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情懷
楚豫東？
李栓抬頭看著崔久治，慢慢的放下了電話。
“我……我就那麽一根獨苗兒啊，以後死了都沒臉見列祖列宗啊。”崔久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頻頻抹著眼淚。
李栓摸了摸衣服兜，又站起來翻箱倒櫃的找了半天，一轉身到了門口揚著下巴，那聲兒都帶著怒意了：“田嫂，煙呢！”
“哎哎，來啦。”田二妮從廚房裏緊著走出來，撩起圍裙擦手，看到李栓臉色不好，就知道壞了：“紅軍說了，您身體不能再吸煙了。”
“甭聽他廢話！給我拿來！”李栓一轉身，氣得就爆粗口了。
田二妮是嚇壞了，這個家裏就祖孫倆，可這倆人像是八字犯克似的，明明都是好人，偏偏處不到一起去，可難為死她了。
眼看著老爺子氣得不輕，她緊著找出來煙和火給送進去了。
李栓點了個煙，把一整盒都扔給了崔久治。
崔久治這會兒也不哭了，點了煙使勁兒的抽著，他也是豁出這張老臉了，所以今天這事兒就是挨罵也認了。
“明珠村的楚豫東？”李栓問。
“是。”崔久治還想再說，抬頭看李栓的臉色不對，餘下的話就咽回去了。
“投機倒把被抓，現在就在市局裏，你來找我啥意思吧？”李栓是帶了半輩子兵，打了半輩子的仗的人，可以說活人死人見的多了，脾氣是不好，但腦子還是清明的。
他眯起了眼睛：“久治啊，你想報仇我理解，但咱們幹了一輩子的革命工作了，圖的就是有個太平世界，子孫後代過上好日子。”
見崔久治夾著煙的手指都哆嗦，心裏便一歎，咋說呢，這個兵是他帶了多年的，啥樣的芯能不知道？也是被逼急了，白發人送黑發人任憑誰都受不住。
“子孫後代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子孫後代啊，咱們拚命那會兒，多少戰友連個媳婦兒都沒有就死在了戰場上，他們的子孫後代有嗎？沒有，但他們照舊拚命，為的是天底下所有人的子孫後代。”
“那我家繼平就白死了？”崔久治氣勢上就弱了，低著頭看著手裏的煙。
“這是啥話？”李栓把煙頭碾死在煙灰缸裏，站起身走到窗前倒背著手：“如果是被人害死的，那就得抵命！不過這事兒鳳凰鎮派出所沒動靜，肯定就是有原因的。”
崔久治抬頭看著李栓，眼裏盡是慚愧。
李栓轉過頭：“難道地方那些管事的小兔崽子罔顧人命了？”
“沒有。”崔久治使勁兒吸了兩口煙：“繼平是自己上去的，以為是啞炮結果炸了，這孩子……。”
“那和楚豫東有啥關係？讓你恨上了他？”李栓走過來的時候沒看到李紅軍帶著劉樂瑤進院，一進院就被田二妮給攔到了一邊兒去了。
“那楚豫東是點炮的人，他沒死結果我孫子死了，我就咽不下這口氣。”崔久治知道自己這是不講理，可那是他孫子啊。
李栓歎了口氣：“糊塗啊。”猛地拔高聲調：“崔久治！”
“到！”崔久治蹭一下就站起來了，站的筆直筆直的，眼神堅定的看著正前方，就像當年在戰場上那樣，等待軍令。
李栓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溫和了許多：“不要怕，咱們還有個孩子在，能給咱老哥倆養老送終的。”
崔久治一愣，依舊保持著筆直的站姿，目視前方，老淚縱橫。
站在外麵的劉樂瑤看看李紅軍。
李紅軍神色肅穆，不自覺的都挺了挺脊背，他在聽到老爺子那一聲‘崔久治’的時候就明白了，老爺子的心是火紅的心，這不是護著誰，而是有大局觀，從不偏袒自私，更不會落井下石，從某種程度上這樣的老人更難說話。
但有一點他李紅軍做得到！那就是讓老爺子放心，隻要他說給誰養老送終，他就絕不含糊。
隻是……。
看了一眼劉樂瑤，隻覺得難啊，要讓老爺子去求人，簡直比登天都難。
“崔久治是崔繼平的爺爺，崔繼平和我一樣都隻是跟著爺爺相依為命的。”李紅軍輕聲：“我們的父母都……都死了。”
劉樂瑤可不知道崔久治這個人，上一世她隻是明珠村個村姑，是壓死楚豫東這頭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之後的事情她不知道，連問都不敢問。
崔久治出現在這裏，從裏麵的對話就能分析出個一二來，她現在簡直比吃了黃蓮還苦，想要求人幫忙，結果這人看來自己是求不動。
“小兔崽子！你站外麵幹啥？”李栓看到了李紅軍，目光落在旁邊那個小姑娘的臉上，心就一沉。
“劉樂瑤，你敢不敢？”李紅軍問了一句，抬頭立刻嬉皮笑臉堆起來，衝李栓笑的啊，讓劉樂瑤都起了雞皮疙瘩，慶幸，慶幸楚豫東有這麽一個好哥們兒。
敢不敢？她有啥怕的？她都想著去首都了，還怕見一個正直的老人家？
想到這裏，她輕聲嗯了一聲。
“滾進來！”李栓在心裏想了一圈，也沒整明白站在孫子身邊的小姑娘是咋回事，說心裏話他不想難為孫子，如果真是他喜歡的人的話，也許自己該讓讓步，畢竟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
劉樂瑤哪裏知道這會兒李栓把她誤當成李紅軍的女朋友了，跟在李紅軍走進屋，就看到崔久治低著頭，那姿勢應該是擦眼淚呢。
李紅軍的話在心裏過了一遍，便跟著李紅軍來到李栓麵前。
“爺爺，這是劉樂瑤。”
“嗯？”李栓沒搭理李紅軍，上下打量著劉樂瑤，他活了大半輩子眼睛毒著呢，眼前這小姑娘眼神堅定，目光澄澈，站在麵前不卑不亢，隻是她眼白泛紅，像是沒睡好，沒睡好肯定是有事。
再一想李紅軍把人領到自己麵前，一下就想到了楚豫東。
“老人家您好，我是明珠村的劉樂瑤，找您來是幫忙的。”劉樂瑤開口，沙啞的聲音盡可能的吐字清晰，不快不慢。
這一照麵，李栓就喜歡眼前的孩子了，好一個有膽色的姑娘！
“坐下說罷。”李栓說著，臉上帶了笑，旁邊李紅軍都覺得後背發麻，擔憂的看了看劉樂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