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禦書房麵聖
幾人留在別院中陪妲己，殷子辛下朝後，急匆匆回到別院。
看到許小仙和周新也在這裏，說道：“我正要去找你們呢！皇上說，這次能夠重創燕子軍，多虧了你們兩人，要我下午帶你們兩人進宮麵聖。”
“進宮麵聖？”許小仙道：“殷大哥，你確定皇上是說叫我們兩人，而不是隻叫周大哥一個嗎？”
殷子辛道：“當然。小仙，你屢立奇功，我如果一再為你推脫，不讓你去見皇上的話，皇上或許會起疑心。如果皇上覺得是你不願意見他，這對你而言是不利的。所以這一次，你還是跟我去吧。”
許小仙笑道：“我當然願意了！我還沒有親眼見過皇帝呢！那可是皇帝哎！像我這樣的普通老百姓，能將見到皇帝的機會可不多呢！有多少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進宮！”
興奮是真的，沒有哪個平民百姓被皇帝召見能夠不興奮。但許小仙很積極地想要進宮，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想要親眼看看皇上，這樣自己心中那些奇怪的疑慮，或許也就能解開了。
畢竟，說皇上阻止他們辦案，這是怎麽都不通的。
“下午見了皇上，你們兩個……小仙，尤其是你，你第一次進宮麵聖，難免緊張。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別亂說話，皇上問你們什麽，你們就答什麽，皇上不問就不說。”殷子辛事先提醒他們一番。
許小仙和周新都很認真地聽進去了，對下午的麵聖，心懷期待。
幾人一起在殷子辛的別院裏用午飯，稍作休息，便在殷子辛的帶領下，進宮去了。
禦書房外，總管太監說讓他們等一等，皇上正在和僧錄司的左善世姚大人談話。
許小仙知道，僧錄司是掌管僧侶事宜的衙門，設在善世院中。善世院是建立於洪武元年的、大明佛教的統領機構，左、右善世都是院中僧錄司的管事官員。
皇上登基之後，任命他很信任的大法師姚廣孝為僧錄司左善世。
也就是說，此時在禦書房內的，就是這個很有名的大和尚了？
許小仙非常好奇，探著脖子往裏麵看，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一見這位很有名的大法師。
殷子辛拽了他一下，隨後便將他的頭按下去，讓他低著頭乖乖等著，不要亂看。
許小仙不甘心，但皇宮的肅穆到底還是震懾了他，他也便不敢再胡鬧。
過了好一會兒，禦書房的門才開了。
許小仙悄悄抬頭，興奮地去看大法師……
大法師穿著一身質料很好的僧袍，手中一串念珠，邁著端正的步子，法相威嚴。
這……這……
這人！
許小仙的腦海中一個晴天霹靂！
這個人，怎麽同他在樹林中做的那奇怪的夢中所見到的，一模一樣？
當時夢醒之後，他怎樣也無法想起那位大和尚的模樣。可今天見到姚大人，他忽然就想起來了！
就好像當時夢境裏的人走出來了一般！
許小仙的腦海中始終重複著一句話——就是他！就是他！
沒想到，這大和尚竟然轉頭向這邊看來……
似笑非笑地向他勾了勾嘴角，用非常有深意的眼神看著他。
殷子辛向姚廣孝一抱拳，算作同僚之間的見麵禮。
姚廣孝向殷子辛施了一個佛家揖禮，轉身走了。
整個過程中，許小仙都沒有聽到姚廣孝說一句話。自己的疑問，自然也沒有機會問出口。
“喂……”他想要叫住姚廣孝，卻被殷子辛一把抓住，阻止了他的話。
殷子辛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亂說亂看。小聲道：“忘了我和你說過什麽了？”
“可是……”許小仙一肚子的話，在此時卻也說不出來。
周新回頭看了姚廣孝一眼，想起了小仙和自己說過的夢。心念道：“難道小仙看到的那大和尚，是姚大人嗎？”
總管太監進去通傳後，便叫了他們三人進宮麵聖。許小仙和周新隻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沒空去想姚廣孝的事。
許小仙按照殷子辛交他的，進門之後沒有亂看，而是一直低頭看著地麵。又按照殷子辛教他的，給皇上叩頭問安：“草民許小仙，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後一句是許小仙自己加的。戲文中都這麽說，那顯然是有一定道理的，反正人人都希望自己能活得長長久久的，這是沒錯的。
