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紅芬微微一笑，麵對韓家二叔惡意的挑釁，她如果不反駁，是不是代表她怕了：“對，現在我已經不是呂家大小姐了，所以我得正經掙錢，養活我自己，我得去公韓幫著天旭，省的讓他被有心人陷害了。”
機鋒在二人之間回轉。
韓家二叔臉色一沉，呂紅芬話語中暗含的意思，他聽得明白，正因為聽得明白，所以他恨呂紅芬恨得牙癢癢。
本來趁著上回韓天旭生病住院。他早就可以在公韓安排上幾個他的人，可呂紅芬要橫插一腳。
“既然是天旭的未婚妻，還請你顧全一下韓家的臉麵。”韓家二叔的話語帶著誇大以及惡意，“韓家可要不起一個腳踏兩條船的女人。”
呂紅芬沉默了，的確，在韓天旭和席歸之間，她總是無法做決定，這是無可否認的。
韓家二叔見呂紅芬不說話，越發誌得意滿：“紅芬，不是二叔說你，雖說天旭霸道了些，你們自小也沒有感情。但婚約已經擺在這裏了，你可不能上了別人的床！”
“爸！”
韓家二叔本想再挖苦呂紅芬，沒成想，被回來拿東西的韓明陽聽到了。
韓明陽站在韓家二叔麵前，臉上的神情看不出好壞：“爸，你是不是應該去公韓了？”
一看到自己的兒子，韓家二叔就有一股無名火在身體裏亂竄，他也沒有心情來挖苦呂紅芬了，起身，瞪了韓明陽一眼。
呂紅芬看著眼前的劇情，還沒沒有反應過來，二叔這麽就走了？
“你沒事吧。”韓明陽有著一股讓人舒服的氣息，好像是能夠包容萬物的海洋。
呂紅芬立馬回神，搖了搖頭：“我沒事。太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二叔說話。”
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韓明陽唇邊含笑，似乎想起什麽，一拍手，眼眸中就好似投進了萬千星辰：“你要是想感謝我，那就去我的畫廊幫我吧。”
“畫廊？”呂紅芬想起和韓明陽的初見，那時韓明陽身上沾著幾滴油畫。
韓明陽狠狠點頭：“是，畫廊，我和朋友開了一家畫廊。很快的，晚上之前一定能夠回來。”
呂紅芬本來就無聊，一聽晚上之前能夠回來，最後一點猶豫都被打散了，和傭人交代了一番，便和韓明陽離開了韓家。
韓明陽的畫廊在市中心的一處小屋，在外頭看著是極小的，一走進裏麵，就好似穿過了一個瓶口，來到了瓶肚，寬敞得不得了。
一走進去，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花香，呂紅芬四處張望，終於發現了屋頂懸掛著的幾盆花，因為過高又很黑，看不出花的品種。
“小心！”
在身邊韓明陽的話音落下的瞬間，呂紅芬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麽，雙手在半空中揮舞，想要抓住些東西，卻什麽也沒有抓住。
一隻溫熱的大手掌在呂紅芬纖細的腰部，這才免於呂紅芬跌倒的命運。呂紅芬紅著臉，站直了身子，對韓明陽俏皮一笑：“你又幫了我。”
韓明陽搖了搖頭：“沒事，畢竟是我要你來幫忙的。”
兩人還來不及繼續交談，就聽到遠遠的，有人走過來。
“電工怎麽還不來，門口的燈還修不修了？再不修，還不知道多少個人會在哪裏跌倒。咦，明陽，這是？”一位金發碧眸的外國友人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震驚於韓明陽和呂紅芬之間的距離，“這是你的女友吧！給我介紹一下。”
韓明陽和呂紅芬各自往後退了一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對方。
“不是女友，隻是朋友。你不是說缺一個記錄編碼的人，這就是我找來幫忙的。”韓明陽想起正事，一臉正氣地說道。
韓明陽的朋友笑著搖了搖頭：“好好好，不是女友，不是女友。那你安排她，我去聯係電工，失陪了。”他衝呂紅芬點了點頭，便帶著身邊的小個子離開了畫廊。
在他走後，氣氛漸漸變得奇怪起來。
呂紅芬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拍了拍韓明陽的肩膀：“來吧，朋友，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見呂紅芬沒有因為之前的事情，而感到尷尬，韓明陽一個大男人，一個恨不得為藝術獻身的男人，自然不會多做糾結，帶著呂紅芬去了庫房，讓她給庫房裏的油畫按照他給的簿子編好號，排好。
交代完呂紅芬之後，也不管呂紅芬有沒有聽懂，韓明陽就離開庫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一幅幅畫經過呂紅芬的手，她的心情從一開始的愉悅漸漸變得迷茫起來。油畫的色彩絢麗，畫布掩蓋下的畫麵，更是讓她驚心。
