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苦海
“好好的和你的母親溝通一下，有一幅畫非常重要，我想隻有你的母親知道它在哪兒。在你問的同時我們會盡力找到你的父親而且保護好他。”
“是誰要殺他？”幽幽問。
“不知道。”李智馬上回答，“如果知道是誰，在他已經犯了這麽多罪過的情況下沒有很大的也許逃脫法律的製裁。”
“先和我說一下詳細的情況吧，他犯下的罪過以及那幅畫和我的關係。”幽幽說。
李智下意識的瞧了一下窗外，像是怕有其他人聽到他說的話：“那把在你父親肚子裏的鑰匙，是找到那幅畫的鑰匙，這樣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能明白那幅畫的重要性了吧？”
幽幽直直的瞧著李智，她的眼睛的出現了一種和平常不一樣的情緒。
很久之後她才說：“我不明白。”
她的眼神裏有一種恐懼和不知所措。
“為什麽那把鑰匙能在我父親的肚子裏呆那麽久？為什麽…”幽幽停住。
“因為那把鑰匙的材質是骨頭，也許經過特殊的處理，也或者是卡在了什麽地方，又或許你的父親已經找地方經過手術把它取出來了，我們現在無法知道，我們隻能找到你的父親才能知道答案。”
“你們怎麽知道他還活著？”幽幽問。
“因為你的母親說他還活著。”李智說。
幽幽猛地站起來，轉身向樓上走去。沒有任何人想要攔住她或者擔心她的想法，幽幽走上樓梯，一步一步很沉重，她想身後的人又會像剛剛她走出廚房時一樣做著自己的事情吧。
她還是覺得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但是她不想聽這些還陌生的人說，她想找母親要解釋。
小的時候，幽媽是一個常在晚上抱著幽幽瞧著星星哼著好聽的曲子哄她入睡的美麗女子，總會親手給幽幽做漂亮的花裙子，在幽幽八歲的時候，幽媽給幽幽做了一條很長很漂亮的花裙子，幽媽的手溫柔的拂過那一朵朵嬌美的花，告訴幽幽長大之後穿上它，做一個明媚的像花海一樣的女孩。
幽幽低著頭走上樓梯，瞧著自己滿身的黑色，一點也不平靜。
她推開門，瞧到幽媽蜷縮著躺在床上，擠在牆角。
她睡著了。
幽幽慢慢的走過去，她沒有坐在床邊的打算，但時當她走到那裏的時候，她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床邊，甚至想要躺下一起睡去。
但是幽媽突然坐了起來，幽幽嚇得不能動彈，這個在瞧電鋸驚魂的時候依然悠閑的一動不動甚至想要打哈欠的女孩子，僵硬的坐在那裏，瞧著媽媽枯瘦的臉。
那雙枯骨一樣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幽幽的胳膊，飛快地說著什麽。
“找到你爸爸，找到他，什麽都沒有改變，我才知道，而且為什麽我這麽晚才知道呢，那麽多年我都做了什麽呢，我把你養大生下你是為了什麽呢，我為什麽才明白，為什麽！”
幽幽絕望的瞧著她，像是掛在懸崖邊的樹枝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掉下去。
“媽…”幽幽小聲叫道。
幽媽突然停住了。
“你進來啦，”幽媽的表情突然變得溫柔，“怎麽手這麽冷啊，冷嗎？”
“不冷。”幽幽說。
這個時候她突然什麽都不想問，她想鎖上門，等那些陌生的同齡人自己明白他們剛剛的話隻是胡言亂語接著離開，她和母親過平平凡凡的生活。
這個時候，幽媽說：“小心你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我。”
“什麽？”幽幽機械的重複。
“但是高冷這個孩子，你可以相信他。”
幽幽瞧著媽媽。
“我知道你不相信任何的解釋，也知道你委屈這麽多年的孤獨，但是媽媽必須要找到你，因為我沒有走完的荊棘路，隻能由你繼續走下去。你還是會覺得委屈吧，但是這條在黑暗裏走的路既然是媽媽付出了這麽多也還是要走的路，就一定有讓你也堅持的理由。是值得的，你相信我，不要到沒有路可走沒有反抗的也許的時候才品嚐痛苦，在這之前的痛苦都是有希望的痛苦，有希望就值得。”
幽幽的表情重又絕望。
“有一幅畫你要找到它，你要勇敢，也許會有很多的痛苦和孤獨，但是隻要堅持到最後，隻要能到最後”，幽媽突然哭了，|“怎麽樣都值得。”
幽幽站了起來，掙脫了母親的手，向門外走去。
“這個世界上我的希望隻有你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有能力爬到那座山上去，裏麵還有秘密，每天晚上，我瞧到曾經我們一起瞧的星空，我就想你是不是也在瞧呢，我的女兒，你不原諒我我當然不會怪你，但是媽媽也想讓你過幸福的生活一直在我身邊快樂地活著，可是不可以，我擔心有一天突然失去你，我們的村子有太多的罪孽，我不能讓那些罪孽傷害到你，我甚至不能保證我的選擇是對的，但是我一定要讓自己付出最大的代價，我想這樣能保護你的也許會更大吧，你責怪我吧，怨恨我吧。媽媽最後還是讓你卷進這些事情來了…”
