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挨打
美術教師熊天祿進來,此人胖乎乎的,肚子挺在胸前,還挺像香港舉行洪金寶先生的,嘶啞的嗓子,富有磁性的音色,虎虎生威,“誰的口氣這麽大,我來看看。”
“熊老師來了,您來看看,您是行家。”
熊天祿拿著這份檢查看了許久,“哪個班的?”
區老師笑笑,“我們班的。”
“哦,話說字如其人,我很想看看這小子長什麽樣。”
“歡迎熊老師隨時指導。”
下課鈴聲響起,物理老師夾著夾子進門了,衝著區老師一頓牢騷,“你們班的郞邪琴不知道怎麽回事,一上我的課,不是肚子疼,就是尿急,發瘋似的跑出去,下次他再這樣,我的課幹脆別上了。”
區老師是我們班的班主任,有老師這樣來告狀,這不是赤,裸裸的打臉嗎?
“吳老師,您放心,我肯定調查清楚。”
周五下午別的學生都放學了,就把我單獨叫去辦公室操練。
“郞邪琴,你怎麽回事?有好幾個老師反映,你上課上著上著就跑出去,到底怎麽回事?你今天必須說清楚。”
怎麽說清楚?難道我說了我中了‘屍碑冥咒’?
恐怕班主任要把我送精神病醫院去。
“怎麽了?啞巴了?說話啊,實在不行就叫家長。”
鐵扇公主看這是真發火了。
低頭不語,想了半天終於開口,“老師,我最近是有些不舒服,您放心,下周肯定會好。”
“我不想聽你的,叫你家長來。”
我最痛恨的就是有點屁事就叫家長的老師,大事叫家長,那肯定沒錯,學校已經沒有能力教育了,當然得對口教育,一點點屁事也要叫家長,你想幹嘛?甩責任?還是想來在家長麵前顯現你的威風。
邪琴寫到這裏就有些發火,小學四年級就碰上這種老師,考試沒考好,把我收拾一頓,再把我爸朗施林叫去子劈頭蓋臉毫不留下收拾一頓,讓把他的小祖宗帶回家別讀了,讀什麽不要臉,結果可想而知,各位讀者你們懂,我爸把我摁在碑料子上差點打死。
從那一刻起,我這心裏或多或少有點陰影,老實講我對當老師的有偏見,世界上最大的造孽是什麽?就是誤人子弟。
以前的老教師雖然被批成臭老九,但他們的確肚子有墨水,別的不說,你就拿老教師的字來說,毛筆字,鋼筆字哪個不是瀟灑蓋世,現在你隨便拉出一個老師,那字醜的沒法看,還整天嚷嚷讓學生把字寫好。
教師身份扶正後,成了一些人拿工資賺錢的好地方,尤其是那些靠關係進學校教書的老師,一天到晚拿著個參考書念啊念,離了參考書,這些人能教個屁書。
我說你等著吧,人賤自有天收,你為了拿那麽點工薪去造這麽大的孽,老天爺找你算賬的時間隻是還沒到而已。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下話祈求唄,那還要怎樣,我總不能讓我爸坐著輪椅千裏迢迢來市裏吧。
其實,區老師對我家的情況是了解的,她隻不過是嚇唬嚇唬我,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好以後管教我。
“對不起老師,我下周肯定不會這樣,您怎麽批評我都行。”
敲敲桌麵,翹著二郎腿,高跟鞋點來點去,年級組辦公室此刻就剩下我和區老師。
“那你說吧,怎麽辦?空口無憑,下次你要是再這樣,怎麽辦?”
老師無非就想讓我寫保證書。
我記得我讀書那會,保證書真的沒少寫,哈哈。
“那我寫保證書吧。”
“看你還挺懂道的,以前保證書沒少寫吧。”說著紙和筆已經給我遞過來。
區老師應該是對我的印象不錯,尤其是她最喜歡看我的寫的字,此刻的臉色已經緩和下來,估計剛才是故意裝作的。
第一中學不愧是全市最牛的中學,老師都是經過嚴格篩選,濫竽充數走關係拖後門的門都沒有,所以這些老師們看待學生的眼光是極其富有經驗的。
她也許看出來我與常人與眾不同,畢竟接觸時間不長,她還想再觀察觀察。
刷刷刷幾筆,保證書亮亮堂堂出現她區老師麵前。
區老師看見這一手好字,情不自禁笑了,“漂亮,實在是漂亮,要不是親眼看見是你寫的,我真的難以置信這是一個高一學生寫出來的字。”
“好吧,就這樣,我看你下周的表現,再胡鬧騰,我非要處理你不可,回去吧。”
唯留下區老師拿起我的保證書,當做書法作品一樣,嘖嘖驚奇。
老杜是舍長,我去老杜那裏說一下,填一個條子,晚上就不用回宿舍。
拎著木箱,再次去如意旅館。
出校門時,碰上剛打完羽毛球的章雯怡。
章雯怡家裏就在市區住著,跟我們這些留宿生不同,人家是走讀生。
我老遠打了招呼,“章雯怡?”
