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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幻象

  殘陽如血,彤雲翻滾,胭脂凝紫。


  看向遠處,棕褐的綿長山脈是大陸的皺褶,雪線之上點綴著點點白冠,我如同夜空中的一顆繁星,如此渺小。


  那座山動了!

  嘩啦!嘩啦!

  土崩瓦解,一股強大的力量將這座巨峰抬起,以摧枯拉朽,撼山震嶽之勢掀起整片大地都在顫抖,一隻烏龜的巨頭率先從山峰之中擠出來。


  四周空寂,仿佛回到遠古時代,沒有任何活物,側耳能聽見大海的呼嘯,整片世界呈青藍格調,而我站在一隻巨柱的頂端注視著這一切。


  龜,頭發出一聲長嘯,是在召喚。


  空寂的世界頓時熱鬧起來,山皮脫落,暴露出五光十色的宮殿,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


  又一次長嘯。


  宮殿大門開啟,穿著唐朝服飾的各色人種走出來,有說有笑,熱鬧繁榮。


  我站在柱子頂端猶如觀看生動的沙盤表演,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宮殿裝飾的金碧輝煌,往西北一看,一條神龍纏繞著仁壽宮,蒸騰著黃氣,圍繞盤旋。


  遠處贔屭已經抖落幹淨背上的山峰,渾然展現出它雄偉身姿,悲傷雕刻個八個大字,“大唐不容外族侵犯。”


  轟!

  腳下一陣抖動,往腳部一看,是螭。


  這不是什麽柱子,就是醴泉銘碑,腳下真是銘碑頂端的螭首,它活了,托著我在空中盤旋。


  地層從下往上翻騰上來,把所有一切重新蓋住,那隻贔屭又化作山峰。


  嗡……


  腦袋一陣眩暈,短短十幾秒鍾,魂飛了進來,回到碑亭。


  此刻,烏雲已經散去,天空依舊晴朗,碑也沉穩的佇立在眼前,沒有一絲動靜。


  這才知道,原來日本人是要開發大唐離宮,引起這塊石碑的不滿。


  一切異象都是為了阻止這個決策,如果真的簽訂協議,老李說的沒錯,極有可能又會爆發如同一千五百年前一樣的山洪,將長樂縣夷為平地。


  我看見仁壽宮盤旋的那條黃龍,到底預示著什麽,不得而知,不過猜得出,它應該就是石碑阻止這一切的根本原因。


  我看見的一切,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連沉毅。


  老李來問,我也假裝隻是才知道這件事,至於我那塊腰牌為何能鎮住石碑,歸結於天意。


  當晚霞消退之後,天地間就變成了銀灰色。乳白的炊煙和灰色的暮靄交融在一起,象是給牆頭、屋脊、樹頂和街口都罩了—層薄薄的玻璃紙,使它們變得若隱若現,飄飄蕩蕩,很有幾分奇妙的氣氛。


  連沉毅的老屋很是熱鬧,炕熱了後,把桌子抬上炕,四個人東南西北一人一角,盤膝而坐,拆開老李帶的那瓶好酒,滿屋子都是濃鬱酒的香味。


  老李沒喝幾口,說話開始繞舌頭。


  “郎邪琴,別看你年紀小,我得稱呼您一聲郎師父,老牛把你的事都告訴我了,別看我是一介酸衣,我對你們文工匠可是特別佩服,就是沒有師父帶哇。”


  連沉毅舉起杯子,“來,李叔,我敬你。”


  兩人一飲而下,咋巴咋巴嘴,長長把酒氣舒出來,“要說咱們這長樂縣下麵,還真有東西,我記得是77年那會,文化大革命剛剛結束,縣裏在天台山建氣象局,打樁子的時候,打出四棵漢白玉柱子,那家夥粗的,兩個成年人才能抱住,我那會在文化館當專員,親眼目睹,光那雕著九龍的基座,就跟那電視塔的大鍋一樣大,後來挖著挖著,挖出一堵漢白玉牆,左右挖了足足十米,牆還是沒到頭,後來沒辦法,再挖山恐怕就掏空了,不得不又掩埋。後來,省裏的專家來看了,根據史料記載,這牆裏麵有可能是金庫,大唐鼎盛,番邦,世界各國前來進貢的好東西有可能就在這裏麵。也不知道何時何地能開發出來。”


  我們三個聽著老李講長樂縣的神奇故事,聽故事你還得聽老一輩的文化人,措辭講究,老實講,我都達不到如此境界。


  ……


  ……


  這連喝帶吹,都靠著炕頭睡著了。


  第二天等起床時,都快十點鍾,我起來時,平穩的睡在炕上,身上多了一層被子,再看連沉毅牛師父老李都不見了蹤影。


  原來,他們又去了南山查看,這道縫子如果還存在,要上報。


  還真的是難以置信,縫子悄然合璧,什麽也沒有,隻留下一灘黃泥和摧殘的樹木殘渣。


  我醒來洗漱完畢後,他們回來了。


  “邪琴,好消息,南山縫子合起來了。”


  “合起來了?好事啊。”


  牛師父小老頭,跑起來是個O型腿,八字腳,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您慢點。”連沉毅一把抓住,這才站穩。


  合起來就好,就怕它不合。


  老李和牛師父把我們送到汽車站,看著我們離開長樂縣。


  到市裏後,連沉毅帶著我好好在市裏轉了轉。


  “邪琴,市人民公園沒去過吧?”


