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意外
頓時,炸開了鍋,連沉毅和牛山雲兩個人幹著急,眼看著黃沙從我身上澆下去,卻沒有一絲辦法。
黃沙太稀,一腳踩進陷了進去,拔都拔不出來。
“邪琴,撐住,撐住。”連沉毅拚了命的喊,想往我跟前靠攏,一腳陷進淤泥,再想拔出來就難了。
縫隙中噴出一會兒,停了,還在稀稀散散放出流淌著。
真是命大啊,噴出來的黃沙正好壓在我大腿部時,停了下來。
“邪琴,邪琴,你沒事吧。”
我已經嚇傻了,站在泥潭中不知所措,整個人全麻了。
連沉毅把陷下去的那隻腳拚命拔出來,遞給我一根棍子。
“邪琴,抓住,我把你拉上來。”為了防止這裂縫不定什麽時候噴發,我得趕緊出來,要是把我埋進這黃沙,還真的就‘歸山’了。
身體陷進去太多,又加上驚嚇,使了個大勁出不來。
“邪琴,你別動,別動。”這會兒,你越是動彈,陷進去的越深。
牛師父這會兒也靠了過來,兩個人合起,拚了吃奶的力氣,這才把我拉了上來。
“快走快走,這個地方待不得,待不得。”牛師父拉著我們往山下走,直到下到山角,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唉呀媽呀,嚇死了我,嚇死我了邪琴。”我還在沒緩過勁來,臉色煞白,低頭不語。
今天,長樂縣城來了一輛豪華大巴,很多人都沒見過這種二層式樣大巴,紛紛趕出來看,大巴直接開到碑亭門口。
有些小孩跟著大巴奔跑,追趕著,喊叫著。
大巴上時不時會丟下來幾張零錢,孩子們歡喜的撿起來,有幾個婦人伸出腦袋,再向孩子們招手。
孩子們隻是傻笑。
他們其間女的穿著很時尚,男的很正式,西裝革履,從車上下來,用一副好奇的目光環顧四周。
嘴裏屋裏哇啦聽不懂說的什麽,但很肯定的說,那是日本話。
前文提到過,長樂縣是大唐時期的避暑山莊,一千五百年前,這裏也是宮殿林立,一幅帝王之都,和現在河北承德是一個級別。
隻不過,由於曆史原因和自然原因,宮殿全都長埋於地下。
不過,這避暑山莊的圖紙還存在於世,讓人氣憤的是抗日戰爭讓日本人搶了去,現在藏於東京。
這也是長樂縣直到現在沒有開發的主要原因。
這幫人就是前來考察,想開發這埋入長樂縣城地下的宮殿。
日本人對大唐的文化那是特別敬重,就跟現在的年輕人崇拜歐美一樣,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在這幫人到了長樂縣,唯一留下的,能看得見的遺跡就是碑亭裏的那塊碑。
縣裏人很重視這次日本人來訪,專程在文化館找了懂曆史的老文化專員前來當講解。
日本方麵人家也配備了翻譯,這個不用為難。
我們從南山出來,渾身黃泥,剛才還驚魂未定,走了好久也慢慢的有了意識。
人在自然麵前是微不足道的。
“邪琴,你沒事吧?”
“沒事。”
“快回去洗洗吧。”
路過碑亭時,看見一大堆人擁擠在那,連沉毅很奇怪,“這碑亭多少年了,沒人搭理過,今天這是怎麽了?”
牛師父也慨歎,“是啊,我活了這麽多年,頭一次見這麽多人來碑亭。”
有時候,我對此是很傷心,很遺憾的。
為什麽這麽說?
那碑的字是誰寫的,歐陽詢,他是什麽人?歐體字的開創者就是他。
人家外國人都能對此如此看重,跑來學習的,請教的,咱們國人卻置之不理,國人不理也就算了,長樂縣的縣民也沒人搭理。
你看看現在那些學生,有幾個會寫字的,字是一個人的魂,對吧,現在老祖宗把縣城的東西放那裏讓你學習,得,你卻裝看不見。
要不是國家多少撥了點錢給那兩塊碑(還有一塊是萬年碑,那是後來李治立的,因為沒有故事,就不講了。)修個亭子,估計早都成一堆粉末,風一吹散了。
文化館來人,剛好牛山雲認識。
牛師父一眼認出來,上前打招呼去,“老李,老李,你怎麽來了?”
