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自己選的路
褚麗娜的臉色有些蒼白。
“如果有難言之隱，那就說能說的。”劉樂瑤並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愛好，但一個省城的姑娘要放棄國有企業的工作，這裏麵太不尋常。
更何況褚麗娜給她的感覺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反而是很內斂甚至有些懦弱的人，如果她就這麽把人留下來，隻怕後患無窮。
褚麗娜吞了吞口水：“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明明是難以啟齒，卻說沒什麽不能說的，劉樂瑤為這個姑娘都捏了把汗，怎麽說呢，被逼到了絕路，也不過如此吧。
“我爸是前老三屆知青，回城好幾年突然回去接我了，可是他回去晚了，我媽在他離開的第二年就瘋了，瘋了之後掉進了河裏死了。”說到這裏，褚麗娜背過身去，咬著嘴唇哭的壓抑。
劉樂瑤輕輕的歎了口氣，沒有安慰也沒有靠近，這個時候的褚麗娜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傾訴，或許這些事情壓在心裏太久太久了。
好一會兒，褚麗娜抬起頭，聲音平穩了許多：“我跟著回到城裏才發現我爸早就又結婚了，他和另外的女人生的兒子都已經三歲了，把我接回來是因為可以當保姆用，後來因為我會做衣服，工廠招工就把我送去了。”
劉樂瑤安靜的聽著，她回想著那個特殊的年代，前老三屆的知青是六一年到六三年的知青，當時上山下鄉的口號還沒有後來響亮，當然回城也沒有現在這麽艱難。
回城？劉樂瑤眸底一亮，知青回城第一戰就是高考！
當年李長風就是在七八年高考放開之後考到了彭市中專，後來當了老師！
塵封的記憶突然打開，她眉頭皺起。
褚麗娜看到劉樂瑤這個表情，頓時緊張起來了，她知道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去幫助別人，可是……。
“劉廠長，如果我這次回去會被折騰死的，我……我爸那個女人有個腦子有問題的侄子，我不能回去。”
劉樂瑤回神兒，看著褚麗娜急切的樣子，心裏就覺得悲涼，這個年代，女人活得太不容易了，馬芳差點兒被服裝廠廠長的兒子糟蹋了，喬豔秋也被鎮長的媳婦兒惦記著當成踏腳石，就是眼前這個褚麗娜，竟也有這樣的遭遇！
憤怒源自骨子裏的倔強，她曾經不也一樣嗎？費盡心力嫁給了李長風，最終結果那麽淒慘，為什麽？因為女人骨子裏還沒有覺醒，對生活的期待多數人還都係在婚姻上，係在男人身上！
“你下定決心了？”劉樂瑤問。
褚麗娜立刻點頭：“是，我不在乎城裏戶口，供應糧都被他們用了，我在那個家裏生不如死，我有手有腳，隻要有個地方讓我做工，我能養活自己。”
“好，那我就把你留在這裏。”劉樂瑤想了想：“好好幹，回去吧。”
褚麗娜沒先到會這麽容易，她心跳的太快，整個人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解脫，笑著掉了眼淚，深深地給劉樂瑤鞠躬：“我會努力的，我一定會好好幹活的。”
“我信。”劉樂瑤沒有安慰，沒有承諾，但如果因為自己提供了一個工作的機會，可以讓一個女孩子有更好的人生，為什麽不呢？
放下心事的褚麗娜腳步輕快的回去工作了，劉樂瑤卻站在原地沒動。
她背負不起一個時代，她的努力有局限性，她想要的是讓一家人過好日子，讓自己能不白重活一次。
但，事情一步一步的發展，她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了，不是她想要背，而是不能不背，別人看到她有本事，卻不知道這本事的背後是要付出多少心力。
既然選擇這條路，勇往直前，不悔。
抬起手揉了揉臉，讓自己放鬆下來，她很明白自己需要腳踏實地去努力，一直努力到自己無能為力為止，她選擇了一條布滿荊棘的路，艱難險阻一定會有，但她有信心，死過一次的人，會無所畏懼的。
再次回到出租屋，這些工人們都捧著飯盒吃飯。
在出租屋的外麵有個板皮房，裏麵有鍋灶，馬芳會給這些人做飯吃，雖然不豐盛，至少能吃飽喝足。
劉樂瑤拿了一塊發糕就著鹹菜和一碗粥吃飽之後，便一頭鑽進了隔壁屋子裏，拿著筆開始畫，畫她腦子裏所有的衣服樣子，覺得不合適的地方就修修改改。
這樣忙到喬豔秋幾個人都回來的時候，才放下筆：“你們看看這些衣服樣子。”
喬豔秋接過去。
“芳姐，這件裙子要盡快做出來，我要送人。”劉樂瑤沒忘記自己要給孫曉菲做裙子的事情，拿了尺寸遞給馬芳：“衣料暫時不用我們的，你先看衣服樣子，我明天去選布料。”
第二天一大早，劉樂瑤去了彭市最大的商場。
這個時候的商場盡管大，但裏麵是絲毫花哨都沒有，賣布一個區域，上麵是一匹一匹豎著擺放整齊的布料，櫃台是一米寬一米二高的櫃子，櫃子上大部分地方擺著布料。
售貨員站在櫃台後麵，手邊放著一寸寬，一米長的木尺子，可以用來給顧客量布料。
相比裁縫鋪，這裏的生意就要冷淡許多，商場裏的人並不多。
賣日用品的地方占了大部分櫃台，其中最多的是油鹽醬醋、毛巾和香煙什麽的，賣學習用品的櫃台在賣布櫃台旁邊，小小一個櫃台並沒有多少人駐足，售貨員在櫃台後麵都要睡著了。
劉樂瑤慢悠悠的轉悠了一圈，最終來到賣布的櫃台前，抬頭看這些布料。
這個年代布料的種類並不是很多，其中大多數是棉布，斜紋、平紋、印花的，花色和顏色都簡單的很，黑、藍、綠和灰色，不管深淺色，都是萬變不離其中，的確良是放在後麵架子上的，擺在最顯眼的位置，花色比棉布好很多，不過還是穩重有餘活潑不足，最好看的布料反而是棋子格的華達呢，這種呢料是很奢侈的。
華達呢雖然奢侈，但不適合自己用啊。
與其將就，不如自己定下顏色給段先進試試，權當是做實驗了，一旦成功的話剛好能成為這個季節的流行色呢。
就在劉樂瑤在商場轉悠的時候，劉長生來到了裁縫鋪，跟他一起來的還有曲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