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碑之人
下午放學回來,王亮爸端著碗來我家,跟父親聊天解解悶。
放下書包,“王叔來了啊。”
“王叔我給你泡茶去。”
“邪琴,不用了,你寫你的作業去,王叔跟你爸聊聊。”
一臉笑臉,“我早在學校把作業寫完了,爸,你吃啥,我給你做。”
父親慢慢吞吞接著我的話,“你王叔來的時候給我端了碗榛子,你不用管了。”
“對了,邪琴,你過來。”
走到父親跟前,父親屁股支了一把力,靠著牆緩緩做起來,王叔趕緊幫了父親一把。
“邪琴,這碑匠的手藝可不能丟啊。”
“我知道。”
王叔很納悶,“怎麽,邪琴也準備接你的手藝?現在都啥年代了,怎麽能讓娃兒學這個,這以後肯定得上大學去大城市賺大錢啊。”
父親苦笑,“哎,老王啊,這有些人,他生來不是為自己活的。”
“嘿嘿,我老王是個粗人,我隻知道怎麽能把日子過好,不讓老婆孩子餓肚子就行,你這話我真的還……”說著,尷尬的摸摸自己的脖子。
“邪琴,你去櫃子下麵有一個小匣子,你把它拿出來。”
按照父親的指示,打開櫃蓋,在層層被褥衣服下麵,還真有個黑色匣子。
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東西。
“把它打開。”
匣子推拉活頁式,沒有鎖子,隻需要按住一頭的楔子就可以拉開。
雖然簡單,但不懂的人很難知道那個不起眼的楔子在哪。
或許,這個匣子以後的主人就是我,隨手一摁,順利的打開匣子。
父親笑了,“看來,你跟這個匣子還真的有緣分。”
裏麵有牛皮紙包裹的三本書。
“邪琴,現在你可以學習第一本書,切記,25歲之前萬萬不可打開第二本和第三本,否則……”
父親說到這停頓一下,到是把王亮爸驚著了,嘴裏咬著一根煙黏在嘴皮上,忘記了吸。
“否則怎麽樣?”
我眼睛看著父親,父親喘了一口氣,“我希望沒有否則。”
父親沒有告訴我答案,人生最怕的不是你知道會怎樣,而是未知,隻有未知的恐懼也會讓你時刻提防。
“那第三本呢?”
“等你看完第二本,自然會告訴你。”
上下打量一眼父親,又轉眼看了下王亮爸,有些忐忑,將第一本書的牛皮紙掀開,王亮爸也隨著我的舉動看著。
書很嶄新,黑色的封麵上有歲月的沉澱,《碑之人》三個字射出一道光,進入我的眼睛。
“碑之人!”
王亮爸頭湊在上麵仔細還瞧了瞧,“這麵麵上沒字啊?”
我還反駁道,“王叔,你不會眼神不好吧,這麽大的字你看不見?”
“你拿起來我瞅瞅。”
父親在一旁微笑,王亮爸眼睛瞪大,“哪裏有什麽字吆,你這娃兒怎麽忽悠王叔。”
我還想反駁,父親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爭辯。
“行了,邪琴,你出去看去吧,這都是怎麽教你刻碑的,我跟你王叔還有話說。”
抱著匣子去了我的屋子。
迫不及待翻動著紙張,泛黃的紙不是一般的宣紙,用手摸摸好像是皮,上麵還塗著一層
蠟,上麵的字好像也是刻在蠟裏麵。
這裏麵哪裏有什麽講解刻碑技術,都是一些讓你琢磨不透的東西。
立碑記。碑高三尺,橫財順科,碑寬一尺九,進寶橫財,碑厚二寸四,天德大吉。
臥碑記。碑高二尺四,天德,碑寬一尺六,大吉。碑厚二村四,財旺,及第。
用字記。大字三寸二,納福,小字一寸,財旺,小字一寸二,登科。
越往後越稀奇。
什麽尋龍碑,避禍碑,鎮宅碑等等,雖然覺得很有意思,但全都是文言文,像什麽“漲天水、湊天土、獻天金、衝天木、寶殿、寶座飛仙飛龍之類”完全不懂在講什麽。
要是沒有父親的幫助,恐怕到死也看不懂這到底要做什麽。
十歲,也是我正式學習“匠共”(所謂匠共,指的是一門匠人流傳下來的秘訣和術數。)的年齡,這一路到現在,曆經太多艱辛。
簡單的把整篇書翻了一遍,前麵的十之能懂一二,後麵的則不然,純粹是看天書。
不過,總感覺這本書有著神奇的魅力在吸引我。
書內的插圖總有一股特別的氣息散發出來,而我卻非常享受這種感覺。
時間總在你不經意中溜走,這不經意間,或許你在學習,或許你在玩耍,總之,當你反應過來時,你總會無奈的歎息。
“邪琴,邪琴。”
抖了一個哆嗦,父親在叫我。
這才反應過來,哎呀,這麽快就要天黑了。
回了父親一聲,“來了,來了。”
王叔已經走了好長時間,父親是要喝水。
