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故鄉的劫
純白的紗帳隨著風飄飄揚揚，熾魚勉強睜開了眼。屋裏陽光很溫暖。熾魚看了一眼窗外，這裏是……怡春院？！
熾魚騰地坐了起來：“媽呀，又被賣了麽？”她一低頭，這才意識到自己能動了。
“魚兒。”無妄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臉上居然笨拙地擠出了一個笑容來。
熾魚起床起得太快，忽然感覺腰間一陣疼痛，這才想起被乞丐一鏟子傷的，捂住了傷口。
無妄滿臉的愧疚：“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無事。”熾魚搖搖頭，手中雪魄一凝，給自己治療起來。
予遲輕飄飄地飄了進來，默不作聲地守在她床前。
熾魚指著他的鼻子就開罵：“你！還反了？！”
予遲垂著頭沒有話。
熾魚毫不客氣地一把揪起他的耳朵：“能耐了！居然敢綁我了？”
予遲自知理虧，雖痛得臉上表情都皺在了一起，仍然沒敢吭聲。
“算了！”熾魚一巴掌拍在予遲頭上：“看在你也是著急的份上。”
予遲捂了捂被揪紅的耳朵，默默飄到角落裏蹲了下去。
“這身體能動了真是舒服。”午後，熾魚坐在院子裏，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去？”
景旭敲了敲她的腦袋：“這裏不好麽？舒服又清淨。”
熾魚恨了他一眼：“我有心理陰影行麽？我可是在這裏被賣了。還有你！居然想要我的命？”
景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給你賠罪行不？是我鬼迷了心竅……”
“走，我們明就走。”無妄的臉上微微掛著笑意。
“真的？”熾魚喜道。
“你沒事了，自然隨時都可以走。”無妄笑道。
“魚兒是沒事了，絮絮還呆在那兒呢……”景旭撇了撇嘴。
“竊玉的魂契，得去找竊玉解。”予遲道。
“等我完全好了陪你去找。”熾魚笑道。
無妄皺眉道：“魚兒，你別攪和了。”
“那不行，這解藥可是靠你的麵子，我總不能讓那什麽紅衣妖僧收了你的魂魄。”熾魚道。
無妄還想什麽，景旭忙打斷了他：“魚兒，你話可得算話哦？”
“自然。”熾魚舒坦地曬著太陽，閉了眼。
“你？”無妄恨了景旭一眼。
景旭笑著湊近了無妄耳邊：“哥，你不想把她留著麽？”
無妄看著藍，想起了師兄的話：你這大忙人，忙得連族人的大事都忘了……你跟師兄，究竟在忙什麽？
無妄甩了甩頭，眉頭又皺了起來。
景旭見無妄神色陰鬱，湊過去拍了拍他：“哎，哥，別著急，我這裏又有新消息了。”他將一個紙條塞給無妄，安慰道：“會好的。”
無妄勉強擠出了一個笑來。
乞丐哼著曲，搖頭晃腦地提著兩條魚，向村口的破草屋走去。紅衣人攔住了他。
“怎麽？有事兒？”乞丐嬉笑道。
“這該我問你。你招惹我幹嘛？”紅衣人冷冷問道。
“我什麽時候招惹你了？”乞丐笑道。
“那姑娘的卸骨散，是你下的？”
“是啊。這跟你有什麽關係？”乞丐毫不否認。
“他的魂魄是我看上的。”紅衣人冷笑道：“你別動。”
“嗬，魂魄，歸你管麽？我報我的仇，你收你的魂。咱們各玩兒各的，互不相幹。”乞丐一笑，轉身想走。
“冒用我的魂契是怎麽回事？”紅衣人盯著他。
乞丐笑了：“有麽？我什麽時候用了？”
“我不管你想怎樣，心點兒。別惹我。”紅衣人警告道。
“哼。”乞丐一臉嬉笑：“我能有什麽想法？無非就是報仇。你想做的事，才是心點兒。別玩兒火。”
乞丐笑著，晃晃悠悠地走遠了。
鋪蓋地的大雪沒日沒夜地下著，似乎想完全吞沒這個破爛的村子。
白發蒼蒼的老者裹著一襲赤色的長衫，他站在木屋前，遲疑了很久，終於還是敲了敲那漏風的木門。
一個老婦人開了門，她滿是皺紋的臉上見著這老者，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她激動地苦著，聲音幾近嘶啞：“紅長老……求求您了……”她腿一軟就雙膝跪了下去。
“哎，快起來。”紅長老歎道，扶起那老婦人來：“我們進去話。”
老婦人點點頭，抹了抹眼角。
屋裏靠著牆的位置有一張床，是床，其實就是一塊木板上麵胡亂鋪了一些殘破的棉絮。木板上的人麵色紅潤，皮膚看起來柔軟健康，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異，卻是目光呆滯，躺著一動不動。
“曲婆婆，阿洋他？”紅長老看向床上那人，露出了憐憫的神色。
曲婆婆哭道：“已經這樣好幾了……我實在沒辦法了，隻好又回來。紅長老，您想想辦法，救救他……”
“哎，自從十年前，東南、東風兩兄弟發病開始，算算現在已經都有一百多號人染病了。最初隻是青年男子害病，再後來壯年人、少年人也相繼病了。這病來得實在蹊蹺，卻是我們想盡了辦法也束手無策啊。”紅長老長歎了口氣。
曲婆婆垂著頭：“我還以為，十年前帶著阿洋逃出了村子，這麽多年來都安然無恙，這劫數就算是躲過了，沒料到……”她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
“劫數啊。”紅長老搖搖頭：“曲婆婆你節哀……”
“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麽？”曲婆婆抬頭看向紅長老。
紅長老麵露難色：“這……”
“祭祀……那個祭祀也不行麽？”曲婆婆盯著紅長老。
“你知道，那祭台……”紅長老沒有再下去。
“這些年，我們在外麵，其實多少也聽到家鄉的一些消息。”曲婆婆喃喃道：“他們都鬼盜兄弟四處盜寶……”
“別了。”紅長老突然站起身來，打斷了她的話。
“無妄和景旭他們……”曲婆婆道。
“曲婆婆，他們是為了村子才擔了這惡名。”紅長老一陣痛心疾首。
“……我們自然知道的，感激都來不及，又怎麽會怪他們呢？”曲婆婆道：“我隻想知道，那件事，他們究竟做得怎麽樣了？阿洋還有沒有希望？”
紅長老重新坐下，長長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