天已近黃昏,太陽慢慢地鑽進薄薄的雲層,變成了一個紅紅的圓球。西邊天際出現了比胖娃娃的臉蛋還要紅還要嬌嫩的粉紅色。太陽的周圍最紅,紅得那樣迷人。紅色向四下蔓延著,蔓延了半個天空,一層比一層逐漸淡下去。
一摸紅霞打在她的臉上。
大汗淋漓之後的她,微紅的臉蛋還未褪色,又被另一摸紅光蓋上,或害羞,或靦腆,或是我夢中常見的模樣。
“她,真的好美。”
“郞邪琴。”蹦蹦跳跳追到我跟前,“你這是要,回家?”
有些害羞的嘿嘿一笑,“沒有,我出去轉轉。”
“出去轉轉還帶著你的箱子,難不成這裏麵有什麽寶貝不成?”
略有些調皮的她臉上掛滿笑容,“雯怡,快走吧,等會電影開始了。”
在這裏強調一下,96年那會最最流行的並不是電影院,而是錄像廳,為什麽,電影院一般人不願去消費,錄像廳兩塊錢就能待一天。
不過,錄像廳都是地痞流氓混混待的地方,放的那些片子多以THREE級為主,電影院倒比較高雅一點。
“哦,郞邪琴,不跟你說了,我還得跟小曼看電影,拜拜。”
“拜拜,郞邪琴。”小曼也衝我揮揮手,她的背影已經離我而去,而我卻還站在黃昏中,靜靜的發呆。
紅塵,如此易冷!
歎了口氣,該幹我的活了。
剛剛跨出校門,一種不良的氣息傳來,幾個隔壁上紋著紋身,穿著黑馬甲,戴著露指黑手套,騎著賽摩虎視眈眈看著我。
我低著頭隻管走我的路,但他們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我應該是攤上事了。
砰!
一頭撞進一人的懷裏。
“媽的,眼瞎啊。”
“對不起,對不起。”說著,準備躲開走我的路。
“嘿,往哪走,撞了人了你知不知道,就想這麽走了。”
肥頭大耳,一顆牙齒應該是重新鑲上去的,比其他的牙齒大出半個樣頭,跟吃了大山楂丸一樣,牙口呈褐色,看得人惡心。
幾個人從胖子四周湊上來,衝著我腦袋就是一巴掌。
“咋,眼瞎啊,撞了人就這樣走,啊。”
啪啪!
“哎哎哎,都文明點,別動不動就打人,這周圍人都看著呢。”
胖子一把將我攬入懷中,肥胖的肉身發出一股惡心的臭味,我的臉正貼他的胸口,死死將我勒住。
快喘不過氣來。
“兄弟,你這不講究啊,撞了人就這麽走嘍,你老師沒教過你怎樣做人啊,那文哥就教你怎麽做人。”
用力給上一提,哢嚓!
脖子要斷了。
“走,咱換個地方談吧。”
那些年的日子,過來人都知道,混混橫行霸道,那會人也老實,不敢跟這些人作對,要放現在,估計活不過當天晚上。
畢竟兩千年之前,你隻要不怕死,靠著一雙拳頭還是能打出天下。
也不能說那會社會風氣不行,我覺得也就那會,江湖還有義氣,社會還有規矩。
打架歸打架,殺人歸殺人,不像現在……好了,又扯多了。
過來人都知道,那會流行的不是寸頭,那會的職業混混最喜歡的發型是《阿郎的故事》裏,周潤發演繹的阿郎的長發,一身健壯肌肉,留著這個發型,一看就是個混混。
兩個留長發的將我推到賽摩上,油門一轟,竄了出去。
千不該,萬不該,讓她看見。
“雯怡你看,郞邪琴怎麽跟那幫人在一起?”
章雯怡定神一看,“啊,真的是他,他不像是那種人啊。”
“雯怡啊,你真是單純,現在的人最擅長偽裝了,咱們以後可得小心點,不能跟這種人來往,小心吃虧。”
章雯怡默認點點頭,她相信自己看見的不會錯,對我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華安市,聖傑磚廠。
“他媽的,還坐著,老子抱你下來啊。”說著上來一個大嘴巴子。
咱到底還是年輕力壯,經得住打,這一路扇了不下五十個嘴巴子,還撐得住,我估計來到磚廠才是真正的老鼠拉木鍁,大頭在後頭。
已經做好被群毆的準備。
堆的跟山一樣的磚頭,將我們困在裏麵,油紅的磚塊,搞的氣氛裏都彌漫著血色的味道,確切的說,被困住的是我。
“小子,還挺狂啊,箱子裏裝的什麽破玩意,我看看。”
“別動。”一路沒反抗的我看見胖子搶我箱子,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