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命懸一線
第二天一早,我吃過早飯,準時到了千手佛的場子拿錢。
這一局的賭資足足一百萬,我沒有那麽多錢,隻能拿千手佛的。
一進門,阿力已經提著行李箱好整以暇的等著我了,我有些奇怪,“佛爺呢?”
“佛爺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百萬不算多,不至於還要囑咐你,”阿力站起身來,一如既往地擺著一張撲克臉,頓了頓接著道,“但也不算少,華子,你應該明白裏麵的厲害。”
我笑了笑,說當然知道,就轉過身出門了。
輸贏都有說法,一百萬不是大風刮來的,我今天贏了便罷,要是輸了,恐怕沒法囫圇個的走出那個場子,而阿力,名為保護,實則,是怕我輸了錢跑路而已。
滴水不漏,還占了個用人不疑的名頭,千手佛能有今天,確實深不可測。
我和阿力一前一後,進了廣大麻將的門口。
和上次阿力帶我來不一樣,今天整個麻將館空蕩蕩的,桌子都合在一起靠邊站,隻有屋子正中間放了一張麻將桌,上麵是已經壘好的麻將。
“千手佛那老家夥,很看不起我們西南龜婆的人啊,”領頭坐著的中年人,穿著一件白色唐裝,表情嚴肅,臉上的褶子一層疊著一層,有些嚇人,“喊你個後生仔過來?”
我剛來沒多久,奧港方言還說的不太利索,但我也能聽出來,他話裏話外輕蔑的意思,但我無意跟他爭口舌之快,他越大意,我贏麵越大。
恭恭敬敬的行了個抱拳禮,我淡聲道,“後生仔向廣哥討教了。”
“千手佛的人,懂規矩啊!”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顆金閃閃的金牙,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揮了揮手,身後一個矮胖的男人站了出來,高聲喊道。
“米七封場!”
這是行話,意思是賭局要開始了,無關人員要後撤一米七的安全距離,且全程不能說話,不能做多餘的動作。
阿力把銀色的保險箱放在我腳邊,後撤到了一個安全距離下,全程沉默一言不發。
“亮底!”
這是要確認賭資,看你是不是要空手套白狼。
這些規矩來的路上,阿力都跟我交代過了,我不疾不徐的把保險箱打開,往桌子上一放,碼的整整齊齊的一摞摞錢,整整100疊。
廣哥揮了揮手,那個矮胖的男人把箱子一合,又遞給我一摞五十個綠色的籌碼,一摞五個紅色的籌碼。
“綠色一個一萬,紅色一個十萬,一共三局,賠率每局翻倍。”
說完他屁股一扭,坐到了我左手邊,又一個穿旗袍的
大媽也從裏間走過來,坐到了我右手邊,廣哥坐在我對麵。
大媽和矮胖男分別叫阿城和梅姨,兩人朝我略略點了點頭。
這一局四人麻將就算成了。
廣哥上下兩家喂牌,我孤軍奮戰,能贏得幾率幾乎為零,但我早從千手佛給的資料裏知道了他們出千的方式和習慣,我知道這局我必贏。
莊家開門,十二點。
骰子投擲完畢後,眾人開始按照順序開始揭牌。
牌很差,不是三元就是老頭牌。
幾輪走牌下來後,我的牌基本上都是水牌,很難打出大分,我觀察了一下牌桌上的牌,梅姨一直在出條子,阿城則是萬子,照理來說,廣哥應該是糊條子或者萬子。
但根據資料,還有那天我來看的時候得出得的經驗,我推測他們的策略很可能是把我要的牌都打光,拆我的牌,這樣我就要輸,隻要我輸,不管他們三個誰糊牌,都是贏。
我默不作聲,一邊想著,一邊打牌,廣哥眼睛一亮,糊了。
自摸,清一色。
“手氣好,老天賞飯吃啊!”廣大笑嗬嗬的道,“二十五萬,承讓了。”
“恭喜廣哥。”我笑著掏出籌碼遞了過去,眼睛卻不動聲色的掃過他們三個人的牌,果然跟我推測的一樣。
兩家拆牌堵我一個人。
這可比喂牌高明多了,這樣賠率更高,也更隱蔽。
我笑了笑,心裏有了數,第二局也開始了。
這局依然不是我坐莊,但我不打算坐以待斃。
剛開始洗牌,我眼睛就死死地盯著桌上的每一張牌,他們的大概方位,可能會出現的方向。
牌局開始,我開完了牌果然一如既往的爛,但我並不急。
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四個方向,按照這麽順時針摸牌下去,我摸到條子的概率會更大,餅子次之,於是我毫不留情的打了萬子。
在我打出牌的一瞬間,我看到梅姨那一直低著的眼睛微微抬了抬。
接下來的幾輪,我除了一對三萬之外,始終都打萬子,手裏一張一不留,漸漸地桌上的三個人麵色慎重了起來,出牌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表麵上他們現在很難辦,條子和餅子如果不放,廣哥就沒得湊牌,放了,就可能讓我糊。
但我自己其實也命懸一線。
萬子快被我打完了,廣哥還沒叫糊,這意味著什麽?
他在攢一個大的。
為什麽要攢個大的?
結果顯而易見,他們是打算兩把就讓我曙光底牌,根本沒打算跟我打第三把!
如果我的戰略還跟和千手佛打那場撲克時候一樣,我就死定了!
他們調查過我!
甚至連我是怎麽贏下那一場的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那場賭局會是誰泄露出去的?
在場的都是千手佛的人啊!
瞬間我整個人如墜冰窖,所謂的考驗,原來是這個?
“出牌啊後生仔!”廣哥笑著催促著,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我心跳如擂鼓,又驚又懼,試探性的道,“三筒。”
“碰!”
我手裏的牌還沒放在桌子上,廣哥的話已經出口了,他拿過那張麻將牌,輕輕地放在了自己右手邊,笑眯眯的看著我。
那眼神我一開始就覺得很奇怪,現在看來,這不就是看傻逼的眼神嗎?
我徹底心冷了,我不經意看了看斜上方,一個閃爍著的小紅點,正直直地對著我。
這時候上家阿城打出了一張東風。
“糊了!”
廣哥咧嘴一笑,朝著我一推牌,“大四喜!”
大四喜,再加上賠率翻倍,這一把足足一百二十番,不算剛剛輸掉的25萬,我一下就輸了120萬出去。
“後生仔,看來你還得學啊!”廣哥站起來,仿佛多一句話都不願意和我說,“想來你也沒那麽多錢,但你是千手佛的人,我不怕他賴賬,找他就是了。”
“不好意思廣哥,”我眼看著他往二樓走,才緩緩開口,“我也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