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玉碎
麵對林木元的話語，趙炎依舊沒有理會，隻是接過熊教官遞來的子彈，認真檢查著數量。
大家隨後開始將子彈按進彈夾，華國對槍支彈藥的管控嚴格在此可見一斑，因為熊教官要求大家必須在旁邊的監控器鏡頭下做這些，防止有人偷帶子彈出去。
林木元見趙炎保持沉默，臉上更是不屑。扭頭看了一眼樓婷和樓康，出聲道：“混上II級不容易，好好珍惜這點機會。沒準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會被刷回III級去。”
樓婷眉毛揚起，她畢竟年輕一些，碰到這種挑釁心中立刻就有些火。可是樓婷也不是一言不合就開幹的性子，她很清楚，自己和樓康的II級探員身份其實是有水分的，而對方這種在II級呆了好幾年的家夥，卻絕對是實打實有些本事。
剛才她也沒閑著，用手機查了查林木元的任務記錄，發現對方基本都是獨自完成了高分值任務，並且背後似乎還有某個道門的影子，真要硬碰硬，自己這種野路子出身的探員肯定吃虧。
所以她轉而望向趙炎——作為三人組中的領導者，趙炎沒有看林木元，隻是平靜的說道：“聽課。”
熊教官正在講瞄準動作，並開始挨個糾正持槍的學員姿勢。兄妹倆對視一眼，均是將目光轉過去，不再回應林木元的挑釁。
林木元見這招不生效，眯起眼睛，卻也沒有繼續說什麽。他持槍的手法很熟練，一看就是以前練過。熊教官過來看了一眼，點點頭沒說話，轉而卻是給樓婷糾正了很多——她是真的沒開過槍，又加上是女性，在用槍方麵明顯要吃虧一些。
“注意後坐力，切記不能連續開槍，你先找找感覺。”
說罷熊教官看了一眼樓康，滿意點頭：軍隊出身的偵察兵，在這方麵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轉而望向趙炎，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不用這麽緊張，開槍的時候再繃勁兒。”
這明顯是說趙炎心理素質一般，旁邊林木元笑出了聲，熊教官瞪他一眼，隨後示意大家開始第一輪射擊。
為了保護聽力，每人都要帶上耳罩。隻是場館裏的耳罩明顯用了多年，磨損痕跡嚴重。樓婷挑了個看起來沒那麽慘的，戴上之後便回憶持槍射擊的各種技術要點，確認槍栓和保險的狀態後，緩緩舉槍瞄準了遠處的靶子。
她調整呼吸，三點一線瞄準靶心，然而剛要扣動扳機卻，發現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了一下。
樓婷眨眨眼睛，微微放低槍口，左右的人已經開始射擊，就算帶著耳罩也能聽到那爆鳴聲。室內場地射擊時回音很重，槍彈射擊後的火藥味頃刻間彌漫在鼻腔之中。
她再度瞄準，手指緩緩移到扳機上，結果就在扣發之時，那靶子竟然倏地扭曲了一下，變成了趙炎的模樣！
“砰！”
樓婷手一抖，子彈擊發出去直接脫靶，她縱然在半秒時間內反應過來這是假的，但額頭依舊冒出了亮晶晶的汗水。
剛剛那一刻她差點喊出聲，此時放下槍來左右看，發現樓康同樣麵色驚異的看著自己：“我…我開槍就發現靶子變成你了…”
話說到這裏，兩人都意識到這肯定有人搞鬼——作為第九局探員，幻象之流他們見的多了，而嫌疑人更是好猜：林木元就在旁邊，他已經打空了第一個彈夾，優哉遊哉的把滾燙的手槍放在台子上，抱著肩膀哼歌。
對方始終沒有和他們有眼神接觸，樓婷知道這事沒證據也不能直接向教官告狀。不過她更擔憂的是趙炎…
可看趙炎雙手舉槍射擊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收到影響。
他們自是不知，趙炎麵前的靶子其實同樣變換了模樣…然而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顏霜。趙炎眼睛都沒多眨兩下，即便顏霜的幻影擋住了槍靶，他依舊憑借記憶開槍，當彈夾打光之後，這才麵無表情的把槍放下。
槍管有些燙手，趙炎緩緩抬起目光，看向了表情玩味的林木元。後者也不否認，低聲道：“行啊，有點本事。呆會兒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打的準。”
他隨手撚了撚手心的法籙——這隻是一個最簡單的道門幻術，林木元學的可不是樓聽那般東拚西湊的小把戲，而是擁有傳承的正統法術。他故意這麽說，也是為了觀察趙炎的反應，但後者似乎始終是那僵硬的表情，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你叫林木元是吧？”
