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聖旨難收
酒過三巡，就在眾人以為今日就這樣愉快結束的時候，看似早就酒醉的齊惠帝突然恢複了清明，示意眾人安靜。
“這幾日朕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朕已年過半百，膝下唯有二子一女，比起先祖算是子嗣單薄，好在宣兒和睿兒都深得朕心。”
這話一出，無論是真醉酒的還是裝作醉酒的人都一個激靈，清醒地不能再清醒。要是再不明白齊惠帝為何在此刻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們也枉為人臣了。
齊豫臉色複雜地望向謝萌寶，黑眸中飽含了太多的情緒。
這樣炙熱的目光謝萌寶自然感覺到了，她抬起眼看了過去，發現是齊豫時很是不解，特別是他眼中的情緒更是讓她覺得陌生。
她有些摸不著頭腦，努力用眼神傳達出自己的疑惑，卻不想齊豫竟然別開了眼。
齊景睿還渾然不覺，以為父皇今日心情好又要誇獎自己，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自家娘子扯住了袖子。
謝萌寶衝他搖了搖頭，讓他先安心聽齊惠帝說話，齊景睿不明其意卻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張了張嘴示意她喂自己。
謝萌寶無奈，夾起一塊點心就堵上了他的嘴。
“你們不是一直叫朕立儲嗎？趁著今日，也給你們一個安心。小德子。”齊惠帝環望筵席，見眾人皆正襟危坐，唯有齊景睿還在同王妃胡鬧，眉心跳了兩下，卻還是堅持把話說完。
德公公早就預備著了，招呼小太監將錦盒奉上，然後掀開蓋子，取出裏麵的聖旨。
良妃心下覺得不妙，皇上怎麽會今日突然提起立儲，連忙打斷：“皇上時辰不早了，您今日也喝了不少酒，正事不若留到明日再說？”
聖旨都拿出來了，誰還敢質疑齊惠帝今日立儲的用意。
現下情況不明，底下的官員也不敢隨意表態，畢竟誰也不確定齊惠帝究竟會立哪位王爺為東宮太子。
“朕倒是覺得今日正好。小德子，念吧。”齊惠帝可沒有真的喝醉，隻是興之所至，但是在這樣重要的事情上他從來不會猶豫。
德公公見狀便展開聖旨，尖細的嗓音傳徹了整座麟德殿：
“大寶曰位，實在於丕承；萬邦以貞，由建於明兩。朕嗣寧鴻業，祗嚴永圖，恭惟七鬯之主，豈舍人神之望。瑞王齊景睿，天假聰明，生知仁孝，君親一致，孝悌三成。溫文之德，合於古訓；敬愛之風，聞於天下。嚐亦視其所以，察其所安，考言有章，詢事皆中。知子者父，允葉於元良。宜膺擇嗣之舉，俾受升儲之命。可立為皇太子，仍取來月內擇日冊命，所司準式。主者施行。”
這並不是正式冊封太子的詔書，隻是冊立太子前發布的一個官方公告，隻是齊惠帝向眾人表明自己有立齊景睿為太子的意向，公布時間內還要看朝中各勢力的反映情況，沒有人反對才會發布正式的《冊瑞王為皇太子文》詔書。
可即便隻是表明了一個意向也足以讓朝堂動蕩。
這詔書念罷，全場靜默，無一人開口，似乎還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謝萌寶根本聽不明白這繁雜的文字，隻是“齊景睿”和“皇太子”幾個字她還是聽得懂的，想起先前齊豫投來的目光，她終於明白了。
這家夥敢情是早就知道了！
齊鈺凝也是愣愣地，手裏剛拿著的糕點都掉落在地，不可置信地和謝萌寶兩人麵麵相覷。
“玉華，我沒聽錯吧？皇上要立王爺為太子？”
“……如果二嫂也聽到了的話，那就應該是真的了。”齊鈺凝掐了一把自己的小臉，疼得齜牙咧嘴，確認自己是真的沒有聽錯也沒有在夢裏。
隻是好端端的父皇怎麽會想立二哥為太子呢？
她當然不是支持大皇兄當太子，可是二哥想想就不靠譜呐？
除了少數如恒王、齊豫這樣得知內幕的人表麵波瀾不驚，其餘誰人不震驚呢？就連齊豫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甚是吃驚，他雖同齊景睿走得近，但更多地隻是因為兄弟之情，皇位的事因為齊景睿自身的特殊原因，他身邊的人其實都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可偏偏齊惠帝把不可能化作了可能，還擺到了眾人麵前來。
最不服氣也最為吃驚的當屬齊景宣，原以為齊惠帝就算不屬意自己也無可奈何，畢竟沒有人會把大夏江山交到一個傻子手上去。可齊惠帝親自頒發的詔書狠狠打了他的臉。
“父皇！您是不是搞錯了，皇弟他怎麽可能做太子呢？”
“哦？那你覺得誰可以呢？”齊惠帝早就料到會有此情形，反而不曾動怒。
長子雖然脾氣暴躁、行事激進，但一向頗有孝心，對景睿也是多加照拂，他也是可以體諒他的心情。
“兒臣……兒臣覺得自己並不比皇弟差，而且兒臣是父皇長子，以長則順，符於舊典。”齊景宣可不知道什麽叫急流勇退，這當口他要是不表明態度，父皇還真當他無欲無求，想做個賢王了。
良妃聽到這番言論恨不得上前把人給揪下來，雖然她也覺得自己兒子說得有道理，可是齊惠帝都已經當眾頒布了詔書，他們最好的法子便是讓群臣施壓，而不是這樣冒冒然出頭，敗壞好感。
可是她又太了解自己的兒子，性情急躁又自傲，讓他此刻退回是萬不可能的了。如今之計，唯有讓父親出馬了。
然而不等她給木翁使眼色，卻見齊景睿突然站了起來，隨手將酒壺拋下，以一副不羈的姿態。
“父皇，兒臣不要當太子！”
一語驚四座，比起齊惠帝當眾公布立儲還讓人驚駭。
謝萌寶都沒回過神來，想要伸手去拽人，卻不想竟然連片衣角都沒拽到。
完了，雖然她不想當太子妃，可是她也不想蹲大牢哇。
果不其然。
“你說什麽！”齊惠帝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世上還有人不想當太子的？
他可是足足考慮了五日才決定用棋局作為測試，隻要睿兒能解答出來便立為太子。這萬分之一都不足的概率，偏偏他解出來了，不是天意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