王亮爸回去,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因為家裏那隻狗今晚老是不安分,氣的王亮爸出去喊了好幾回,那隻狗還是衝著屋內狂叫。
這不得不讓王亮父母心裏有些發毛,畢竟老一輩人說的話他們還是心有餘悸。
“今晚怪了,這狗跟瘋了,怎麽一個勁兒的叫喚。”
王亮爸燃起一根煙,老婆秀琴拾掇炕上的衣服。
“也是啊,咱家狗不這樣啊,你不行出去再看看,是不是狗生病了。”
“我都出去兩回了,那狗歡實的很,哪裏像生病的樣子。”
“王亮,王亮。”
王亮正在數自己的玻璃球,“媽的,輸的就剩下十二個,狗日的羅二狗,贏了我那麽多,等我明天去學校,一定要贏回來。”說著,在炕上練起靶子來,大拇指往出一推,一顆玻璃球飛出去,剛好插在另一個玻璃球上過去,沒有擊中。
“媽的,又沒打中。”
“王亮,王亮。”王亮爸又喊了兩聲。
“咋了爸。”
“你出去看看,咱家狗平時就聽你話,它今晚再這樣吵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知道了。”邊下炕邊罵,“狗日的羅二狗,這打彈球咋就這麽準。”
披著外套出了門,沒想到,那狗一看見王亮,叫的更凶。
王亮往跟前一走,平時見了王亮搖尾巴蹭腿的黃狗跟瘋了一樣,撲了上來,王亮直接被撲倒在地。
“哇~”
王亮爸一聽兒子叫喚,鞋都沒來得及穿,奔了出去,“王亮,怎麽了。”
王亮躺在地上打滾,黃狗騎在王亮身上一頓撕咬,想把上麵東西拉開。
“這條死狗,你信不信我把你燉了吃了。”
王亮爸拎了房簷前的木棍衝上去,狠狠的給黃狗兩棍,這兩棍下手忒狠,狗都被打癱在地,嘴還是死死咬住王亮脖子上的衣服不撒嘴。
“媽的,看來今晚得把你這個畜生宰了。”
抓起一旁的鋤頭瞄準黃狗腦袋砸下去,黃狗直接被砸死在地,到死也沒撒口。
王亮哭天喊地,隔壁兩鄰都趕了過來,隻見往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口中流著鮮血,腦袋被砸進去一個坑,這狗是活不了了。
黃狗兩隻眼睛死死盯著王亮,仿佛有什麽要說。
“我娃不怕,我娃不哭,這死狗,他媽的不知道怎麽就瘋了。”
秀琴趕忙把王亮扶進屋。
隔壁二大爺見狀問王亮爸,“建林,這是咋地了,咋把自家狗砸死了。”
“二爸,你是不知道,這狗今晚瘋了,你看把我們邪琴咬成啥樣了。”說完就去在王亮身上找傷口,王亮爸卻怎麽也找不出一道傷口,倒是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不少。
二大爺老眼昏花,王亮爸隨便指了指,反正天黑了看不見。
“回去給娃叫叫魂,別給嚇著了。”
“知道了二大爺,二媽你也回去吧,別著涼了。”
秀氣翻來翻去沒找見傷口,兩口子也覺得隱隱有些不對,但說不出哪裏不對。
“行了,先讓亮子睡覺,掌櫃的,你把黃狗拉出去埋了吧,在咱家好幾年了,從剛抓來還沒馬勺大一直養到現在都能馱人了,說沒就沒了,你還別說,我這心裏還真不好受。”
秀琴說著還有些傷感,“誰說不是,好好一條狗給咱家看家護院這麽多年,這一直都好好的,就跟王亮親,今晚不知道是怎麽了,咋就瘋了呢?”
王亮爸也想不通,搖搖頭,把架子車拉著,去把黃狗埋了。
回來時,秀琴還在做針線等丈夫回來。
“秀琴,王亮睡了?”
“嗯,睡著了。”
“行了,咱們也睡吧,明天還得去鎮上拉化肥。”
王亮家最後一盞燈關掉,夜晚的寂靜又吞噬了整個山村。
這些樸實的勞動人民啊,隻有在這個時候,是最愜意的。
人生哪有比老婆孩子熱炕頭更美好的事情。
“王~亮~,~王~亮~。”
聲音纖細而悠長,從音色能辨別出是童聲,而且是個小女生。
王亮覺得身體好重,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當他睜開眼睛,那個女孩又出現在他的麵前。
她還是沒有臉,隻有一個空頭。
衣服還是那麽鮮豔,它的身高,它的肢體,明顯是個孩子,是個跟王亮年紀一般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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