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酒入愁腸
我喝了這杯酒，眼淚卻悄悄的滴在了酒杯裏，雨霖，我負了你，我們活在這個世上，為什麽都是身不由已。
想起我第一天下凡來到人間的時候，雨霖手執一把降魔刀，威風凜凜的騎在馬上，刀光揮過，無數妖魔死於非命，可是如今，他已蒼老，滿身是傷，而我，經曆生死，心中，又何嚐不是帶著累累傷痕。
“雨霖，我吹奏一首神曲為你送行，希望你回到降魔家族以後，可以過上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享受天倫之樂。”
我拿出洞蕭，靜靜的吹起那首神曲《問情》，問世間情為可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曲聲時而低回如昵喃細語，時而婉轉如燕語雙飛，讓人聽之如癡如醉，不覺想起生平最快樂之事，一時間，帳內的許多人倒呆住了。
一曲終了，眾人還是呆呆的沉浸在琴聲中，我心中沉痛，幾滴眼淚不禁落在洞蕭上，我試圖掩飾的收起洞蕭，雨霖卻對我一揖，眼中盡是洞悉一切的感動：“竹君，走前得你這一隻神曲相慰，真是大快平生。”
由於加上了雨霖的送行酒，原來是為我接風的酒宴倒顯得有點傷感，雨睛眼紅紅紅的拉著雨霖的手，雨霖這一走，降魔家族就隻剩下她一個人還在苦苦堅持了。降魔雨族為了人世間的平安，奉獻了他們最優秀的降魔者，而最終的結果，卻是死得死，傷得傷，若幹年以後，世人們還是否記得這些救世的無名英雄。
大家交杯換盞，及至深夜，我發現自己竟然醉了。酒入愁腸愁更愁，是誰說，憂愁的酒總是更加容易喝醉。
回到人間的第二天，我就喝酒喝的酩酊大醉，我在給自己找理由，因為，一個好朋友要離開了，因為，子硯的身邊有了可愛的女孩心彤，還是因為，我懷中那瓶沉若千斤的忘情散。千尋說過，到我發現無法控製事態的時候，就給子硯吃下這瓶忘情散，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他找了最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我，因為，我根本下不去手。
雨霖醉了，雨睛吃力的扶著他的身軀，向眾人告了辭，把他送回自己的軍帳。
元帥也醉了，如霜細心的照料著他，殷殷的徹了一杯熱茶，小心的放在嘴邊吹著。
我也醉了，以前都是如霜和雨霖管我，如今他們各忙各的，墨韻歎了一口氣，扶起了搖搖晃晃的我，向帳外走去。
我癡癡的傻笑著，嘴裏還在吟著：“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說完，還舉了舉手裏的空酒杯，墨韻又氣又笑，把我手裏的酒杯奪下來，兩名青衣衛在前麵引路，他小心的把我扶到了我的軍帳中。
很久沒回來了，可這裏仍然幹淨整潔，火爐裏生著炭，香爐裏熏著香，書案上，倒處都是整整齊齊。看來，如霜一定是經常來幫我打掃，我在帳內轉了一圈，又笑道：“這個呆子如霜，一定是沒事的時候就跑來這裏在想我，來到人間這麽久，身邊還是孤零零的，想要說心事了，還是要跑來找我。”
然後我突然要跌倒，墨韻急忙接住我，說道：“竹君，你醉了，快躺下，我叫待女幫你煮一碗解酒茶。”
我卻抓著他的衣服，嘴裏喃喃的說：“想要說心事了，盡管來找我，可是，我想要說心事的時候，我該去找誰？”說著，我悵然的倒在床上，閉上雙眼，眼淚滾滾而流。
墨韻歎息了一聲，幫我蓋上被子，又整理了一下我淩亂的頭發，柔聲說道：“竹君，我知道你心裏淒苦，以後想要說心事，就來找我吧。”
我睜開眼睛，怔怔的看著他，眼前的這個男子，長得好象子硯，可是又跟子硯不太一樣，子硯太聰明，太能幹，城府太深，而麵前的人，卻如同雪山上一塊純淨的美玉，他與世無爭，怡然自得，雙眼皎潔的有如月光一樣，我的心被迷惑了，輕輕一笑道：“墨韻，我說過了，天下沒有哪個女子能夠抵擋你的笑容，就連我也不能。”
我想我一定是醉了，醉得竟然說出這種話來，墨韻呆呆的看著我，我們都沒有注意到，帳外匆匆趕來的子硯。他先到了元帥的帳內尋我，聽待衛說我喝得醉了，又心急的跑到我的軍帳裏，正巧聽到了我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他麵似寒冰一樣掃了一眼墨韻，但是聲音卻沒有任何異樣，問道：“二哥，竹君怎麽樣了？”
