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雁門關
常遼趕到公路岔雁門關那個岔路口的時候,剛過六點,當年來的時候,也是下大雪,司機說不敢上這條路,這條路是宋代古道,有些鋪路石被村民撬走了,路麵凹凸不平,在雪下看不出來,容易陷車。但如今常遼開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民用越野車奔馳G55AMG,這種路況也不放在心上,就徑直開了上去。
上到坡頂,天剛蒙蒙亮,一眼看去,古道兩側還是售票處的那兩間小平房。售票處往後五六十米遠,黑沉沉的天幕下,一脈高山自西向東突起,莽莽蒼蒼如蒼龍伏地,不見首尾,山頂上蜿蜒的長城輪廓好似龍脊,青灰色的古城關夾峙在山脈的一個缺口處。天地之間隻有風在嘶吼、雪在卷動,和五年前一模一樣。
時間還早,售票處都還沒開門,常遼就將車停在路邊,把座椅靠背放下,躺著準備睡一會兒。昨天上午十點多鍾從北京出發,一路開到大同,又馬不停蹄的趕到代縣、雁門關,身體累極了,可心裏卻七上八下,睡不踏實,一直都是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
八點多鍾,管理處開門了,有個人過來查看,說這兒不能停車,要常遼開下去,常遼給他100塊“停車費”,他也就沒再說什麽了。常遼就迷迷糊糊的坐在車裏等著,雪時下時停,北風一直呼呼地刮著,天氣很惡劣,所以一直到快中午也沒一個遊客來。
如果鍾晴昨天離開北嶽煤礦就來了代縣,昨晚住在代縣,今天來雁門關的話,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按說怎麽都該到了。常遼心想,難道是判斷錯了,她沒有來這個方向,而是去了渾源、恒山?這倒也有可能,不過如果她昨天去了渾源,那麽今天很可能去恒山,去完這兩個地方後,十有八九也要來雁門關,明天到代縣,後天就會來雁門關,這幾天不妨就一直在這兒守著了。反正隻要元旦節趕回北京去就行,後天也才29號,來得及。
到了午飯時間,周圍也沒餐館,常遼就跟售票處的人買了兩個饅頭胡亂吃了,又跟他們坐在售票處裏烤火閑聊了一陣,到了一點多鍾實在坐不住了,看看外麵正好雪停了,就買了張票,信步逛著進了景區,活動活動。
順著古道來到石旗杆下,石台上的石碑、古鬆,以及後麵的古城關,一切如故。上了城關,順著長城爬上山脊,放眼四望,天地間一片莽蒼,雪地上有個身著一身紅衣的人剛好爬上坡頂,正順著古道想景區售票處走來。
離得還很遠,根本看不清來人的麵容,但不知為何,常遼心裏馬上就知道了,就是她!頓時渾身一激靈,就大喊了一聲:“師姐!”
聲音在空曠的天地間回響,
一時間似乎將北風的聲音都壓下去了,那人停下腳步,抬頭向山頂看來,似乎呆了一呆,隨即就順著古道狂奔而來,地上積雪太後,沒跑兩步可能是踩到坑裏了,踉蹌著摔倒在地,又爬起來繼續跑。常遼驚叫了一聲,也順著長城跑了下去。
常遼下了長城,順著斜坡跑下城關,那人已經到了石旗杆旁,相距十來米,四目一對,來人就停下了,一身紅衣,齊腮短發,戴著近視眼鏡,不是她還能是誰!和五年前幾乎沒什麽兩樣。
“師姐!”常遼隻覺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喊了一聲,就又向她跑了過去,到了近前,張開雙臂想要抱住她,她卻忽然抬手一巴掌抽了過來,“啪”一聲脆響,抽個正著。
常遼一愣,抬手摸著火辣辣的臉頰,撇撇嘴說道:“師姐,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沒有遵守咱們的約定,和梅雲書結婚了,現在也和趙曉……可是……可當時你大伯給我打了電話,說咱們的約定解除了,我一開始不相信,他還給我發了一張你懷孕的照片為證,我不得不信了啊,否則我肯定遵守承諾,老老實實等著你。”
鍾晴看著他的眼睛問道:“又不是我親口說的,你為什麽要信?”話沒說完,淚水就盈滿了眼眶。
常遼訥訥的看著她,愣了半晌,嘴裏才擠出幾個音節來:“師姐,我錯了,對不起。”鍾晴再也忍不住了,撲進他懷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他緊緊抱著她,也嗚嗚哭了起來,北風呼呼刮著,雪也又漸漸灑落下來。
鍾晴哭了好一會兒,忽然掙開他的懷抱,後退了兩步,勉強止住哭,揉揉眼睛,抬起頭來看著他,哽咽著問道:“那你現在要怎麽辦?你要跟趙曉在一起,還是跟我?”