“哎呦喂,是老牛啊,你這是怎麽啦,怎麽一身泥啊。”
“唉,別提了,今天出個活,你這是?”
“這些是日本人,大老遠從東京跑來的,你聽他們說話嘰裏呱啦,我給你學啊,土豆哪裏挖,地裏挖,一挖一麻袋,盡他娘的是挖啊挖的。”
“哈哈哈,老李,你等會上去先來一句‘八嘎。’”
“哈哈哈,老牛你還是那麽逗,哎,你還別說,你說的有道理,我還真的隻會這一句。”兩個老家夥笑的前俯後仰。
“行了,我不跟你講了,馬上要帶他們進去參觀。”
咱們一碼歸一碼,日本人這個禮貌方麵特別講究。
看見我們幾個陌生人,主動向我們低頭打招呼。
“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先回去換衣服。”
牛師父回頭一想,郞邪琴不是碑匠嗎,還是職業的,正好今天帶我也進去看看,看看我這個職業碑匠對此有什麽看法。
“哎,等等老李。”
“怎麽了?”
“我大侄子今兒頭一次來我這裏,你看咱們這窮山僻壤也沒什麽可觀賞的,等會讓我侄子也進來看看咱們長樂縣的兩塊寶貝。”
“好說好說,等會來就行,咱這又不收門票,今晚住這都行。”
“謝了啊。”
“謝什麽,趕緊回去換衣服,我要八嘎去啦,哇呀呀呀。”
牛師父一臉笑容還未消散,老李那個老頭真能逗死人。
“邪琴,你第一次來我們縣,回去換了衣服也跟他們進去看看。”
“對啊,牛師父說的沒錯,本來我也要帶你進去看看,那今天正好,你進去唬唬那幫日本人,必要時也來一句,八嘎。”
三人哈哈大笑。
……
回去換了身衣服,跑去了碑亭。
那會這兩塊碑還是裸碑,什麽是裸碑,就是一塊純粹的,原始的碑,沒有給上麵加防護罩,你不僅能看,還能摸,你就是拓片也沒人管你。
我現在後悔啊,現在一幅拓片賣三千大洋,那會又沒人管,早知道我上去拓上他幾萬張,我還幹什麽碑匠,在這跟你吹牛逼,一天賺兩包煙都困難,還不送波道具哇?。
當然,這是玩笑話。
這領導者就是奇怪,當年這碑無人問津,無人搭理,他是不聞不問,也沒個係統的保護措施,現在好不容易喚醒國人對傳統文化的重視,他倒好,大門掛個大鎖子,不讓你進去看。
我到的時候,文化館老李已經開講了,這幫日本人團團把石碑圍住,眼睛放著光芒,也不知道是被吸引,還是想把石碑又搶回去。
先從萬年碑開始講起,再看醴泉銘碑。
我估計這個日本翻譯夠嗆,要是學識少一點,有些話他還真的翻不過來。
……
老天爺!
這碑果然大氣,彰顯皇家風範,也的的確確展現出大唐王朝的大國氣息,繁榮與昌盛是這個朝代的標誌。
高6尺6,寬2尺2,厚6寸6,螭首。這種格局,除了皇帝之外,沒人敢用。
懂易經的人都知道,662266,這正好是坤卦,而他的變卦正好是991199,乾卦。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老百姓立碑,這隻是一種期望,而皇家立碑,他就是根本。
有時候我們想想看,老百姓拜天拜地,其實也就是拜皇帝。
萬年碑講的很精彩,老李一句,翻譯嘰裏呱啦。
有時候翻譯接不上,因為他翻譯不過來啊。
漢子最厲害的不是字,而是意。老李都講完了,翻譯還沒開始,他們把目光投在翻譯身上,弄的翻譯不好意思,祈求的目光送給老李,老李表示同情的幫他翻譯成白話。
老李雖然唾沫橫飛,但講的卻有精髓。
我和他站立的角度不同。我是從碑匠這個行業看,他是從曆史出發。
日本人臉上那種驚訝,看來是被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收拾的服服帖帖,一個勁的點頭照相。
走出萬年碑,開始了醴泉銘碑的大門。
“啊!”
老李剛打開門,還沒等他帶人進去,發現碑身什麽時候竟然裂開一道縫。
一個日本婦人給翻譯說了什麽,翻譯立刻告訴老李,“你們怎麽對這麽貴重的文物保護措施做的如此之差,我剛才都發現了這裏麵有動物的糞便。”
人家說的沒錯,老李也一時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