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篇 第二十二章巫王鄔淙因愛生恨
宮中傳聞,帝都長公主修雲錦十三歲時溺水受驚,大哭大鬧整整三日,妖鬼纏亂飽受折磨,巫醫術士對此也束手無策。之後更是落下了病疾,遇冷則衰,久病難醫。
這一入冬之後,長公主的病情更加嚴重,嬌弱的身體躺在床榻之上,命懸一線,眼睜睜看著其香消玉殞。
朝陽殿的內殿之中,紗簾一層一層遮的房間無比壓抑,隻能隱隱透著一點微光,像是給那垂死中人的一線希望。
室內四處彌漫著中草藥的苦味,聞到的人都像吃到黃連一般,內殿裏伴隨著慌亂的腳步傳來了咳嗽聲。
像這種日子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掐指一算從她落水那一天算起到如今已經長達六年之久了。
但看著床榻上的人臉色發黃,印堂發黑,滿臉帶著黴氣。床上的嬌嬌人嘴唇幹裂,嘴角還沾著一絲血跡,宛若一個垂死之人。
殿內裏裏外外的人忙壞了,煎藥、置冷、送藥,一碗一碗的往那床榻上人的嘴裏灌,雖然極苦卻是救命藥。
“公主,最後一碗了,喝完就不難受了。”
身旁的女官婆婆右手持碗,左肩撐著床榻上的嬌弱無力的人,淚眼戚戚的往她嘴裏灌。
這可是她從小伺候大的嬌貴公主啊,本以為她會天真爛漫的長大,卻不曾想在寒冬摔跤掉進湖裏,落下了一身的詭異的病,怎麽治也治不好。
若不是憑借著自身身份高貴,國醫醫術高超恐怕早就命歸九天了。
女官婆婆將她放平,看著她重新恢複平靜便遣走了下人,守在旁邊看著。伸出袖子沾了沾眼角的淚水,恢複了冷靜。
床榻上的人逐漸放鬆下來,呼吸微微,胸口一起一伏睡的舒服。
那女官婆婆守在旁邊看著,內心祈禱天神庇佑。
隻聽得‘噗’一聲,殷紅的鮮血吐了一地,不等婦人反應,公主便痛苦的暈厥過去,手耷拉在地上。
“公主!”
“快!傳國醫!”
長公主吐血昏厥,朝陽殿再次陷入了混亂之中。
修羽蓁還在去鸞凰殿的路上便看到了行走匆匆的國醫。
棕衣華服的國醫老臣看到修羽蓁,趕緊屈膝行禮。
“女帝金安!”
“國醫行色匆匆是發生什麽事了?”
還沒來得及將這件事告訴女帝,半路上卻碰見了。
五體投地跪在宮路邊的國醫回答道。
“長公主突然吐血暈厥過去,情況緊急。”
“什麽?!隨我去朝陽殿。”
一聽是長公主雲錦吐血暈厥,那還去什麽鸞凰殿找大豬蹄子前夫,當然是女兒要緊,扭身一轉便趕緊去朝陽殿方向看一看。
朝陽殿內透著汙穢壓抑,死氣沉沉、毫無生氣。
長公主修雲錦麵無血色的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若是不仔細觀察那微弱起伏的胸脯還真以為那人已經沒氣了。
“長公主脈象薄弱,朝不保夕。老臣無能,事已至此恐怕回天乏術了啊。”
國醫十分慚愧的跪在地上等著女帝的懲罰,同時為這快要殞命的小公主感到唏噓。
修羽蓁看著床上的人,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就承受著病魔的折磨,自己身為女帝權力無邊,但麵對自己病痛的女兒卻沒有一絲辦法。
她覺得這房間陰暗窒息的讓人喘不過氣,一雙眸子看著床榻上的人,憐愛地伸出手撫摸著那蒼白的小臉,一隻手還緊緊抓住那皮包骨的小手。
這麽長的時間她一直活在這種地方,身心倍受煎熬,真是苦了她了。難道上天真的如此殘忍,奪去她的女兒嗎?
“還有什麽辦法嗎?”
修羽蓁終究做不下那個困難的決定,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香消玉殞。修雲錦落成這個樣子也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若真是她去了,那麽這輩子修羽蓁都會自責內疚,寢食難安。
國醫跪在地上不吭聲,臉色為難,嘴上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麽要說,但卻不敢說。
“國醫有話盡管開口。”
“唯今之事,隻有一計…用蠱。”
國醫壓低了聲音,似乎在說一些不可告人,見不得光的事情。
在中原地區,看病求醫向來走的是光明之路,望聞問切,中藥理療。在他們眼裏,苗疆那陰狠見不得光的東西是上不了排麵的。
況且巫蠱是家族傳承,外族不得而知,隻聞其名。
“用蠱?”
修羽蓁疑問,國醫解釋著說。
“苗疆有一種巫蠱能令病人重生,死人複陽。”
“它就沒有什麽副作用?”
