,始終都無法讓人安心,彼此最親密的關係似乎很簡單的就會被切斷。
比如突然出現的親生子女,愛慕的女人生下擁有自己血脈的孩子,出現了更優秀值得關注的後輩。
似乎這隨口就能脫出的,簡單的事實,就能擊潰長久以往人與人之間彼此互相建立的信賴。缺乏安全感,即使不斷的對自己說著要相信對方
。可真實的自己仍舊蝸居在心靈的陰影處,無法相信任何人,因為沒有血液的連續。
洛寧陽忽然感到窒息,意識一陣發昏,似乎是無法承受的身體在發生抗議。他將平躺的身體側過來,用鼻子一點一點進行著呼吸。覺得痛苦
,卻仍舊不敢掀開身上的被子,似乎不這樣做,就無法得到心安的感覺。
不敢睜開眼睛,因為眼前是一片黑暗。
隻要一睜開眼睛,也許就會隻覺得自己身邊全都是虛無的、虛假的、空曠的一片。隻要睜開眼睛,妄動一下,他就會迷失在這片漫無邊際的
黑暗之中。孤單的,空寂的,冷意的,隻有自己一人的世界。
樓欣寶將洛寧陽帶進屋門,而自己的親娘沒有任何驚異和阻攔的就任她將人帶進了屋門,她心中疑惑,此刻娘倆在後屋坐在炕頭上,她鋪著
被,口中問道:“媽,你怎麽也不問問我帶過來的人是誰啊?我跟您說啊,就這人,他的身家起碼有這個數。”說著,她轉過身對著樓母比
劃了十根手指頭。
樓母鋪好被子,好笑的道:“嗨,他之前就來咱們家找過你。我倒是還沒來得及問你了,你什麽時候認識了這麽個出手大方的朋友啊?他看
到咱們家窮,出手就是三百塊錢的見麵禮。你看,我剛收起來,你啊,哪塊欠債了就趕緊還,省的被人追著要上門,在惹上官司,招惹上那
群高利貸,我們可惹不起啊。”樓母說著將還沒關上的放著被子的衣櫥打開,手抬起壓在上麵的一層被子,露出了那三張毛爺爺。
可往常見錢就挪不開眼睛的自家女兒看都沒看一眼,反而維持著十根手指頭若有所思,樓母放下被子,關上櫥櫃的門,做到樓欣寶身側,道
:“這,對方有十萬塊錢的儲蓄?”
樓欣寶仿佛這才回過神,她手上把玩著自己的頭發一掃樓母,語氣輕快道:“去,十萬哪能啊,我看他那張卡裏啊,少說也得有數百萬!那
零頭多的我都數不清!一定是個富二代,看上本姑娘我了。說不定就是我以前認識過的哪個同學,家裏發達了,從那時候就暗戀著我這個,
他的初戀。所以長大了才特地回到這小地方來找我~”
樓母將信將疑的問道:“你怎麽知道啊?你和他,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啊?”樓欣寶白了一眼,口中道:“那我上哪知道去啊,他說認識就認
識唄。我就是覺得有點熟悉,可怎麽也想不起來啊。你說他長的這麽俊,小時候應該也不差吧?我應該有記憶來的。哦對了,他好像是洛家
的親戚,就是一場大火燒沒了的洛家。可惜沒有第二把大火了,那院子裏種的水果可真好吃。”
樓母拿起枕頭的手猛然頓住了,她突然回過頭,看著樓欣寶問道:“你說什麽,他姓什麽?叫什麽名字?”