  “嗯,是沒去過。”


  “行,今天連叔專門帶你出去好好玩玩,咱們就先去人民公園,晚上去湖邊火鍋。”


  我也沒客氣,“那我聽連叔的。”


  連叔的妻子今天打扮的極其好看,粉紅玫瑰香緊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係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鬢發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顯得體態修長,但卻優雅大方。


  如果有一個詞來形容的話,絕對是賢妻良母。


  哎,對了,賢妻沒問題,良母的話,為何我沒看見連沉毅的孩子。這個咱後麵再說。


  那會的人民公園還是很簡單的,遊樂設施不多,過山車,天馬流星錘這些刺激項目還未建設,最多的是氣槍打氣球,滑梯,扔沙包打娃娃,籃球打罐子,TMD那罐子裏裝著沙子,籃球也隻有一半氣,怎麽打都打不倒,沒少坑LZ錢。


  記時釣金魚,一塊錢三分鍾,那些金魚跟鬼上身似的,明明池塘烏壓壓一片,它就是不咬勾,後來我才知道是魚餌有問題。


  動物園還是挺有意思,我這人喜歡逛動物園,就是TM的太臭。


  完事,遊湖。


  不瞞大家笑話,我郞邪琴怎麽著也是個匠人,不怕鬼不怕神,隻怕一樣,那就是水。


  我暈水。


  阿麗挽著連沉毅的手,輕輕依偎在肩頭,站在船頭,欣賞起這詩情畫意來。


  整個湖麵籠罩在夕陽泛黃的光暈之中,放眼望去,碧波萬頃,千島競秀,群山疊翠,若隱若現,朦朦朧朧。


  那湖水的藍,群山的綠,融為一體,不是藍,不是綠,又恰似藍,恰似綠,好一個“春來江水綠如藍”,你的心胸便也被蕩滌的如這藍綠的山水一樣清澈。


  難怪800年前的南宋大哲學家朱熹就發出如此感慨“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話水來”。


  他兩人是你儂我儂,我坐在船上,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阿麗懟了丈夫一下,輕輕說道,“邪琴怎麽了?”


  一看我臉色發黃,喉結不斷上下蠕動,“邪琴,你沒事吧,怎麽了?”


  “我……我……我沒……沒……嘔。”猛然甩過頭,吐了下去,睜眼一看那蕩漾的水紋,眼前一陣眩暈,把中午吃的全都嘔出來。


  “沉毅,我們靠岸吧。”


  “阿麗。你坐,我來劃槳。”說著,連沉毅抄起船槳,往岸邊劃去。


  到岸邊時,我快要把膽汁吐出來。


  “哈哈哈,沒想到我們堂堂朗氏碑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水。”為什麽朗氏碑匠會怕水,我們後麵再講,這是有原因的。


  阿麗買了瓶水過來,苦笑道,“邪琴,喝點水漱漱口吧,你看你,再吐膽都吐出來啦。”


  咕咚咚喝了下去,歇了一會兒,這才緩過勁來。


  天也快黑了,阿麗提議,“我們去溜冰場玩會兒吧。”


  “邪琴你呢?”


  “我聽你們的。”


  “走,我去租鞋。”


  人民公園動物園旁邊,就是旱冰場,這是我們市最大的旱冰場。


  拿了一雙鞋給我,“來邪琴,換鞋。”


  我有些為難的說道,“你們玩吧,我看著就行。”


  “怎麽能讓你一人看著,一起玩吧。”


  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我沒玩過這個。”


  阿麗搶先說道,“沒事的,我和沉毅教你,對不對沉毅。”


  “就是,大老爺們怕啥,穿鞋。”


  兩人的鼓動下,不得不穿起旱冰鞋,搖搖晃晃進了門。


  剛進門,腳下往前一滑,一個屁墩,丟人老大發了。


  “哈哈哈。”連沉毅忍不住都笑了,“看來你真的是沒滑過,阿麗,咱們帶邪琴滑一會兒,掌握一下平衡。”


  “好嘞。”


  “邪琴,走嘍。”還沒等準備好,兩人拉著我的胳臂衝了出去。旱冰場的音響放肆的咆哮著,音樂的力量不可估量,肉,體與音樂合為一體,徹底宣泄出來,盡情的釋放吧。


  砰!

  連沉毅和阿麗拉著我滑起了速度,突然撒手。


  “喂喂喂,我不會刹車,喂,喂,啊~~”


  朝準一個大金鏈子的懷中撲了進去。


  哎呦我的媽呀。我一個屁墩又栽了回來。


  胖子被我這巨大的衝擊,一個沒站穩,倒了下去。


  會滑旱冰的人都知道,剛學習的時候,跌倒了,最難的就是起身,像我這種笨蛋,剛起來又沒站穩,再起來……


  嗡!

  腦袋突然蒙了,眼珠子不斷向上翻,癱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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