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魏轍的心血
過了鯉魚背,頓時輕鬆不少,師徒二人稍事休息之後,繼續登頂,魏轍也變得和顏悅色起來,好像剛才的險峻就是對徒弟最後的考驗。
虞周已經盡可能想象了,可是到了頂峰仍然被狠狠的震撼了一把。
說起天都峰,不得不提其名字的來源,峰頂其平如掌,古稱“群仙都會”,意思是天人所在的都會,後來也就慢慢演變成天都峰。
最神奇的是,峰頂有一個天然的石室,可以容納百人,室外有塊大石像是醉漢斜臥。
“仙人把洞門!”
魏轍扭頭回道:“咦?你這混小子倒有幾分見識,此石室還是老夫無意中發現的,這樣說來倒也貼切。”
進了石洞一看,總算明白老頭這一年多都在幹嘛了,平整的山洞仿佛特意切削過,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一塊大石,擺成了桌案的模樣,旁邊還放著一些衣物美酒之類,看來魏轍經常逗留此地。
石洞中央擺放著一個長寬近丈的木盤,木盤之上,凹凸有致的細沙分別構建出山川、平原,就連河流都以墨色標注,幾座木雕的城池有模有樣,精致的連城內風景都有幾分相似,讓虞周不自覺的想起核雕,丫的,宋直還有這手藝呢。
魏老頭一臉得意:“這一年來,老夫四處行走,總算將這天下的一角收攏至此,怎麽樣,你能看出這是何地否?”
如果隻是城池,虞周自然看不出,再加上周圍的地勢山形以及河流,也就難不到他了。
“這裏應該是下邳、下相,這應該是淮水吧,還有泗水、大河,再多我就不認識了……”
沙盤很精細,在他看來,這樣的比例尺已經堪稱詳盡了,足見魏老頭這半生去過很多地方,這一年也傾注不少心血,更多的地方虞周也認識,不過叫不上現在的名字,就像他把黃河叫做大河一樣。
魏轍小心翼翼的撫摸著沙盤,生怕有一絲損毀。
“得益於你那天的點子,我才有此收獲,來,與我對弈一盤。”
幹什麽事兒的說什麽話,作為一代兵法大家,魏老頭無需任何人提點,自製了些許紅黑兩色的木旗,在沙盤上插落,隨著兩軍陣勢慢慢成型,虞周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紅旗都在平輿之地,而黑旗則在西邊的天中山下遙相呼應,能在這裏交鋒的,除了秦楚兩軍不作他想。
“師父,您最近去過戰場?”
“戰什麽場,兩軍對峙已經有一年之久,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我還用親臨?”
說話間,兩軍的陣勢已經躍然沙盤之上,等魏老頭拿著幾塊石子分別充當兩軍糧草的時候,虞周的眉頭就是一跳。
“來,與我下一局滅國棋!”
魏轍的用詞再度刺激了虞周的神經,老頭倒是挺會給新興事物起名的,可這滅國二字已經不言而喻。
“您這棋盤以木為骨,以沙填充,何不叫沙盤演兵?”
“嘿嘿,擔心你那些夥伴了?動手吧!”
這玩意雖然是虞周提出來的,可無論前世今生,這還是他第一次自己上陣,因此選了優勢占盡的秦軍,魏轍心安理得的占據大楚的紅旗,就是讓他跟徒弟調換陣營,老臉也拉不下。
剛開始的時候,黑旗優勢占盡,不過魏轍有些束手束腳,虞周見過師父與範增在羊皮演兵的情形,總覺得這不是他的用兵風格。
黑旗步步緊逼,使得紅旗慢慢消耗糧草的同時又無計可施,第一局雙方都在試探磨合,因為總在某些地方進行不下去,又慢慢添加了不少規則,比如規定兩軍視野範圍,隨著兵力減弱戰力的比例等等。
別看魏老頭平時嬉皮笑臉,一到了戰陣之上,老家夥從不含糊,一連試探了三局,兩人才對力求真實的規則都感到滿意,然後正式開始。
黑衣秦軍再度上陣,虞周也已經適應,如果兩人的對話被後世人聽到的話,絕對會驚掉眼鏡,因為像極了謀略遊戲。
“師父,您這兵不動不行啊,紅軍的士氣已然見底,您要是再不動,楚王該亂想了,要不我再派點奸細去壽春鼓動?”
“少廢話,你帶著六十萬兵拖一年,秦王就沒有絲毫疑慮?”
“可我每天與兵卒投石跳躍,慢慢積攢士氣了啊,您現在都跟將士們同吃同住了,這士氣還是隻降不升,反正對我有利,幹嘛不拖。”
虞周的法子很無賴,他借鑒了史上王翦的戰法,可以這麽說,魏老頭麵對的不隻是一個見多識廣的後世靈魂,還有王翦的三分智慧。
魏轍無奈而動,黑軍緊隨其後,不過在紅方的布置下吃盡苦頭,虞周的心底都快罵娘了,這演兵跟實戰畢竟兩碼事,老家夥又陰又損,總是利用卡位使得兩軍優勢慢慢縮小。
沒錯,就是卡位,將手段布置在視野的邊緣,讓虞周看見了也隻能裝作不知,在戰術上吃了好多虧。
不過敵我的懸殊畢竟太大,當秦軍的戰損接近五成的時候,終於將楚軍一舉拿下。
“哼,要是來真的,在你平輿中伏的那次,就會被秦王換將了!”
虞周很汗顏,他不知道史上的王翦攻楚損傷如何,真要是到了自己用兵的程度,恐怕腦袋早就高懸了。
畢竟嘛,場上的傷亡隻是一堆數字,很難跟一個真正領兵的將軍心態發生重合,再加上他心底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對秦軍的反感,戰術的安排也就粗糙很多,推倒重來之後,虞周用兵沉穩了許多。
師徒二人一直奮戰到天色暗淡,直到魏老頭點燈時,他才發覺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
結果不由分說,黑旗的秦軍總是勝多負少,差別隻是傷亡多寡,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秦軍無力再進,而楚國上下早已滿目瘡痍。
這是一場發生在楚境的決戰,無論怎麽打,秦國都占盡便宜。
頻頻得勝並沒讓虞周高興多少,反而有一絲憂慮,遲疑之後,他終於開口問道:“師父,此戰為何您從不能取勝?”
魏轍目光灼灼:“因為勝負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經定下了,若我們的演兵從那時開始,大楚還有一線生機。”
“哪一線?”
“我!”
不得不說魏轍很自負,直言不諱的說如果自己領楚軍能夠擊敗王翦,不過他有這樣的資本,要論對秦軍的了解,全天下沒有人能比得上他。
項燕雖然領上將軍,也是頗多桎梏,打仗從來不隻是將軍的事情,就說軍中的王使涓人就不允許魏轍來行主將之實,所以這一線生機也早在眾人離開之時就已經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