“姓洛啊,叫洛寧陽~多好聽的名字啊。”樓欣寶語氣輕快的回答了,看著樓母“你幹嘛啊?一驚一乍的。”
“你確定,是姓洛?叫洛寧陽?”樓母神色有幾分慌亂,又問了一遍。隻聽樓欣寶點頭回答:“是啊,姓洛叫洛寧陽,他在飯桌上親口跟我
說的,你可不知道,他帶我去那個大酒店啊,特別的輝煌,特別的漂亮,吃的都是西方人吃的東西。我見都沒見過!簡直是燭光晚餐,我一
看那菜單啊,哪道菜都不便宜,他點了一大桌子,刷卡的時候臉上一點心疼的樣子都沒有,別提多痛快了!這個爽啊,他還給我買了個三千
多塊錢的手機,還交了三千塊錢的罰款!這一晚上消費指定不止一萬塊錢了。”樓欣寶興致盎然的和樓母說著,眉飛色舞,好不春風得意。
“他哪是洛家的親戚啊,你忘了嗎?你們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的,他是洛家的那個小災星啊!”樓母繼續道。
“小災星?他……他不是早死了嗎?我記得以前,村裏麵是有個討人嫌,那時候大家都不和他一起玩,但是沒過多久,那個小孩就不見了…
…難道,那就是洛寧陽?”被樓母這麽一說,樓欣寶一下子也想起來了。“可,可怎麽可能呢。完全不像,對方有父有母的……吧?不行,
我得去問問。”說罷,樓欣寶不等樓母反應,一下子就穿著拖鞋下了底,跑到了前屋敲上了洛寧陽的屋門。
隨著幾聲敲門聲,穿著白色襯衫,解開兩顆扣子,露出精致的鎖骨,有著姣好容貌的青年打開了門。
樓欣寶直直的看著眼前美男還有些睡眼惺忪的樣子,怎麽也無法和自己記憶中的蘿卜頭子聯係在一起。
“有事麽?”也許是因為休息中被叫醒,洛寧陽的嗓音有幾分低沉沙啞。磁性的聲音聽的樓欣寶感覺耳朵都快懷孕了,她的視線落在洛寧陽
露出的肌膚上,久久挪不開視線。想著一個男人怎麽這麽白啊。樓欣寶難得的臉紅了,一下子忘記了自己來找他的目的。
而她看著洛寧陽露出的大片皮膚,順著視線又看到他扶著門的修長的手指。她想要進去,卻被那橫著的手臂阻擋。
“我、我們進去談。”樓欣寶抬起頭看著洛寧陽,眼中含著期待。
隻見洛寧陽眉頭微蹙,聽他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吧?”
樓欣寶很快的不在意的回道:“哎呀那算什麽啊,多少年前的老傳統了,現在都什麽時代了,還講究那些呢,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麽?”
說罷她幹脆上手將洛寧陽的搭在門邊手臂壓了下去,自顧自的越過洛寧陽身邊走了進去。
洛寧陽轉過頭,就看見了不請自來坐在沙發上,身上脫了拖鞋在床上打了個滾的樓欣寶。
洛寧陽:“……。”這還真是在自己家,夠放鬆。
洛寧陽被樓欣寶吵醒,不說他本來就半迷糊沒有睡著,此刻更無睡意了,左右天色還早,不到九點,他幹脆拉著個凳子坐在床邊,看著穿著
睡衣散著長發的樓欣寶。本就不是很出眾的麵容,此刻更是讓人和美女聯係不到一起去。
“那個,洛寧陽,我想起來了。你家裏人不都死了嗎?你在之後就失蹤了,我那時候就可想你了。”樓欣寶說著屁話,誰還記得清楚那麽多
年的事情了,她隻記得對方是失蹤了,從火災之後她就再也沒和洛寧陽一起過了,自然也注意不到他人是死是活到底在哪裏。隻聽樓欣寶頓
了頓,沒等到洛寧陽的回話,繼續道:“你失蹤這幾年去了哪裏?你上哪弄的這麽多錢?”
洛寧陽聽到樓欣寶的問話,視線從抱著枕頭,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樓欣寶身上挪開,他垂下眼簾,視線落在深深的青褐色的水泥地麵上
,似乎在回想著什麽。
秋天下著雨,自從男人走了之後,他就一個人獨居在男人留下的房子中。男人走的時候扔下了一筆錢,他用著那筆錢買米麵,還雇傭了村中
的人給他做飯。開始的日子還是好過的,村中的女人樸實,雖然覺得洛寧陽不吉祥,卻也是照顧的很是周到。
但是男人留下的米麵錢財畢竟有限,當家中的米吃完了,麵舔幹了,錢用光了。女人便對洛寧陽愛搭理不搭理了,畢竟她雖然拿了一筆錢,
但也照顧了洛寧陽不短的時間了,早該過了雇傭期了。
那天,洛寧陽很餓,他穿著不合身的,男人留下來的衣服,走到了發小搬家後的地方。他站在當時還隻有木柵欄的門前,隔著窗戶,樓家的
母女遠遠看著他。
似乎過了很久,他就站在柵欄外麵看著發小家。直到一顆石子丟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視線從地麵上抬起,頭發因為很長時間沒有搭理,已經
長到了腰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無人照料的,也的確是無人照料的落魄乞丐。
發小很是凶惡,她說:“臭要飯的快走,我們家很窮,沒東西給你吃。”
原來那顆他早以為麻木的心仍然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