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孟夏草木長
“王爺,我們回家了。”謝萌寶上前拍了拍齊景睿的肩膀,喚了一句。
“……娘子?”齊景睿掙紮著睜開眼,醉氣熏熏地低喃了一句,又放心地睡了過去。
見狀,謝萌寶隻得先叫醒虎牙,讓淩空將齊景睿扶回馬車,然後再去找謝長興。對待自家老父親她自然沒有這麽溫柔,直接打斷了他與客人的劃拳,奪過他手中的酒壇問道:“父親與我們一道走嗎?”
“走!”謝長興大手一揮,打了一個嗝,“走什麽走,老子還沒喝盡興呢!”
瞧了一旁已經攬著旁人脖子勸酒的客人,謝萌寶沒有一絲猶豫,將手中的酒壇塞回謝長興手中。謝長興抱著酒壇剛想往喉嚨裏灌就被謝萌寶拽著胳膊拖出了林府大門,沒有一絲拖泥帶水,連大腦都沒有轉過彎來,就被連托帶拽地運送到了馬車裏。
索性酒壇裏的酒本就不多,磕倒在車廂地板上後就滾到了角落裏。
“先去將軍府。”吩咐淩空後,謝萌寶沒有上馬車而是讓林府的小廝牽來了謝長興的馬匹。
謝長興的馬兒一直伴隨他身旁,並沒有旁人騎過,謝萌寶倒是不怕,幼時為了學會騎馬她可吃了不少苦頭,簡單的訓馬還是不成問題。好在謝長興的馬算不得桀驁,除了哼唧幾聲、踢了踢馬蹄外倒是沒有太為難她。
夜雨瀟瀟,馬車上掛著的鈴鐺微微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車軲轆緩緩滾過青石板路留下兩條圓潤的痕跡,“踢踏”的馬蹄聲緊隨其後。
將軍府外本就冷清,夜色下除了掛著的兩盞紅燈籠外便是漆黑一片。
扣了三下門環,守門的小廝便打開了大門。
“大小姐?將軍又喝多了?”見是謝萌寶扶著謝長興在門外,他連忙喚人前來幫忙。
很快張管家就帶著一群小廝圍了上來,從謝萌寶手中接過已經眯著眼打鼾的謝長興,馬匹自然也有專人從側門帶進了府內。
“送去姨娘院裏吧,父親喝多酒沒人照顧不大好。”望著謝長興魁梧微微有些彎曲的背影,謝萌寶出聲囑咐道。
“老奴知道。”張管家點點頭,看了一眼門外的馬車問道,“大小姐不進來嗎?”
謝萌寶搖搖頭,拒絕了:“不了,王爺也喝醉了。”
“那老奴就不留大小姐了。等天晴了,大小姐多帶王爺回府坐坐。”張管家略有些遺憾,卻是不再挽留。
“好。”謝萌寶點點頭,轉身打起紙傘步入雨中。
馬車內齊景睿正枕著軟枕蜷縮在座椅上,瓷白的臉上染上了大大的兩團紅暈,活脫脫像個尚在繈褓中的孩子,稚氣未脫又天真無害。似乎察覺到謝萌寶上了馬車,他蹭到謝萌寶的膝蓋上,腦袋順勢枕在她的大腿上,喚了一句“娘子”又很快睡了過去。
謝萌寶戳了戳齊景睿的臉蛋,見他皺了皺眉卻沒有睜開眼,輕輕笑了一下便收回了手,靠在軟墊上闔上了雙眸。
馬車外雨聲淅淅瀝瀝,馬車內卻陷入了安靜,隻有兩人相互依偎著的呼吸聲,溫馨又格外的融洽。
遲來的春雨一下便將三月剩下的日子一塊兒下完了,待到四月便進入了孟夏之際,雨水滋潤了萬物,草木茂盛地生長,白雲悠悠映水中,蛙叫蟲鳴奏管弦。
眾人剛騎著馬到了郊外,一直坐在馬車內的齊鈺凝便忍耐不住了,一把掀開車簾探出腦袋道:“不是說好賽馬嗎,怎麽我和阿芸就不能一人一匹馬了?”
這次休沐日正好趕上天晴,眾人便一道出了城郊遊。雖名義上說是郊外賽馬,但實際上卻隻有謝萌寶、齊豫、齊景睿三人騎馬,齊鈺凝、方芸、齊天陽和歡歡四人坐馬車。
“等到了地方,有的你騎馬的。”齊豫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便獨自騎著馬到了前麵領路。
“要不你下來我帶你騎會兒?”謝萌寶時刻關注著齊景睿,生怕一不注意他就自己腳一蹬騎著馬溜走了,嘴上卻還得照顧著齊鈺凝。
“帶著騎多沒勁兒,又不是上回那樣。”齊鈺凝小聲抱怨了一下就甩下車簾,扭過頭看向正坐在案桌前寫功課的齊天陽,“天陽小可憐,怎麽還在寫功課?良妃娘娘也真是的,出門玩哪裏還有帶課業的?”
齊天陽卻是頭也沒抬起,越發瘦削的小臉透著股認真,歡歡則在一旁幫著研磨,明明氣質迥然不同的兩個小孩卻相處地異常融洽。
“你不是也帶了功課嗎,還說天陽呢。”方芸從身後揪出一個針線筐甩到齊鈺凝懷中說道。
“阿芸,你行行好吧,我可不想做這東西,也不知道誰想出來和母妃提的!要不你幫我繡?”齊鈺凝將針線簍丟到一旁,嫌棄地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方芸托著下巴無奈地搖了搖頭:“可別,我自己還有一堆東西要繡呢,今日出來都被母親說了好一通呢。”
她與齊豫雖剛剛定親不久,成親的日子卻定在兩個月後,留給她繡嫁衣和荷包的時間根本沒有多少,就算每日悶在屋子裏繡怕也得繡上三個月,何況她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又怎麽可能一整日都悶在屋子裏不出門?當然,她的繡工嘛,就勉強能看而已。
“那怎麽辦?我連朵花都繡不出來,教導姑姑非說我是一團亂麻。我堂堂大夏國公主到底為什麽要繡花?”
“瑞王妃會嗎?”
“二嫂嗎?我估摸著是不會……”
“不是說瑞王妃有家絲綢鋪子嗎,近日好多漂亮的錦緞都是那兒出來的。”
齊鈺凝掀開車簾,指了指高坐在大馬上的颯爽英姿的謝萌寶,“你看二嫂像是能拿繡花針的樣子嗎?她的手可是拿來甩鞭子!”
“可瑞王妃會做美食,難道不會女紅嗎?”想起謝萌寶做出來的一道道美食,方芸也無法和眼前這個幹練利落的女子合在一起。
“那我便不知了。二嫂是替天行道的女俠,一手長鞭、一手湯勺已經很厲害了,人哪能什麽都會呢,精通一樣就好了。”齊鈺凝一想到著話本裏的肆意江湖,便不由地感到鬱悶,“所以,我到底為什麽還要坐在馬車上,我要去賽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