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一縷亡魂
我在腦海裏迅速搜索著在天一閣裏讀過的書，記得曾經讀過一本野記，裏麵記載了天宮裏禁止使用的神仙咒法，其中每一道咒法都是狠毒至極，因此被視為禁書，可是我在打掃時無意中發現此書，並且知道了其中最厲害的一個禁咒。施咒者需要以自己的性命做為籌碼，將所有仙力化為利器，穿透敵人的心髒，這道禁咒也同時被稱為同歸於盡的無命禁咒。
但我不會做無謂的犧牲，子硯說過，決不讓我比他先死，我不能讓他傷心失望，於是我執著劍，與那禿頂長老戰在一處。
疾風神劍果然克製了斷腸劍的狠毒，疾風在天宮修行上千年，仙力已達上乘，而眼兒媚卻隻是一個心有所屬的癡情女子，修仙之術最終半途而廢，無論斷腸劍多麽狠毒，也不可能戰勝疾風。在疾風無處不在的劍氣之下，斷腸已然顯現出敗勢，禿頂長老感覺自己越來越無法控製手中的劍，感覺她為了保命隨時準備要逃跑。
我越戰越勇，疾風的龍吟之聲響徹天際，我甚至看到了，子硯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禿頂長老麵上一寒，似乎不敢相信世間還有一把劍可以克製斷腸，看到斷腸劍已經失去章法，他突然劃破手腕，把魔血灑在劍上，口中低低念著咒語，這是魔界中最毒辣的魔血咒法，被施了此咒的武器會失去理智，沒有靈魂，沒有理智，也沒有眼睛，隻要有活人存在，這把劍就會一直殺下去，直到全部殺光。
看到魔界長老竟然施放如此恐怖的咒語，饒是沉著冷靜的疾風也頓起殺心，他跟我說道：“竹君，今日一定不能讓斷腸活著離開此地。”
說罷，他掙脫我手，向斷腸劍疾馳而去，他已經決心寧可同歸於盡也要毀掉斷腸。
我在後麵焦急的叫道：“疾風，回來。”他不理，我繼教大叫道：“疾風，回來。”
我把手伸向空中，疾風不得已回到我的手中，前世今生，我都是他的主人，他必須聽我的召喚，這是他的宿命，我第一次使用了自己的權利，但這是為了救他。
即使疾風與施了血咒的斷腸同歸於盡，我也沒有把握打贏魔王長老，既然總是要死，留下一個，總比兩個都死了強。
很想回頭留戀的望一下眼，但是我不能回頭。
我握著疾風衝上前去，疾風聽到我的嘴裏在念著一個奇怪的咒語，那個咒語是他所不了解的，但是他已經感知到我的想法，他想拚命掙脫我的手，但是我用盡全部力氣握著他。
我施放的咒語已經生效，接著，我的身形消失了，一縷青色的煙霧附著在疾風身上，我把全身的仙力和真元全部灌注在疾風身上，疾風快的就象流星一樣飛過去，斷腸劍傾刻間斷為兩截，而疾風，正從魔王長老的身體裏穿過去。
那長老似乎不敢相信世間還有這麽快的劍，而劍中還有這麽強大的功力，他不知道，是我和疾風兩個人合二為一的仙力打敗了他。一直到疾風落地以後，並且抱起我毫無氣息的身體，他才驚訝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個透明的大洞，血如泉湧，一代曾經縱橫四海的魔王長老，就這樣死在我們手裏。
青翼軍和子硯的軍隊衝殺過來，左右兩邊包抄的軍隊也在漸漸匯合，東邊，出現了一縷曙光，而敵軍的後方，突然大亂，旗幟飄搖著是我軍的標誌，是雨晴的援軍趕到了。
接下來就是毫無懸念的屠殺。不停的殺，不停的死人，魔軍和我軍的屍體堆得象小山一樣，血已經把山下的河流浸染得通紅，勝利的號角和歡呼聲已經漸漸響起。
子硯麵無人色的走到疾風麵前，疾風垂著頭跪在地上，聲音空靈的說：“子硯，竹君說過，她死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主人。”
然後他把我的屍體交到子硯的手上：“但是我現在無法做戰，我需要時間，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回到你的身邊。”說完後疾風消失了，空氣中留下了他悲傷的氣息，他走了人世間一遭，隻留了短短的十天，然後又重新帶著傷痛離開。其實我生前忘了跟他說一句話：“這就是人生，人生多變，不由得你選擇。”但是我想，我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他了。
子硯把我橫抱起來，目光呆滯的看著我，我閉著雙眼，表情十安的安然平靜，他再也不看不到我俏皮的笑容和憐惜的雙眼。
元帥飛身而來，搭著我的脈搏，然後眼中突然呈現出絕望之色。子硯輕輕的說：“元帥，師父累了，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吧。”他的聲音很溫柔，象是怕別人驚動了我。
元帥看著子硯，他了解這個孩子心中的傷悲，當年前世的竹君死在他懷中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似乎失去了世間所有眷戀的一切。沒想到這一世，竹君還是為他而死，他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他很想問問蒼天，既然讓我擁有了人間至愛，為何又讓她們飽苦至苦。難到這一切，也是無字天書的安排嗎？
