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夜宵
他顯然是被她的措辭嚇到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放手！”林水月掙紮著，幾乎是尖叫。
這時候，慧妃也追了過來，麵上梨花帶雨，眼淚斷斷續續地從眼角滑落。
“我叫你放手！混蛋！”林水月紅了眼眶，這麽一吼！鳳歌還就真的放手了。
水月環顧四周，見身後一堵高牆，高度之高，不能飛也，退無可退。
吸了吸鼻子，忍住即將奔湧的淚水，看著慧妃，怒目而視，“我不管你是誰！我勸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
慧妃連忙躲在鳳歌身後，抽抽搭搭，欲訴還休。
“不得無禮！明月，她好歹是你妹妹。”鳳歌淡淡地說道。
“是你妹啊！”那句尼妹，不過是她的口頭禪，一時脫口而出罷了。
鳳歌又愣住了。
這時候，慧妃適時地走了出來，“姐姐，你雖然小我幾歲，但論輩分，我自當是該稱你一聲姐姐的。”
林水月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麽會抽風，她忽然雙手叉腰，仰天長嘯，對視慧妃，“哈哈哈哈！我要從年齡上戰勝敵人！”
鳳歌又愣了愣，慧妃糾結的麵部表情分明說明她已經戰勝她了，正要發作，鳳歌卻用手支開了她，“慧妃，無需對她多費口舌，我看她常日深居冷宮，已經得了失心瘋。”
“靠！你才是失心瘋！你是神經病，腦震蕩，白血病晚期……”她的話未說完，鳳歌已經點住了她的穴道。
天空驚現幾道烏鴉聲。
黯夜，淒寒入骨。
鳳歌脫下外裳，套在水月的身上，將她一把抱起，溫暖的身軀一靠近，緊繃的身子立刻鬆弛了下來。她矮他一個頭還多，他抱她采用抱孩子的方法！
他不尊重她！
“哎……還是我太狠心，不該讓你住在那種地方的……”鳳歌蹙緊雙眉，墨色的眸子裏閃動著濃濃的哀傷。
林水月無語了，這個什麽寧王鳳歌的，還真當她傻了？？鳳歌抱著她，就往北走去，行至一出別院。
“吱呀”一聲推開門，將她丟在床上，開始解她原本就寥寥無幾的衣服！
天呐！不會吧！大哥，你要在慧妃麵前上演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宮圖！
古人不會這麽不要臉吧！大哥，你是古人！！！是古人啊！
“慧妃，將衣櫃裏的衣服拿一件出來。”不顧她瞪大的眼睛，鳳歌麵無表情地對著身後的慧妃，淡淡道，他們本來就是夫妻，鳳歌自然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慧妃卻尷尬地笑著，“王爺，還是臣妾來吧，王爺你去拿衣服吧。”
鳳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輕啟薄唇，“何時輪到你來命令本王了？”
慧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裏有不甘，卻也不敢違背鳳歌的命令，嘴角抽了抽，咬咬牙，轉身去做了。
林水月急了，怎麽辦！怎麽辦？鳳歌你這個無恥之徒！
做一個鬥雞眼！
嚇死你！
……
“嗯？”鳳歌看見林水月這個奇怪的樣子，不禁愣了愣。
許久，“嗬。”一道細不可聞的輕笑自嘴邊漏出，鳳歌落在她頸間的發，在她耳後擺了擺，癢癢的，隨後直起身來，淡淡道，“罷了。”伸手朝後麵的慧妃招了招，“還是你來替她換吧。”
林水月終於鬆了一口氣。
慧妃見狀，立刻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走到水月跟前，開始給她換衣服，期間，慧妃趁她點穴後不能吱聲，狠狠地在她身上掐了幾把！
林水月在心裏咒罵道：你等著！我一定會回報給你的！
穿好衣服後，鳳歌又上前來，用濕毛巾擦掉林水月臉上的辣椒油，漸漸，露出一張清秀絕倫的臉……鳳眼柳眉梢，顧盼神飛，菱唇貝齒咬，巧笑嫣然，偏偏，又透出一絲狐媚來。
林水月見鳳歌失神地看著自己，在心裏哼哼：看什麽看！這張臉就是她十年前的樣子，第一次照到古人的銅鏡，也很驚訝，這具身體的臉龐，完全跟她的一模一樣！隻可惜，前世她濃妝豔抹，少了幾分秀氣，再加上齊耳的初中生波波頭，擋住了她的眼角眉梢，所以看來自然有些不同。
“哎……好端端的人……”鳳歌又歎了一口氣，眼裏盡是惋惜。
林水月在心裏嘀咕：好端端的人，還不是你害的！
納蘭明月還不是為了引起鳳歌的注意，整日地站在房頂亂跳，才會造成今日這樣的局麵，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發了那麽高的燒，竟然也沒有人來看一眼，真是可憐，嫁過來，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就香消玉殞了，想來自己死的時候，身邊還有莊羽，可納蘭明月，你，哎，可憐的納蘭明月啊……