“我不怪你，”幽幽背對著媽媽，“我之所以痛苦，不是因為你說我將要走很難走的路而痛苦，而是因為你說的好像那個時候你不會在我身邊，為什麽，為什麽要到這個時候才告訴我我要走的路，那麽多個我們隔著千裏瞧星星的晚上，我甚至都不能確定你還活著，而這樣的懸念讓我在絕望和希望裏掙紮，我就掙紮著在那一點點希望裏活下去，我始終不確定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人愛我，媽媽，我們過的是一樣的生活啊，我和你一樣像是生活在荒無人煙的高山上的叢林裏，為什麽這樣的我們不能生活在一起呢，你覺得那樣的生活保護著我，但是我一點也沒感覺到安全，一點也不！”
“但是媽媽能給你的隻有那一點點希望。”幽媽說，“找到你爸爸，或許我們會有真正的希望。”
“你怎麽知道她還活著？”幽幽轉過身來問，她的眼睛裏水光閃閃。
“高冷告訴我的。”
“什麽？你為什麽會相信他，他怎麽會知道？”“因為…”幽媽突然卡住，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因為他給我瞧了一張舊報紙，我知道這個孩子是可以相信的。”
幽幽眯起了眼睛。
“你有太多的事沒有告訴我。我這個習慣了自己很強大的人現在什麽都聽不懂。”
“我知道那個報紙是媽媽年輕的時候最要好的朋友收藏的，幾年前她死了，所以我才接替了她，但是我知道的比她要少，所以很多事情都要重頭開始。如果我們也能像那些人一樣團結就好了，如果我們也能時不時的放開那些恐懼。”
“什麽恐懼？”
“害怕自己愛的人受到傷害，害怕因為那樣的事情發生自己受到更大的傷害，對失去的恐懼，對失去之後的痛苦和孤獨的恐懼。我們都是一樣的，一些心懷著巨大的恐懼和不安活著的人。”
幽幽翻了個白眼。
“那個孩子帶著那張報紙到小鎮來，見到了你爸爸，接著到山上來找我，因為隻有我知道，那副能用那把鑰匙打開鎖而得到的畫在哪裏。”
“在哪裏？”幽幽問。
“我現在還不能說。”
“你現在不說如果出了什麽意外怎麽辦？”幽幽問。
“如果不說，有危險的是你爸爸和我兩個人，如果說了，有危險的就隻剩你爸爸。”
幽幽沉默了。
“到底是誰？”幽幽瞧著媽媽眼睛裏射出憤怒的光芒。“所有人。”幽媽說。
“什麽所有人。”
“因為不是一個人，也不是確定的人，所以是所有人。”
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幽幽身後響起來，幽幽嚇得臉色蒼白。
“誰？”幽幽問。
“是我，”苡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快下來，出大事了。”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幽幽打開了門。
“你快下樓去瞧瞧。”穆楚笙忍也忍不住的哭著。
“到底是什麽事？”幽幽問。“你…你爸爸他…出事了。”
幽幽衝向了樓下。“照顧一下我媽媽。”
她的聲音消失在樓下。
什麽陷阱，什麽顧慮，都不重要了。
樓下客廳裏空無一人，幽幽走到門外瞧到李智和高冷站在一個瘦的皮包骨的身體旁邊，而那個人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頭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支著，睜著的雙眼瞧著幽幽。
“有人擰斷了他的脖子。”李智小聲飛快的說。
他變成了這個樣子，曾經壯碩的能攔住發瘋的黃牛，如今，卻成了倒在地上的枯瘦的屍體。
幽幽無法接受。說著還活著的爸爸，在相見互訴衷腸之前就又死了的現實。
這個小鎮真是藏龍臥虎，這麽有技術性的事情做得像摘個樹上的蘋果一樣順手。
那為什麽不順手也擰斷我的脖子呢。
我的呢。
李智拿出手機報了警，高冷站在那裏盯著屍體一動不動。
苡米站在門口，幽媽在瞧到那具屍體的時候坐到了地上，幾次試著站起來都沒能成功，苡米彎下身努力地想扶起她，都是徒勞。
警察要好久才會到，我們什麽都不能做，我們隻能等著，等待一場遲來了幾年的葬禮，是多少年？幽幽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爸爸的？”幽幽在不知多久之後抬起頭問也一直一動不動的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