墨韻身上的傷還沒有全好，他跌跌撞撞的走過來，看到子硯的神色，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他：“四弟，我們的心情也與你一樣傷痛，就讓竹君安心的走吧，我相信她如果在天有靈，也不想看到你這幅樣子。”
子硯低聲喝道：“你們誰都不會理解我的心情，師父死了，我的心也跟著一同死去了，我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我真希望，今天就是我卦印魔王的時辰，讓我與師父一起去死，或許，黃泉路上，我還可以陪她解解悶。”
如霜靜靜的站在城門口，潔白的麵紗在隨風輕輕飄蕩，那是我親手幫她帶上的，她看到子硯抱著我慢慢的走近，她的眼神突然變得空洞而絕望，還有一份深深的孤獨，她曾經說過：“竹君，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還會繼續走下去，但是，會很孤獨。”
雨霖拄著他的刀，腳步蹣跚，戰袍上沾滿鮮血，就在幾天前，他剛剛失去一位叔叔，幾天後，他又要失去我。他似乎不敢看我的身體，隻是對子硯啞聲說道：“子硯，每一天都有將領死去，你要接受這個事實，竹君走了，但你還要勇敢的活下去。“
子硯冷冷的看了一眼雨霖，吼道：“你滾開，你這個虛情假義的偽君子。”
雨霖好象站也站不住，他的臉色蠟黃，麵如死灰，才短短幾個時辰，他就老了十幾歲，子硯衝著他叫道：“雨霖師父，你一直喜歡竹君，對嗎？為什麽你從來也不說，現在竹君死了，我看你對誰說去。你們都是虛情假義的人，竹君活著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真心的疼愛過她。”
接著他又用惡狠狠的眼光瞪著元帥：“你這個處處留情又處處無情的人，你總怕傷害別人，永遠都不表達你的真實感情，你害了如霜，害了竹君，你甚至害了眼兒媚，你總是對她們很多情，但是你從來不說喜歡她們，也不說不喜歡，你讓她們心甘情願意的為你付出，為你成魔，為你死去，你空有百萬雄兵，空有滿腹經倫，你其實是這世間最無情的人。”
元帥的眼眶通紅，臉上的表情有點扭曲，他大聲道：“子硯，罵得好，罵得好。是我害了她們，我才是始作俑者。”
子硯捧起我的臉，怔怔的看著：“她中了魔毒，卻拿了靈芝救了元帥，她魔毒發做的時候，疼得在地上打滾，但是卻拿了續命仙丹救了如霜，她以神曲走進我的意識界，日日夜夜幫我承受魔性的痛苦，可是每當神曲結束的時候，她永遠都是對我微笑，她為了每一個人犧牲。尤其是為了我，為了我。。。。她幫著我跟二哥打架，她為我精心準備生日宴會，我做惡夢睡不著的時候，她日日夜夜陪著我。。。。我隻是想告訴她，我根本離不開她，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說。。。”
“我隻是想再要一點時間，竹君，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他的眼淚終於滴下來，一顆一顆滴在了我的臉上，冰冷的眼淚如雨點一樣，在我的臉上滑落。
元帥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沒有任何言語，青翼軍全都跪在地上，青嵐已經悲傷的就要昏倒，勝利的戰場上，卻悲痛的象一座墳墓。
子硯的眼睛漸漸發生了變化，由淡淡的粉紅色變成了刺目的紅色，他抬起悲痛欲絕的雙眼，冷冷的掃視著眾人，雨霖看到他的眼睛，手裏的降魔刀已經在微微顫抖。
墨韻冷靜的說道：“四弟，如果你現在放棄自己心裏的善念，我相信就算竹君到了地府，也會回魂來打你一個耳光。”
聽到墨韻的話，他默默的垂下頭來，眼睛又恢複了漆黑之色，成魔與否，往往隻在一念之間，而巨大的絕望和傷痛，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智。
我的這一縷亡魂，看到了這一切，這一切讓我無法移動腳步，我是應該就此離去，還我遵守命運的安排去輪回轉世。但是我什麽也不想做，我隻想用一縷亡魂，留在他們的身邊，他們都是愛我的人，也是我無法舍棄的人。
一個黑衣使者走近我：“竹君仙子，我是奉命帶去你地府的死神，不過你的陽壽末盡，塵世中，還有你未完成的使命，你現在隨我去辦一件事情，七天後，會有人救你回去。”
“你說，我的陽壽未盡？”我驚疑不定的問道。
黑衣使者一笑：“無命咒語雖然狠毒，但並非無解，天宮神醫館裏千尋大夫可解此咒。不過，不是此時，五千鬼靈軍散落在野外，你需要回地府，帶回一名新的鬼靈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