墨韻聽到子硯的聲音，身形微微一震，似是從哪個夢中醒來，臉上換上了往常那種鎮靜自若的樣子，對子硯說道：“竹君傷心雨霖將軍的離開，竟然喝得醉了，正巧你來了，好好照顧她吧。”
說完後，他向帳外走去，子硯走到我的床邊，握住了我放在被子外麵的一隻手，墨韻來到門口，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卻正巧撞到子硯看向他的目光，子硯的目光深不可測，墨韻心裏一凜，接著扭過頭去飄然離開了。
我笑道：“子硯，乖徒兒，你來了，咱們師徒倆個再喝一杯。”
子硯不高興的說道：“竹君，我現在不是你的乖徒兒了，我是你的夫君，別忘了。”
“哦？”我還是笑，也不明白怎麽就是笑個不停：“子硯夫君，就由夫人來敬你一杯酒吧。”
子硯氣不打一處來的哼道：“我才一時不在，就喝成這樣子。我去幫你端一杯茶來吧。”
我一下子坐起來，撲到他的懷裏，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說道：“子硯，你別走，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你的心裏隻有我一個，沒有別人，我們說好了要三生三世相守，你是我的夫君，今生是，下一世是，下下世，還是。”我喃喃的說著醉話，子硯細細的聽著，眼中的那抹寒冷慢慢消散了，他緊緊的摟著我，一位待女端著一碗解酒茶走進來，子硯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等到那待女退下後，他就一直抱著我，直到我沉沉的在他懷裏睡去。
他把我放在床上，蓋好棉被，然後悄無聲息的走出了大帳，一名身形輕盈的青衣衛飄然落在他的麵前，他聲音冰冷的問道：“怎麽樣？”
青衣衛回稟道：“二殿下沒有回王府，而是一個人去了迷林，在那裏坐了大半夜。”
子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繼續盯著，我二哥武功高超，別讓他發現了你。”青衣衛領命而去。
子硯在帳外看了看夜色，時節已經進入隆冬，不一會兒，天上竟然稀稀落落的飄起雪來，他揮手叫來了兩名待女：“給竹君將軍的帳內多添些炭火。”兩名待女微笑著稱是，一麵忙著一麵又悄聲議論著：“太子可真是體貼。”“可是，太子不是有了太子妃嗎，就是當今丞相的女兒心彤啊。”另一個又說：“我瞧太子的樣子，心中一定是隻喜歡我們竹君將軍。”
聽到她們小聲的談論，子硯把目光投到我的軍帳上，自從他感覺自己對我不僅僅是師徒之情，而是男女之愛的時候，他就發現，一切都亂了，都不由得自己控製了，生活，由平靜變得動蕩不安，一時無限的歡喜，一時無限的憂心，然後他心如亂麻的感歎的一聲：“難道，這就是愛情。”
第二天醒來，頭很疼，我徒勞的用手捶著頭，子硯輕輕的拿開我的手，關懷的說道：“酒喝多了，頭肯定會疼，今天再休息一日，就會好了。”
“恩。”我答應了一聲，突然發現房間裏有點變樣，我的衣服全被收拾到一個小包付裏，我問道：“這是做什麽？怎麽把我東西都收拾起來了？”
“竹君，你今日就跟我回王府住，老是住在軍營裏，我不放心你，哪天又喝多了，我又沒辦法照顧你。”子硯習慣性的命令道。
“可是，我不想住在王府裏，心彤住在那裏，我也住在那裏，想想都令人尷尬。”
“竹君，你不要在意心彤，那隻是父王塞給我的一個禮物，再過一陣子，我再立幾個大功，就救父王收回成命，早點把心彤送回去。”
“我。”我還是在想辦法拒絕，他突然用力的握著我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似乎很生氣，直握著我的手都生生發疼：“竹君，你答應過我，不離開我，如今我隻是叫你暫住在王府，你都不肯嗎？”
“好吧，你不要生氣，我就隨你住在王府。”
他眼中的怒色慢慢散去，臉上有了一絲歡喜之色：“這才是我的好竹君。”說著，他在我唇上輕輕一吻。
我的心裏卻十分沉重，千尋說得沒錯，子硯的心裏一旦有了情愛之念，做事情果然非常任性衝動，沒有從前那般理智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