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往自己臉上貼金
幾天後，蘇子諾出院了。
自從那天雷靳炎和梁雨晨來過之後，她便沒有在醫院聽到什麽議論聲，即使偶爾會有人小聲的說著什麽，眼神更是自以為沒被發現的看過來，蘇子諾也都當作沒看到。
現在的她沒有足夠的底氣去爭論，即使去辯解了再別人看來也隻不過是狡辯而已。
一個梁靳西入門弟子的身份，還不足以讓她立足。
出院這天，隻有梁雨晨在身邊幫忙。
眼看時間還早，這時候回去哎嗨也不在，蘇子諾便跟著梁雨晨去了老師那裏。
梁靳西正在書房，拿著毛筆不知道在寫什麽，神情略微有些嚴肅。
“老師。”蘇子諾走進去站在他麵前：“不好意思，我給你添麻煩了。”
梁靳西手一頓，停下動作，看起來似乎有些疑惑：“什麽麻煩？”
那樣子到不像是假裝，反而是真的不懂。
“就是……”蘇子諾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猶豫幾秒後才咬牙說道：“這幾天外麵的傳聞，對老師您的名聲似乎有些影響。”
梁靳西啞然失笑，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孩子都自顧不暇了，反而還擔心起他的名聲來了。
而且看這認真又愧疚的神情，似乎真的以為自己連累到他了。
梁靳西本來想說笑兩句的心思歇了下來：“你現在該考慮的應該是要怎麽做才能挽回自己的名聲，我這裏如果僅憑幾句流言蜚語就能被波及，那這些年來所做的未免顯得太可笑了。”
語氣裏含著自傲，但是卻不讓人反感，反而讓人尊敬。
蘇子諾聽到這話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梁靳西是誰，醫學界的傳奇人物，根基多深牽扯多廣怎麽可能輕易就被影響。
“是我想太多了。”蘇子諾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不。”梁靳西卻突然說道：“你隻是想歪了，這些想法你應該放在自己身上，你應該想想要怎麽去克服，要怎麽去證明自己，然後光明正大的站在大家麵前，什麽都不用說，一切輿論自然而然就會站在你這邊，懂嗎？”
這個社會是現實的，有能者居之，隻有強者說的話才會有人願意去聽。
蘇子諾麵色一緊，抿了抿雙唇：“我知道，老師。”
她不是沒這樣想過，隻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不是那麽簡單的。
梁靳西點點頭，這個學生的確收得值，也不枉費他被拒兩次。
不僅有醫學上的天分，更是對這個行業抱有極大的熱情和尊重，最重要的是，心思通透。
“既然你心裏有數，那我也不再多說什麽，之前我讓雨晨問你的事你給出了答複，現在我再親口問你一遍，你願意去聖米侖學院修得學位嗎？”
轉問和親口說出來的話重量自然不同，特別是這個學院的創始人親口說出來。
蘇子諾下意識的挺直背脊，神色莊重不已：“我願意。”
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即使再問她十遍，她的答案也不會變。
“好。”梁靳西點點頭，眼露欣慰。
沒有因為成了自己的學生而膨脹，也沒有因為那些不堪的流言疾世憤俗，這份心性很難得。
“既然如此，那……”
“老頭子！等一下！”一道聲音突然打斷了梁靳西的話，然後雷靳炎的身影快速竄了進來。
他大步走到蘇子諾身邊，伸手就抱住了她的肩膀，麵向梁靳西的表情不知道參了幾分真幾分假意：“你不會真的要這家夥去學院裏讀書吧？反正那是你創辦的，直接給她一個學位不就行了，那麽麻煩幹嘛，而且她都多大了，還去讀書，丟……”
蘇子諾眼角一抽，微抬起手往後用力一撞。
“嘶！”雷靳炎痛呼出聲，急忙放開她，往後退幾步大聲叫了起來：“蘇子諾你謀殺親夫啊！”
“閉嘴！”蘇子諾偏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顧忌老師在這裏，她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
動手動腳的，看來是上次還沒吃夠苦頭。
“活該！”梁雨晨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落盡下士：“子諾你力道太小了，等會我教你怎麽樣才能讓人痛哭流涕。”
雷靳炎斜了她一眼，沒理會，繼續對著蘇子諾賣慘：“你太狠心了，我可還是個傷患。”
蘇子諾忍住想白眼的衝動，轉過頭直接無視了。
“臭小子！”梁靳西笑罵兩句，伸手指著他點了點：“你可好好管住你那張嘴吧，要不然有天非得吃虧在這上頭。”
雷家的少主肆意慣了，完全不把這點放在心上。
眼看他又想鬧騰，梁靳西率先把之前寫好的東西遞給了蘇子諾：“明天你就拿著這封信去聖米侖報道，那裏的學院長你也認識，就是你之前見過的一個師兄。”