水月更加狠狠地盯著鳳歌，想用眼神殺死他，殺死他！
下一刻，鳳歌伸手解了她的穴道，“來人！”門外一會兒進來了一個小廝，黑色短打，低頭候命。
“備膳。”
“是！”
備膳？
……
不一會兒，林水月就坐在一桌珍饈美饌的麵前，看得直流口水，這還是王府有史以來，第一次大半夜做這麽多菜！廚房裏的人大半夜的被集體叫了起來，隻是為了給他們的娘娘做了一桌子——夜宵！
林水月忍住差點撲過去的衝動，邊咽口水邊說，“王……王爺，你可不可以？叫人把我的丫鬟也一起帶來，她也餓著呢。”
鳳歌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招手命人去做了。
不一會兒，雲彩戰戰兢兢地進來了，她知道自家娘娘去做賊了，所以一直坐在門口等著林水月回來，一見有人來叫她，她就知道她家娘娘出事了，此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雲彩才剛一進來，慧妃和鳳歌就盯著她的頭發看，眼中皆露出了驚詫之色！
慧妃低低笑了一聲，低頭詢問道，“你的頭發是怎麽回事兒？”
雲彩微微抬起頭來，唯唯諾諾道，“回慧妃娘娘的話，這是我們家娘娘給我剪的。”
提到這裏，就連慧妃也歎了一口氣，“哎……果然是瘋了。”
一說到林水月瘋了的事兒，雲彩的眼淚就嘩嘩地流個不停。
邊哭還邊說，“我們苦命的公主啊，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這怪病，自從她從房頂上摔下來後，就沒說過一天的正經話，給奴婢剪這頭發，做奇奇怪怪的衣裳……公主，她幾乎忘了以前所有的事，王爺每月給的二兩銀子，公主原本就不夠用，這幾天還天天吵著要吃肉，公主之所有會出來偷……偷吃的，實在是奴婢和公主餓得不行了……”
說著看了水月一眼，又看了看鳳歌，“懇請王爺看在公主當年寧肯絕食，也要嫁給您的那份兒上，求王爺饒了咱們公主吧！饒了咱們公主吧！”邊說邊磕頭，叫林水月看了不忍。
水月抹抹嘴邊的油，上前一步，拉起雲彩的手，“雲彩，快起來，吃夜宵啊！”
雲彩錯愕地看了她一眼，這哪兒跟哪兒？跳躍也太大了吧！
雲彩見沒人反對，就戰戰兢兢地來她身邊坐下。
水月給雲彩夾菜，笑嘻嘻的，“雲彩啊，等會兒將桌上剩下的倒回去啊，不要浪費……”說著就要去倒桌子上的肉。
府上的丫鬟小廝，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林水月！這哪像一個公主，一位娘娘，應該幹的事兒？？
鳳歌在她動手的時候，忽然一把拉住林水月的手，緊緊地握著，皺著秀眉，輕聲道，“以後你想吃多少肉都可以……記得你第一天來、也喊著要吃肉……你愛笑，愛吃肉，如今笑也不笑了，單單就記得要吃肉……”說話間竟然有一絲痛楚？
“我不信！你還要給我一些銀子，已備我不時之需。”水月討價還價起來。
嘿嘿！林水月盤算著，好用來當她逃亡的盤纏啊，這古代的大好風光，她還沒有去好好的領略，怎麽可以就老死在這小小的王府冷宮中呢？
“搬回來住吧。”鳳歌看著她，答非所問。
眼裏的溫柔幾乎將她融化，林水月要是不知道他和這具身體之間的事兒，或許，真的會原諒他，但是……就算她是納蘭明月，而鳳歌不查明真相，就將她關在冷宮半年，不聞不問，單單這一件事情，林水月就不可能輕易原諒他！況且，她一個人和雲彩住在冷宮，也樂得清閑，將來逃出王府，也比較方便，林水月本打算拒絕的時候。
“什麽！”慧妃立馬就跳了起來，抬手指著她，“王爺莫非不記得了？她想要將臣妾置於死地啊！”
“坐下！越來越不懂規矩了。”鳳歌看了她一眼，“如今她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又怎麽會記得要殺你呢？”
林水月撇撇嘴，心道：是啊，慧妃同學，我可是21世紀的大好青年，怎麽會敢殺人？
“我不要。”林水月淡淡道，想要抽回在鳳歌手裏的手。
哪知鳳歌更加用力地抓緊她的手，喃喃道，“你不要怕，以後我會好生待你的。”
水月愣了一下，七年前，張泊、不也這樣對她說的嗎？
最後，還不是狠狠地拋下了她，棄她於不顧，又或者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鳳歌，當初說要娶幽國九公主，指不定也是為了什麽功名利益，還不是半年都不到，就將她打入冷宮，害她喪命啊！
誓言？說時從來都是篤定的，既然做不到，又何必要說出來？去傷別人的心呢？
林水月想要抽回她的手，鳳歌卻借勢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將頭埋入她的頸間，一縷發絲落在她的臉上，冰冰涼涼，炙熱的鼻息環繞在耳邊，幾乎亂了心智。
“放開！”她欲掙脫，他卻抱得更緊，“對不起……”一聲細不可聞的道歉自唇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