一隻鳥哪怕鮮血淋漓，也要掙脫金色鳥籠的禁錮；牢房裏一株細嫩的藤蔓，擠出窗戶，在陽光下肆意招搖，而它的根部已然潰爛……
如果她是那隻鳥，是那株藤蔓，她會為了自由這麽拚命嗎？
“你弄完了嗎？”韓明陽的忽然出現打斷了呂意思的思考。
呂紅芬下意識地勾起一抹笑，哪怕現在她其實並不想笑，她還是笑了，微微點頭，指著一旁擺放整齊的油畫道：“弄完了。”
韓明陽見呂紅芬興致不高，略微沉吟了片刻：“時間還早，我帶你去放鬆一下心情。”
“放鬆心情？”
沒有解答呂紅芬的困惑，韓明陽領著呂意思離開了畫廊，來到了人潮鼎沸的市中心。這裏高樓拔起，這裏人群擁擠，這裏各種香味交織。
呂紅芬在下了出租車的那一瞬，就不知道應該把腳放在何處。她抬頭一看，韓明陽已經在十幾步遠的地方，回頭困惑地看著她。
一咬牙，呂紅芬跨過了地上掉落的竹簽，快步走到韓明陽身邊。
“這裏是哪裏？”呂意思的神情中帶著警惕以及興奮，偷偷觀察著身邊的人。
他們每一個人手裏都拿著不同的美食，有的手上是一把串串，有的是冰糖葫蘆……看著，呂紅芬都覺得有些餓了，她認識這些吃食，但從來沒有吃過。
因為不符合身份。
呂紅芬不明白為什麽食物還要分三六九等，但她乖巧地遵守著一個千金小姐的本分。
在呂紅芬暗自觀察的時候，韓明陽已經買了不少烤串，走回到呂意思的身邊，而後遞到呂紅芬的麵前。
呂紅芬有些猶豫，對上韓明陽的燦爛的笑容，半斂眸，手已經搭在了竹簽上：“謝謝。”她現在已經不是呂家大小姐，她是呂紅芬，僅此而已。
坐在很多人坐過，被風雨摧殘了的椅子上，呂紅芬咬下一口大烤腸，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除了有點辣，味道很不錯，她拚命點頭，指著烤腸：“這個很好吃！”
自己買的東西得到了認可，韓明陽也很開心，他看著新奇而又興奮額呂紅芬：“不僅是這個，烤鴨腸臭豆腐烤冷麵炸雞排，還有奶茶……各有各的滋味。”
隨著韓明陽的講述，呂意思肚子越發餓了。
“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好吃的？家裏居然允許你吃。”呂紅芬有些遺憾，在過去的二十多年，她居然一點都沒有接觸這些小吃。
韓明陽聳聳肩：“當初我爸不允許我走藝術這條路，我就一個人外出求學。沒有錢的時候，就經常在這些地方打工。說實在的，我挺喜歡這樣的生活，自由自在又無拘無束。雖然累了點，但至少我還是個人。”
咬著烤腸的動作一頓，呂紅芬忍不住追問：“那你做了自己，你的父母怎麽辦？”
說完，呂紅芬就忍不住想打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韓明陽和他父親的關係明顯不好。
“雛鷹尚且不能夠存活在雄鷹的翅膀下。”韓明陽沒有在意，或許說就算是在意，他也毫無辦法，“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不希望我自己成為自己的牢籠。”
自己成為了自己的牢籠？
腦海中的迷霧似乎漸漸撥開，漸漸清晰，但還不夠，呂紅芬的目光毫無焦點。韓明陽也不去打擾呂紅芬的思考，吃著手裏麵的烤串，不得不說，烤鴨腸，真好吃！
視線中忽然走來一個人，呂紅芬猛然回神，緊緊攥著烤腸，跑到那人的跟前，她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她要去畫廊幫忙，這樣，在油畫中，或許她就能找到答案。
這些天來，韓天旭少見呂紅芬這般歡快，因為回家沒有看到呂紅芬而變得糟糕的心情，愉悅了幾分。
“天旭，這裏的東西都很好吃。”呂紅芬揮舞了一下手裏的烤腸，送到韓天旭的嘴邊，忽然一頓，這根烤腸是她吃過的，還冷掉了。
來不及收回，就被韓天旭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送到了他的嘴邊，就著呂紅芬咬過的缺口，一口咬下，細細咀嚼。
“真好吃。”
咻地一下，呂意思的臉頰通紅，低下頭看著鞋尖。而韓天旭則是看向了不遠處的韓明陽，衝韓明陽點了點頭，算作打了招呼。他跟著在呂意思手機上偷裝的定位，才找了過來。這樣的環境，韓天旭可以斷定是韓明陽帶呂紅芬過來的。
不過，看在呂紅芬這麽開心的份上，韓天旭並沒有過分責怪。韓天旭低頭看向呂紅芬，緩緩說道：“回家吧，爺爺還等著你的大餐。”
在韓老爺子等人的捧場之下，餐盤上格外幹淨，韓老爺子多吃了半碗飯。要不是看護看著，韓老爺子估計還得多吃兩碗，當然這是他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