蘇子諾接了過來，又是驚訝又是感激：“謝謝老師，隻是……”
說到這裏她莫名有些羞愧，當晚情況實在太亂，再加上哎嗨教出的那聲爸爸，嚴格說起來她老師給她介紹的那些事除了那幾個長輩之外她一個也沒記住。
“嗯？怎麽？”梁靳西挑眉。
蘇子諾輕咳兩聲，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倒是一旁的梁雨晨看到她這樣子，眼珠一轉頓時有些明白過來了，主動上前解圍：“子諾你就放心吧，三師兄人特別好，你別看他平時笑都不笑一下，其實很懂得照顧人的。”
蘇子諾衝她感激一笑，這樣一說她也回憶起來了。
老師給她介紹的師兄裏麵的確是有這麽個人，四十歲左右，眉心好像一直都緊皺著，很嚴肅，還記得當時她還一個勁的以為自己哪裏惹得對方不高興了。
“我知道了，老師您就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就過去。”蘇子諾慎重的把推薦信放進包裏，鄭重承諾道。
這是關於她的新篇章，是即將開始一切的地方。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根本就沒有一絲值得猶豫的地方，不管是對於梁靳西還是對於蘇子諾。
雷靳炎看到成了定局，眼中暗光一閃，瞬間消失不見。
他又恢複了那副邪肆的模樣，走過來妄想邀功：“蘇子諾你可要好好報答我，要不是我替你和梁伯牽線，你哪有這麽好的運氣，又是成為梁伯的學生又是進入聖米侖學院的。”
這幅自大的模樣和語氣簡直就是討打，蘇子諾咬牙忍住了，還沒來得吭聲呢，梁雨晨倒是先跳了出來。
“雷靳炎你可要點臉吧你，別一個勁的往自己臉上貼金，人家子諾靠的是實力，實力懂嗎！你倒好，把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了。”
雷靳炎眉頭一抽，不耐煩的看著她：“有你什麽事，嘰嘰喳喳的。”
“那又有你什麽事！輪得到你這裏邀功？什麽好事都想參一腳，臉皮可真夠厚了，比那長城還厚！”
眼看這邊又開始吵起來了，蘇子諾卻一點也沒覺得煩，反而想開口讓他們繼續別停。
她不動聲色的看向梁靳西，卻發現對方也正在看著自己，兩人不約而同的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那一刻蘇子諾竟然有些想笑，想不到老師也有這樣老頑童的一麵。
等他們從書房裏走出來的時候，裏麵還在吵個不停。
“哎。”梁靳西搖頭歎氣，倒是沒多說什麽，反而像蘇子諾叮囑道：“到了聖米侖也別鬆懈，好好學，相信按照你的能力很快就能拿到學位，到時候你再來這裏，跟著我積累臨床經驗。”
他的話無疑是一種承諾，更是從來不曾有過的特殊。
蘇子諾先是一呆，然後被狂喜淹沒，一瞬間都有些語無倫次了起來：“您、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頓時羞愧得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梁靳西笑了起來，看著倒是溫和了不少：“你不用這麽緊張。”
接著他話鋒一轉，語氣又頗為嚴厲下來：“到了聖米侖之後，雖然你依舊是我的學生，但是和學院裏別的人並沒有什麽不同，知道嗎？”
蘇子諾神色一頓，答應下來：“我知道了。”
她明白老師的意思是告訴她自己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即使到了聖米侖，她也和別的學生一樣。
不得不說這恰好也是蘇子諾想要，她不想要什麽特殊，隻想能盡快學習到更多的東西。
“嗯，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我已經讓人在門口等你了，你好好回去準備準備。”梁靳西對於蘇子諾還是很放心的，這個孩子第一麵給他的印象就非常好，更別說接觸這麽些日子，內心是個什麽樣的也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告別梁靳西之後，時間也差不多到了要回龍堡的時刻，蘇子諾一路走來手都無意識的好幾次摸到那封推薦信。
每一次都好像在進一步證實，這不是做夢，這是真的。
來到莊園門口，遠遠就看見一輛車旁站著一個人，想必就是老師安排的了。
蘇子諾正要走過去，身後卻傳來了雷靳炎的叫聲。
“站住！”
腳步一頓，蘇子諾頭都沒回繼續往前走。
雷靳炎看她居然假裝沒聽到，頓時氣得牙癢癢，幾個大步衝上去拉住了蘇子諾的手：“我叫你站住！”
蘇子諾不得已停下腳步，回眸看他，眼神落在被握住的手腕上：“放開。”
“蘇子諾！”雷靳炎氣勢洶洶的往前逼近兩步：“你也太不厚道了，就這麽丟下恩人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