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兩個男人的怒火1
驚聞袁修月所言，軒轅棠握著湯匙的手不禁微微一僵！
迎著袁修月如曜石一般閃閃發亮的瞳眸，她眸色微深，隻得輕輕的，將手裏的湯匙，放回粥碗之中：“臣妾不知皇後娘娘在說什麽！”
聞言，袁修月眉心顰動！
淡淡揚眉，她伸手接過軒轅棠手裏的燕窩粥，轉頭遞給汀蘭，並抬眸望進汀蘭的眼底：“本宮今夜，隻想喝你熬的粥，不加任何佐料的……清粥！”
“娘娘的意思，奴婢省的，奴婢這就去熬！”
深陷於袁修月灼灼的視線之中，汀蘭心下微窒，低眉接過她手裏的燕窩粥，恭身退出寢殿。
待汀蘭一走，袁修月這才緩緩抬眸，笑看著軒轅棠：“皇嫂，我的醫術不及你，但對藥草和藥粉，卻還是有分辨能力的，那燕窩粥尚未入口，隻輕嗅便有一股別樣芬芳，那……是曼陀羅的香氣！”
聞言，軒轅棠抬眸看了袁修月一眼。
俏臉之上不見一絲訝異，她苦澀抿唇，旋即擰眉略略一笑：“我以為，娘娘這陣子，被蠱毒折磨的，該是心力交瘁之時，根本無暇察覺太多……”
凝著軒轅棠臉上的苦笑，袁修月蹙眉一歎，道：“眼下我確實無暇去察覺太多，但今日之事，卻是刻意要去注意的。”
聽聞她此言，軒轅棠眉頭一皺，“皇後娘娘，你難道知道……”
“皇上……”
打斷軒轅棠的話，袁修月唇角輕勾，隻這一勾之間，蘊著無盡苦澀：“他是何時知道我中毒一事的？”
即便，汀蘭說，南宮灝淩是在她臨盆之時，方知她中了忘情蠱毒，但她仔細想過之後，卻覺得……他應該知道的更早！
微垂眸華，軒轅棠緊蹙著眉心道：“在王太醫第一次與娘娘放血之時！”
聞言，袁修月心下恍然！
苦澀一笑，她凝眉便又是一歎：“難怪那日午後，皇上便忽然有了時間，想要陪我出宮遊玩……”
自得知自己中毒之後，她覺得自己一直都隱藏的很好。
但是此刻她才明白。
原來，她之所以可以隱藏的很好，完全是因為南宮灝淩故意放任。
她想要的，是將自己中了忘情蠱毒一事瞞過他。
而他，隻是順水推舟，遂了她的心思罷了！
“皇後娘娘！”
見袁修月蹙眉苦笑，軒轅棠不禁也跟著皺了皺眉，凝著袁修月臉上的苦笑，她眸色微暗，語重心長道：“皇上，他對娘娘情深意重……”
聞言，袁修月哂然一笑。
抬眸對上軒轅棠的微暗的眸，她輕聲問道：“皇上今夜迷暈我，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想……”
迎著袁修月堅韌卻帶著稍許犀利的眸光，軒轅棠的心，微抽了抽。靜默片刻，她便又苦笑著搖了搖頭：“婆婆說，忘情蠱毒，有一解法，是為有情之人，方可成功渡毒！”
聞言，袁修月不禁心頭一窒！
“渡毒？”
幹澀的唇瓣，微微輕顫了下，她啞聲問道：“何為有情之人，可渡忘情蠱毒？”
“娘娘冰雪聰明，不會不明白字麵上的意思！”
定定的，看著袁修月，軒轅棠眉心緊皺，終是低下頭來，一臉痛惜之色：“得忘情蠱毒者，可與心愛之人渡毒……皇上，他對娘娘情深所致，竟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換娘娘得以存活！”
心，忍不住的輕顫了顫，袁修月雖緊咬著牙關，雙瞳之中，卻隻於瞬間，便已然淚光氤氳。
南宮灝淩為了她，竟要舍去自己的性命麽？！
置於錦被上的手，倏地上移，按住自己的心口，她緊咬著唇瓣，想要忍下自己心頭的陣陣劇痛！
轉念之間，想到今夜隻差一點，南宮灝淩日後，便也會如此時的自己一般，經受著噬骨蝕心之痛，她蘊滿水霧的眸，驀地布上絲絲猩紅：“這天下，沒了皇後，還有千千萬萬的女子可以遞補上位，若沒了皇上，卻又成何體統？南宮灝淩你簡直胡鬧！”
“皇後或許覺得胡鬧，但臣妾卻覺得這樣的男人才可愛！”抬眸之間，瞥見袁修月痛苦的模樣，軒轅棠急忙起身，抬手扶住袁修月的手腕，隻略略與袁修月把脈之後，她連忙出聲喝道：“斂息，靜心，快！”
聞言，袁修月股東胸腔，深吸一口氣。
待片刻之後，她心頭的那陣劇痛漸漸如潮水般退去，她的臉色，方才稍微好轉！
見袁修月情緒恢複，軒轅棠心弦微鬆。