常遼也揉了揉眼睛,說道:“從昨天聽到你回來的消息,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咱們之間有過約定,趙曉也對我很好,所以我一直都想不出來該怎麽辦,但是今天到了這兒,我忽然就想到了。”他說著抬手一指旁邊石台上的“武安君廟碑記”石碑:“你還記得當初咱們在這塊石碑前說過什麽話嗎?”
鍾晴想了想,說道:“當初好像是我問你,知不知道這個武安君是誰,你說是李牧。”
“嗯,是啊。”常遼說:“當時咱們還說,隻有武功卓著的人才能受封武安君,但是一旦武功卓著,又必然受君主猜忌,就很容易中離間計,所以白起、李牧兩個武安君都死於離間計,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激流勇退。當時你就問我,要是將來我成了資本市場的千古名將,是不是也要激流勇退了。我說是,你又問我要退到哪裏去,我說我就跟你去揚州
,咱倆也在大運河上跑船,我當船老大,你當船娘。你說就這麽定了,我要是不去,你就弄死我。現在我已經是中國資本史上迄今為止成就最高的並購操盤手,符合咱們當初說的激流勇退的標準了,咱倆就去揚州跑船吧,趙曉她俗事纏身,肯定不會去。”
“我也不去!”鍾晴搖著頭說:“我家當年的事你都知道了,我爸死了,凶手到現在都還沒找到,我能丟下不管嗎?況且,你也已經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麽回事了,你功成名就,什麽都見過、經曆過了,可我的人生還幾乎是一片空白呢,幾乎是從學校畢業就直接跳到了今天。所以我不能現在就走了,我也要在俗世中經曆一番才走!”
常遼想了想,伸手扶著她的肩膀說:“師姐,這兒太冷了,咱們回去說吧,我的車就停車門口。”說著就拉著她的手往回走去,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跟著他走。
兩人出了售票處,常遼一指停在旁邊的車:“師姐,你還記得嗎,上次咱們來這兒,因為發生交通事故堵了路,司機沒能按時來接咱們,咱們誤以為他爽約了,走著回去的。在路上你說,以後咱們要買輛自己的車,最好是奔馳,而且要大的,要越野車,後邊座位拆了能放下個床墊那樣的,再碰上那種情況,你就可以躺在後邊美美的睡覺了。車我買了,奔馳,世界上最強大的民用越野車,也足夠大。”
鍾晴看著麵前的車說:“可你是買給別人坐的,不是給我。”
“不,從一開始就是買給你坐的。”
“真的?”
“真的。先上車吧,上車我再跟你細說。”
常遼說著就拉開了副駕座的車門,讓她上了車,自己才繞到另一側上車,一邊發動車子下山,一邊就說道:“唐潤華你肯定知道吧?”
“當然知道,偉倫地產的老板,中國首富。”鍾晴說:“這幾年我雖然在美國,但我一直都關注著你呢,你就是幫他收購了山東地產,才揚名立萬,成了並購之王。再往前你還跟他女兒傳過緋聞,後來又有謠言說你是他的私生子,我都知道。”
“我跟他是在高球場上認識的。”常遼說:“當年你讓我學高球,包括你最後給我打的那個電話裏都叮囑我要好好學,我都聽你的,我練了,如今我的水平,就是打職業比賽都足夠了。我跟他就是在高球場認識的……”
常遼將當初唐潤華一心要收購九方地產的,到最後唐潤華委托他去收購的事情都簡單說了一遍,末了說道:“當時我沒車,他怕我就那麽出去給他辦事,丟他的臉,就讓我去他閑置的車裏挑一輛,借我用。我就挑了一輛這樣的
,不過不是這輛,和這輛同款的,白色的,就是因為這款車符合你當初說的所有要求。後來我幫他收購成了九方地產,他又把那輛車賣給我。直到10月份,我成了並購之王,趙曉覺得繼續用唐潤華的二手車不光彩,讓我換輛新車。於是我就把那輛賣了,又買了這輛,和那輛同款,完全符合你當初的要求。所以我用這款車就是因為你,我就是為你準備著的。”
鍾晴終於笑了笑,這是今天見她以來,她第一次笑,常遼忽然覺得心裏說不出的開心,也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