周新和殷子辛也向皇上問了安。
皇上道：“周愛卿朕之前已經見過了，許良民朕今日是第一次見。聽聞這次能夠重創燕子軍，多虧了你出謀劃策。小小年紀便如此有膽色有見地，實乃我大明的福氣啊。”
“皇上抬舉草民了，草民惶恐。”許小仙忙說道。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皇上道。
“是。”許小仙應了一聲。
心裏非常想要看看皇上長什麽樣兒，但是之前殷大哥再三囑咐他，說的就是這件事——
“就算皇上讓你抬起頭，你也不可以趁機看皇上。皇上讓你抬頭，你就隻抬頭，別抬眼睛。麵聖之時，除了皇上讓你看禦書房裏的一些其他東西、或是賞賜給你東西，你的眼睛，都隻能看向地麵，不能看向別處，記住了嗎？”
他說，“不至於吧？我就是看他一眼能怎麽了？我偷偷地看，不讓他發現！”
殷大哥卻板著臉，嚴重地說道：“那更是萬萬不可的！會死！你偷偷看皇上，皇上便會認為你賊眉鼠眼居心叵測，如果你再說錯了話，嚴重的，會被直接拖出去殺頭。”
他嚇得不輕，當下點頭如搗蒜，保證自己絕對聽話。
所以此時，他雖然抬了頭，但是沒抬眼。表情上也沒有變化，整個人好像一個僵硬的木偶一般。
皇上滿意地點點頭，道：“不錯，模樣長得也幹淨，真是個好孩子。”
禦書房外，靜宜公主偷偷聽著父皇的話，心裏美滋滋的。
總管太監要去給通傳，但是被她攔下了。她還想要再看看父皇和許小仙的交談呢，也想要聽聽許小仙對於做駙馬這件事的態度。
然而皇上緊跟著，就問了一些關於燕子軍的事。隨後又問了一些應天府內的風土民情、問了一些神仙一條街的趣事，同許小仙談得甚歡。
就是不說賜婚的事。
和許小仙聊完，又問了周新一些問題。
如此一聊，天色也就不早了。
皇上道：“二位就隨殷愛卿在宮裏用晚膳吧！朕同你們聊得很投契，還有很多事情沒聊呢，咱們邊吃邊說。”
皇上賞賜，三人豈敢不從？便都應了下來。
靜宜公主已經在禦書房外等得直打哈欠了。聽到父皇說要傳晚膳了，這才進來求見。
“父皇……”靜宜公主一進門便道：“我也餓了，我要和你們一起吃飯！”
皇上卻道：“讓人去吧尉遲敏和申豹也傳來，朕要好好犒賞你們這些有功之臣。靜宜，朕與功臣們宴飲，說的是朝堂的事，你一個姑娘家，不要攙和。乖乖回你的宮裏去。”
“父皇……” 靜宜拉著皇上的手撒嬌，一邊看著許小仙，提醒著父皇自己的心急。
皇上略一皺眉，將自己的手從靜宜手中抽回來，笑道：“放心，你的所求朕不會忘記的。”
“真的？”靜宜公主高興地抱住了皇上，道：“父皇你最好啦！那女兒就回宮，乖乖等你的好消息啦？”
“嗯嗯”，皇上推開了靜宜，笑道：“這麽大的姑娘了，成何體統？好了，快回宮去吧。不要耽擱朕同愛卿們談論國事。”
靜宜公主情意滿滿地看了許小仙一眼，便向皇上施禮告退。
看到皇上和公主的這一番交流，殷子辛卻是眉心緊鎖。
從前在燕王府的時候，他經常隨侍在燕王身側，對燕王給靜宜的寵愛，他是都看在眼裏的。燕王每每見到靜宜，慈父之心都溢於言表。可今日，卻是大不相同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敷衍和勉強。
燕王成為皇上之後，真是變了太多太多。
皇上很體恤下士，為了讓許小仙他們能夠欣賞到禦花園的景色，趁著現在太陽還沒落山，便吩咐將晚宴設在禦花園中的湖心亭裏。
“待到晚霞滿天之時，禦花園中爭豔的百花映著晚霞，別有一番妍麗景致，朕覺得美得很,希望同你們一起觀賞。”皇上笑道。
聊得久了，許小仙的膽子也就大了，這會兒已經敢看著皇上說話了。
他笑道：“草民三生有幸，能夠見此美景。”
在能看到皇上表情的時候，他也就能做出更多的判斷。他總覺得，麵前這位皇帝陛下，是皮笑肉不笑的，整個人就是很假的樣子。
說實話，他原本對於皇帝的向往，在皇上這個真人麵前，並沒有得到寄托。
那明黃的龍袍很華麗，皇上的樣子也很威嚴，說起話來也很有明君的仁愛風範。但，直覺就是告訴他，哪裏有些不對勁。
到底是哪裏，他卻又說不出。
如果用大膽一點、大逆不道的形容來說，就是——麵前這個人，像是在表演著皇上，而不是真正的皇上。
這是否是因為皇上之前是燕王、而不是太子之故呢？
所以，身上就少了那麽一些與生俱來的帝王之氣。待到他真的坐到皇位上時，就隻能用一些硬撐著的氣派來維護體麵？
許小仙覺得，如果皇上知道他有這樣的想法，應該會想要殺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