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給個麵子
樓婷的手抖得厲害，一半是凍的，一半是心情激蕩所致。不過想到趙炎在雷暴中奮力反抗的姿態，她又莫名有種與有榮焉的奇怪感受，因此現在執行起命令來毫不猶豫。
“哥！醒醒！”
她跑到屋簷下費半天勁醒了樓康，後者捂著脖子起來，目光有些迷茫——不過幾秒鍾後，他便回憶起了剛才的事，一骨碌翻身蹲在地上，手一摸後腰，聲音有些發慌：“我手雷呢？！”
樓婷嘴角抽了抽：“沒事，炎哥剛才拿去用了。”
“手雷都用上了？！”
樓康一哆嗦，趕緊望向四周，結果發現營地裏隻剩下低低的呻吟聲，已經沒了剛才槍戰時的混亂。
“趕緊把譚局長叫醒，咱們趕緊去救人。”
樓婷在手心努力嗬氣，她說完去打開了屋裏的熱水器，又翻出來兩個急救包。樓康看了半天，隻覺空氣中有股子刺鼻的臭氧味兒。他不懂這是為什麽，扭過頭來叫醒譚平——後者年紀大了，半天才悠悠醒轉，結果因為在地板上躺的太久，凍得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樓婷趕緊端了杯溫水給他喝，譚平這才算緩過來些，而他第一句話就直指要害：“這次第九局真是被坑慘了…趙澤寅呢？”
“渡劫失敗，死了。”
樓婷言簡意賅，卻讓兩人眼睛睜的老大。她沒工夫解釋，扛起急救包朝旁邊跑：“趕緊救人吧——”
樓婷拿著手電，由近到遠開始檢查地上的探員。結果實力強大的I級II級探員竟然無一幸免，此時在雪地裏身子都涼了…
III級探員數量最多，他們因為沒參與槍戰，翻翻找找後，樓婷確認十八人輕傷，六個重傷——而這二十四個人，加上他們四個人，便是整個營地僅剩的活人了。
“媽的…這回事兒大了。”
譚平這時候實在是頭疼，能在體製內待穩的基本都是人精，別看他很少出來執行任務，但當年幹刑警的時候腦袋可比誰都利索，這時候一聯係前因後果，便明白整個第九局都讓趙澤寅給坑了——可現在王西平他們屍體都涼了，自己還能怎麽辦？
此時他也懶得理會“禁止吸煙”的警告，點根煙使勁抽了兩口，沒等說什麽，旁邊樓康忽然湊過來：“局長，借個火…”
樓康拿煙的手顫的厲害，一口嘬的太猛，竟然把自己嗆到，扶著膝蓋咳嗽半天，隨後悶聲不坑的去幫樓婷抬人了。
後怕，是無法避免的情緒。
譚平不用說也明白是趙炎救了他們。他撿起手電四下照了照，發現趙炎並沒有去幫忙救援傷者，而是在將那些探員用過的手槍挨個收集起來…
這是什麽意思？
“醒了？”
趙炎順著光望過來，起身將兩把五四插在腰後剛勒的槍套上，他的M16在被打飛時摔彎了槍管，現在是沒法用了。不過這些手槍都沒問題，剩下的子彈也不少，趙炎一邊換上新彈夾一邊起身：“死的人有點多，路不太好走，估計救援什麽的得多等一陣了。”
他這語氣和談論菜市場白菜多少錢一樣，譚平表情發苦：“這回楊平山算是抓住把柄了，唉…死這麽多人，就我活著，他肯定得做文章。那個…趙澤寅真死了？”
當官久了，無論出什麽事，第一時間想的都是自己官帽能不能保住。趙炎並不意外他的重點放在這裏，隨口道：“我估摸這貨要是真成仙了，說不定會找我和顏霜的麻煩，索性在他渡劫的時候扔了倆手榴彈，沒想到還真起作用了。”
譚平嘴角抽了兩下，猛嘬香煙，低聲罵了句：“這他媽也行…”
一支煙三口抽完，他把煙屁股踩滅，歎息中又點上一隻，一口下去又是半根。
“我一個不會法術的人還能在陰兵堆裏打架呢，有什麽不行的。管他是鬼是仙，總有怕的東西。”
趙炎依舊是那副表情，將一個新彈夾塞進手槍，隨後道：“不過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麽應付那群人。我感覺他們想來摘桃子了。”
順著目光望去，譚平有些疑惑：“摘桃子？”
但看到顏霜，他眨了眨眼，把煙灰一彈：“得嘞…我去應付。反正我這個局長也做不長了…”
這件事後無論如何，導致重大傷亡的鍋是一定要背的，估計後麵就是去個閑職部門養老的結果了。
但能怎麽辦呢？第九局的“事故”往往沒有任何邏輯性，這一次自己隻能認栽。
譚平走出兩步，忽然看到王西平仰躺在地的屍體，步伐頓了頓。似乎想過去看看，但嘴唇囁嚅幾下，最終“唉”了一聲，轉頭朝著迎麵過來的玄門修士們走去。
遠處的人打著手電，在滿是積雪的山路上走的挺快。他們穿了帶雪釘的鞋，到營地外之後速度慢下來，其中一個影子走在前麵，第一個踏入滿目瘡痍的營地之中。
“譚局長，好久不見。”
孟澤更笑了笑，一副套近乎的樣子：“我們之前和王隊長聯係了，剛剛才到，但誰曾想碰上這種事…嘿，那個——情況怎麽樣了？”
譚平冷笑一聲：“不怎麽樣，各位若是想幫忙救人，我非常歡迎。第九局這一次遭受重創，我代表第九局，隻希望各位長老能施以援手…日後大家若有什麽要求，第九局都可行個方便。”
這話聽起來稀鬆平常，實際上卻點名了“第九局”的名頭。宗門再厲害，也得考慮是否插手國家事務的風險。
而孟長老麵色不變，依舊笑著湊上前去：“我們當然願意幫忙，營地裏恐怕有些重傷的，救護車想要上來基本不現實，等又等不急，先趕緊救人吧！”
說著他便準備往營地中走，譚平卻沒有讓他這麽蒙混過去，抬手攔住：“稍等一下啊，孟長老。今天這事容不得開玩笑。丁是丁，卯是卯，事情咱們得說明白，對吧？救人的話，我讓他們把重傷員拉到這裏來就行。”
幾人臉色明顯陰沉下來，孟澤更的笑容漸漸消失：“譚局長，我們玄清宗的長老渡劫失敗，總歸給個麵子…好歹讓我們來收殮屍體吧？”
這才是關鍵。
“嗬嗬，這個麵子給不起。”
譚平把煙頭扔到地上，用力碾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