扶著袁修月的身子，在袁修月身側的龍榻前坐下身來，軒轅棠讓早已虛弱不堪的袁修月靠在自己的肩頭。回想起早前她和南宮灝遠一起勸解南宮灝淩時的情景，她眸中水霧彌漫，語氣凝噎道：“就像娘娘舍不得皇上心痛，皇上自然也是見不得娘娘心痛的，在今夜之前，無論是我，還是王爺，都曾不隻一次的以家國大事請他三思而後行，但是他說，離國如今沒了他，還有賢王，有寧王，更有皇太子，一切尚可正常運轉，而他若不救你，你便會死，若你死了，他便也不想再活！”
在袁修月和南宮灝淩之間，她並非厚此薄彼！
若是可以，她寧願南宮灝淩和袁修月，誰都不會有事！
但，世事難料！
如今，既是事已至此，而南宮灝淩又一一堅持，她便隻能行今晚之事。
隻不過，南宮灝淩千算萬算，卻漏算了袁修月的提前洞悉。
“皇嫂！”
沉寂許久之後，袁修月眼中不停閃動的波光，終是淡淡凝於一處，“幫幫我吧！”
聞言，軒轅棠身形一僵！
低垂眼瞼，恰好望入袁修月抬起的星眸之中，她微滯了滯，無奈輕歎出聲：“即便我今日幫你，隻要你蠱毒未解，皇上便一定不會罷休，他要的……是讓你活啊！”
“是啊！”
淡淡苦笑，袁修月垂眸輕喃：“他要的，是讓我活，今日他渡不去我身上的蠱毒，來日便一定還會想法設法替我堵毒，但……如果他今日之後，便再也尋不到我呢？”
聞言，軒轅棠心頭一跳！
意識到袁修月的意思，她轉身看向袁修月，眸光波動劇烈：“娘娘，你打算逃離這裏？！”
“為今，逃離是我唯一的選擇了！”唇角的苦笑，漸漸放大，袁修月低眉斂目，縱然心中有再多不舍，她卻仍舊輕輕喃道：“皇嫂……這宮中從來都是是非之地，日後佑兒和汀蘭，我便托付於你了！”
“皇後娘娘！”
怔怔的，心中湧上一種莫名的滋味，從來鮮少落淚的軒轅棠，凝著袁修月唇邊那朵恍若蓮花般的笑容，她緊咬朱唇，緩緩垂淚……
暖閣之中，火盆裏的銀炭尚不曾燃盡，當值的宮人便又添了新的。
錦榻上，南宮灝淩身著一襲明黃色的常服，正坐身榻上，凝眸看著繈褓中睡的香甜的南宮天佑，此刻，俊美無儔的容顏，有一半隱入陰暗之處，另一半則顯得線條隨和，儒雅淡然。
看到此刻的她，軒轅棠覺得自己恍然回到了七年以前。
彼時，她的夫君，以二十萬大軍壓境，逼得楚皇軒轅煦不得不容他回歸離國。
而那時，他一身白衣，出塵脫俗，飄飄若仙。
猶記得，他帶著諸葛珍惜步下輦車之時，看到那一雙璧人，她心底那深深的震撼！
那個時候，他臉上的神情，便是如此隨和的。
但，在後來，他登基之後，他那種溫潤如玉的神情，便再不曾出現過。
如今，轉瞬之間，七年一晃而過。
彼時他深深依戀的諸葛珍惜，已然嫁做人婦，而他，也已然晉身人父，隻不同的是今日，她複又見到了當初的他……那個溫潤如玉，總是笑如春風一般姬無憂！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南宮天佑尚且皺巴巴的小臉兒，南宮灝淩微抬眸華。轉身看向站在身後的軒轅棠，他輕勾了勾薄唇，低聲問道，“皇後可把燕窩粥都喝下了？”
將自己的思緒拉回，軒轅棠迎上南宮灝淩的視線，淡淡頷首：“娘娘許是餓了，那碗粥用的很幹淨，一點都沒剩下……最多再過一刻鍾的工夫，皇後娘娘便會陷入沉睡。”
“皇嫂！”
聲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喜憂，南宮灝淩輕聲問道：“你說……若朕渡了那忘情蠱毒，還可以心無旁騖的看她多久，而不心痛？”
聞言，軒轅棠眼睫輕顫了顫。
靜默片刻，她幽幽說道：“少則半月，多則一月！”
“少則半月，多則一月……”
輕輕的，聲音柔和溫雅的重複著軒轅棠的話，南宮灝淩唇角澀澀一勾，抬步向外走去。
“皇上！”
凝著南宮灝淩挺拔的背影，軒轅棠心意一動，忽然喚住他的腳步。
停下腳步，南宮灝淩微轉過身，抬眸看向軒轅棠：“皇嫂還有事麽？”
“皇上……”
眸中波光盈盈，軒轅棠輕咬了咬唇瓣，艱澀出聲道：“今夜，皇上能多看皇後娘娘一眼，便多看她一眼吧，省的以後……你看到她會心痛！”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要告訴南宮灝淩，袁修月已然知道了他的想法。
但，話到了嘴邊，她卻終是無從開口。
誰讓，這樣，便是對所有人的好呢！
看著軒轅棠心傷難忍的樣子，南宮灝淩隻當她是在為自己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