“金蠶蠱傳自苗疆,是天下毒物之最。長公主生病正是因為中了蠱毒,若是找到而那蠱就是以毒攻毒,相信長公主的病也就迎刃而解了。
隻不過巫蠱因人而異,有人因此而死,有人無病無災活了百年。”
修羽蓁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如此痛苦,雖然金蠶蠱有風險,倒不如堵上一把,死了是命裏有劫,但能活下來就是死裏逃生,未來無憂。
“國醫可有金蠶蠱?”
“恕臣無能,這金蠶蠱微臣也隻是在醫書上見過,不過我記得鄔淙大人是從苗疆而來,他應該比老臣更了解,隻可惜鄔淙大人十幾年前就失蹤了。女帝,長公主的病怕是拖不得了啊。”
國醫老臣跪在地上,猶猶豫豫才提起了那個人。
“鄔淙…巫王鄔淙…”
女帝修羽蓁眯起鳳眼,心中思緒萬千。
心裏不由覺得造化弄人,想不到自己掌管萬千權力,最終還是要淪落到去求他的地步。
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十三年前的封君大典,由於洛清鶴縱火逃跑導致儀式未成。
修羽蓁一怒之下囚禁了巫王鄔淙,自此以後,關於鄔淙這個人就消失在人們眼前。
女帝一聲密令下將鄔淙囚禁在禁閉室,利用千年玄鐵束縛住他的腳腕,讓他不能反抗。期間更是逼迫他為自己研製醫藥,來控製自己的病情。
這一晃十幾年,自己最近好像沒怎麽拜訪過他啊。
“你們在此悉心照料,務必照顧好長公主。”
陰暗潮濕的禁閉室內,四處堆滿了瓶瓶罐罐,牆上更是爬滿了蜈蚣、蜘蛛、蠍子、毒蛇…
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從陰影處走到光線之下,腳下的鐐銬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原是被囚禁的巫王鄔淙。
髒汙狼狽的男人滿是髒跡的臉上一雙眼睛亮的瘮人,像是一炬怒火灼燒兩人灼燒。
他嘴裏發出陰森森冷笑,一巴掌拍在了鐵柱子上,手上的鐵鏈碰撞發出咣當的聲音。
他身上發出一股酸味,臭烘烘的,差點讓隔著鐵柱欄杆的修羽蓁嘔了出來。
“你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要金蠶蠱?你以為是這麽容易的事嗎?”
他恨透了眼前高傲華貴的女子,若不是她當年的“美人”圈套,自己不可能落成這個地步。
自己當年還真是年輕氣盛,為了美人一笑偏執決絕的與胞兄站在對立麵,不顧其反對,隻身一人前往帝都和親,到頭來機關算盡,失了自由,失去了家族的保護,自己成為了最大的失敗者。
“你想怎麽樣?”
“我被你囚禁那麽多年,一直為你研毒製蠱,現在換你過來試試?”
他眼裏放著毒蛇一般犀利的光芒,幽深幽深的讓人害怕顫栗。
鄔淙隔著石鐵欄杆巴不得生啖她肉,抽她的筋,扒她的皮,看看這副貌美的皮囊之下究竟有了什麽樣的心。
“做夢!”
她自覺被羞辱,拂袖轉身就要走。
“嗬嗬嗬哈哈哈,這樣就生氣了?身為女帝就這麽大的胸懷?”
修羽蓁不甘於被這樣羞辱,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女兒還躺在床榻之上等著自己去救,便轉過了身,繼續看著他問。
“開一個條件,怎麽樣才能把金蠶蠱給我?”
鄔淙呆在這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對於時間他絲毫不在意,不是他不著急,隻不過要好好磨一磨對方的耐心,繼而達成自己的意願。
他要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收拾她一頓,以解心頭之恨。
對於今天這種局麵,他早就計劃好給自己留了後路,而長公主修雲錦就是自己的一枚棋子。
他知道遲早有一天修羽蓁會因為她來求自己,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所以他願意等。
人呀,眼光應該長遠一點,萬萬不要一條路走到黑。
狡兔還有三窟,鄔淙甘願隻身來到這裏,也是因為自己手裏留有王牌。
“我不著急,但就怕有些人等不了。你這麽心急,想必長公主現在已經命懸一線,危在旦夕了吧。”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修羽蓁心裏突然有個不好的想法,難不成長公主雲錦的病是他造成的。怎麽會?
“不瞞女帝,我自知自己會有這麽一天。人怎麽可能隻給自己準備一條路呢?所以早就給自己留了後路。
嗯……那是好久好久以前了,久到我都記不得是什麽時候了。我隻記得那天我被你當著所有朝臣的麵羞辱,亂給我一個罪名便將我押進禁閉室。
我還記得就在那前不久我遞給了小雲錦一對蛐蛐,忘了說了,那隻蛐蛐是有毒的。毒性可以隨著接觸潛伏到人的身體裏。
我想現在毒性是積累多了開始反噬正主了,估計小雲錦也會因為咳血過多,器官衰竭活不成了吧。哈哈哈哈哈…”
鄔淙憋了那麽久終於說了出來。他被囚禁那麽多年,不見天日,身邊隻有毒蟲做伴,就連送飯的卑賤下人也不肯高看他一眼。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這一切全拜她修羽蓁所賜。他當然要折磨她,折磨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修羽蓁被他氣的連連後退,她沒想到當初鄔淙竟然忍心對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