當槍管冷卻下來，熊教官下令壓上第二支彈夾時，趙炎卻是忽然問出了聲。
林木元愣住，眯起眼睛：“怎麽，想要記住名字是麽？你要是有興趣，我隨時奉陪。”
結果趙炎似乎隻是為了確認這些，沒再理會他，抬起手槍繼續開始射擊。
林木元莫名有些惱怒…他作為II級探員，可謂第九局辦案的中堅力量。畢竟張副局長都要叫他的老師一句“師叔”，換句話說，自己和張副局長都是平輩論處。
當然話是這麽說，他也明白自己終究不可能和副局長平起平坐。但論道門本事，林木元卻是一點不差。他瞥了一眼樓婷樓康，這倆兄妹剛剛都被幻術嚇了一跳，此時開槍都顯得畏畏縮縮。他冷笑一聲，懶得理會這兩個水貨，卻目光轉向趙炎，不動聲色的握住了自己口袋裏的一塊白玉，嘴唇無聲翕動起來。
趙炎縱然臉上始終沒有表情，可內心早有防備：因此當麵前再度出現幻境時，他持槍的雙手依舊穩定如山。
林木元不信邪，手中的白玉是他作為外門子弟施展法術的根基之物，他見趙炎依舊在不受幹擾的開槍，念動咒語的速度愈發快了些…
旁人多數沒有察覺到這幾人的暗中交鋒，不過近處兩位探員卻都感受到了那種波動，奇怪的掃了一眼——但林木元的法術專門針對趙炎，他人根本看不到幻境如何。
即便是最近處的樓婷樓康，亦不知趙炎受到了什麽影響。
他們都不會想到，趙炎麵前的靶場，此時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槍聲換成了戰馬的嘶鳴與士兵的哀嚎，趙炎能看到的，竟是一望無垠的荒漠。
而在這樣的土地上，麵前正有數百騎兵，騎著戰馬來與近處的步兵廝殺。
那戰馬身上的汗水和鬃毛清晰可辨，騎士披掛的鎧甲縱然簡陋，但這群人手中的彎刀卻威力十足…
他們留著金錢鼠尾的辮子，頭上頂著皮毛帽子或頭盔。這辮子和清宮戲裏截然不同，一眼望去幾乎就是禿頭。而這些騎士們也肩寬臂粗，衝殺的速度極快。一個個眼神凶戾，渾身透著仿佛野獸般的蠻族氣息。
趙炎望向兩側，倒是很快想起了這是哪裏。他的腳旁都是倒在地上的士兵，地上有長槍與彈藥用盡的火槍。
衝鋒而來的騎兵像狼一樣呼號著，趙炎卻是不為所動，隻是靜靜地看著當先那名騎士揮刀砍向了自己肩膀…
“嗤啦！”
忽然響起的聲音讓樓婷和樓康一驚，他們一直注意著趙炎這邊，可原本好好的，為什麽趙炎肩膀上的衣服猛然被撕扯開來？
因為開槍時噪音極大，旁人並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倒是趙炎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他的傑尼亞外套和裏麵的一層絨衣裂開了口子，皮膚表麵也滲出了鮮血。
這樣的傷口不算重，但趙炎卻眯起了眼睛：能讓人陷入過往的記憶中不算厲害，但這場景裏的東西竟能傷人，卻是他聞所未聞的事情了。
趙炎深呼吸，努力集中精神想要擺脫這幻境——他望著前方，也不使用咒語或手段，單純憑借凝聚精神，便讓四周的兵馬聲漸漸弱了下去…
一旁的林木元雙目瞬間瞪大，他這一手道法可謂屢試不爽，因為這白玉乃是師門賜下來的寶物，據說有近千年的曆史。尋常執行任務時，無論麵對什麽牛鬼蛇神，這寶玉都沒吃過虧——可是現在，他明顯感覺其中的力量被逐漸破開！
林木元哪裏肯讓趙炎如此輕易的破除幻境，他額頭見汗，五指緊握玉墜，結果口中咒語沒念幾下，卻見麵前趙炎忽然將袖子往上拽了拽…
他看到趙炎露出了手臂上的一截詭異紋身，結果沒等去想那是什麽，一股猛然傳來的吸力卻讓林木元瞪大了眼睛。
原本持續釋放的道法當即被打斷！
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林木元忽然覺得手中“喀拉”一動，抽出來一看，那塊玉墜竟然就在自己的掌心裂成了七八塊碎片…
往日這玉溫潤而有光澤，甚至在夜間能散發出熒光。然而此時林木元卻見其表麵黯淡而出現了肉眼可辨的坑窪，仿佛被抽去了所有靈氣。
如此一幕，讓他冷汗直流：自己一身道法基本都要靠它施展，若是隻憑借法籙，那實力和普通III級探員沒什麽區別。如今玉碎，最難交代的恐怕就是師門——當初受玉之時師父就說過，外門弟子這一脈，本領完全以這賜下去的寶玉世代相傳，若是玉沒了，則再難尋覓任何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