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回家
7號下午七點多鍾常遼回到北京的家，一打開家門，看到家裏的一切，想到亡妻，頓覺悲從中來，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哭過一場，找兩個大紙箱把梅雲書的一些物品收起來放著，很多衣物、鞋包、首飾都還挺新，梅雲書自己在遺書裏也說了，扔了或者燒了都太可惜，讓她媽和大嫂來看看，有要的就拿回去穿戴使用。隻是眼下人剛剛去世，怕嶽母睹物思人又難過，和梅劍心商量了，就回來先收了擱著，等過段時間事情過去點再說。
勉強收拾完了，頓時就覺得家裏空了一大半似的，可看著衣帽間裏又是說不出來的別扭。這衣帽間三麵牆上都打了衣櫥，左右兩側各三列，正麵四列，一共十列，雖然沒編號，但梅雲書習慣從左到右依次記為1到10號，每一號裏邊又分四格，上下兩個大格是用於懸掛的，中間有一個小格可以放些內衣褲或者是疊起來的衣服，底下還有個小格放鞋子。
當初開玩笑的說過，1到8號歸梅雲書，最後兩號常遼使用，所以習慣上梅雲書的衣物從左往右放，常遼的從右往左放，如今把梅雲書的衣物收起來之後，就隻剩下兩頭還放著東西了，中間都空蕩蕩的——右側的10號、9號放的是常遼的衣物，9號還沒放滿，隻放了一小半。左側的1號是梅雲書要求保存的她自己的，2號裏邊卻是鍾晴留下來的那些。梅雲書回去之前全拿出來洗了、晾了，然後就放到這兒了。
之前衣服多，常遼還不覺得怎樣，現在其他衣服一收，看著這突兀的兩列，亡妻和前女友的衣物並列放在一起，而且從上往下四格，上衣、內衣褲、裙子、褲子、鞋子，還都放的整整齊齊，幾乎是一一對應，常遼心裏就覺得說不出的別扭、詭異。心裏暗想，寶貝老婆真是給自己出了個難題，就這麽放著感覺很不合適，可收起來又怕違背了她的心願。思來想去，從衣櫥頂上取下鍾晴的箱子和包，準備把她的收起來，可臨要動手收拾了，又覺得實在不該違背亡妻遺願，猶豫半晌，又將箱子和包放了回去。
又隨手翻看了一下梅雲書的那些衣物，發現多是她在和自己認識之前的，在中間放內衣褲的小格子裏，剛拿起一件文胸，卻見下麵壓著一張紙條，拿起來一看，上麵寫著一行字：
老公，你要是想我了，這些都是穿過沒洗的，有我的味道。
常遼頓時覺得鼻子一酸、又想哭，急忙放了下去，轉身跑出房間、跑到客廳、後陽台上，大口大口吸著戶外的空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漸漸覺得平複了。但收拾完之後也沒事了，就覺得家裏空落落的，心裏也是空落落的，想要看看書、找點
事情幹幹，卻又提不起精神來，隻覺得一個人寂寞得難受、幾乎想發狂。心知不能一個人呆在家裏了，否則弄不好會憋出毛病來的，得出門去找點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雖然不知道該去哪兒、幹什麽，但反正不能一個人呆在家裏。想著就到門口換了鞋，拿車鑰匙的時候，遲疑了一下，拿了妻子TT的鑰匙，就出了門。
開著車出了小區，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就在街上隨意四處遊蕩。遊蕩了將近一個小時，發現到了阜成門，想起這兒離盧潤鄰家不遠，可以去他家玩玩，於是就往玉淵潭駛去。剛開出沒多遠，看到路邊上阜外醫院的霓虹招牌，當初杜伊出車禍後就是在這兒治療的，也是到這兒來探望杜伊才第一次見到妻子。想到杜伊，又想起他們家剛生了小孩兒、自己的幹女兒盧開楚，之前還沒見過，頭一遭見麵沒準備點見麵禮，反而還臂纏黑紗，又是大晚上的，似乎不合適，幹脆還是去石佛營找沈五一好了。
於是就直接開上了西三環，順著南三環、東三環兜了半個圈子，從國貿出了三環，又順著建國路一路往東，在四惠橋往北拐，幾分鍾後就到了紅領巾橋，也快到石佛營了，忽然又想起薛宜就住在這兒，就把車靠路邊停下琢磨了起來。現在去找沈五一，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的，無非也就是借酒澆愁，現在這種心境，酒後容易生事，而且沈五一那家夥經常尋花問柳，心緒不佳，喝上幾口酒沒準就被他忽悠著去風月場所，那就太對不起亡妻了。相比之下，薛宜是妻子生前親自選定的“接班人”，似乎找她說說話更適合，想著就掏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
電話剛響兩聲就被接通，傳來了薛宜的聲音：“常遼。”
“你在北京嗎？”常遼問道。
“在呢，今天下午才剛從浙江回來，現在在家裏呆著呢。”薛宜說道：“你呢，回北京了還是還在四川老家？”
“也是今天下午剛回來，現在在你住的小區外。”
“你在我們小區外麵？你怎麽想起來跑這兒來了？”
“家裏就我一個人，呆不住，出來散散心，逛著逛著就到你這兒了，就想起你來了。”
“那你進來吧，5號樓2203。”
常遼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算了，不進去了，我現在在房子裏呆不住，感覺氣悶得很，你出來吧，咱倆轉轉、聊聊。”
“行，那你等會兒，我換了衣服就出去，最多十分鍾。”
常遼將車開到小區大門口停下，下車站在車旁邊等著，等了幾分鍾看到薛宜出來，就抬手示意了一下。薛宜走到近前，說道：“節哀順……”
一句話沒說完，忽然看清常遼兩鬢居然微微有些花白了，還留了一臉的絡腮胡子，估計有1厘米長了，就發出了一聲輕輕的驚呼：“哇！兩個多月不見，你怎麽變這樣了。”
“怎麽了？”常遼問道。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兩邊的鬢發，又摸了摸腮幫子和下巴。常遼撇撇嘴，輕輕歎了一口氣：“唉，人生一大悲，長幾根白頭發也正常。至於胡子，七七服喪。”
“你這叫長幾根啊？以後都得叫你老常了。”薛宜撇撇嘴，也輕輕歎了一口氣：“唉，事已至此，雖然說什麽都沒用了，可也隻能跟你說節哀順變。”
“謝謝。”
“走吧，我陪你散散心，想去哪兒？”
常遼搖搖頭：“不知道，我就是一個人在家裏呆不住、沒地方去，出來瞎逛，就到這兒了。”
“那就上車，哪兒好開往哪兒開，開到哪兒算哪兒，我陪著你。”
兩人上了車，常遼發動車子就往前駛去了，薛宜扭頭把車裏四處看了看，輕輕歎了一口氣：“唉，那麽年輕就豪宅住著、豪車開著、事業有成，還有你這個如意郎君，這多好的生活啊，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的，梅書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呢。”
常遼撇撇嘴說道：“你別招我了，我這剛剛想開點，你又提。”
“行、行，不提了、不招你。”薛宜伸手指著一個按鍵說道：“你不是氣悶嗎，我看這車軟頂的，頂棚應該可以打開，是這個鍵吧？”
“好像是。”常遼答應著就伸手一按，果然隨即就聽到頭頂上聲響，頂棚緩緩向後打開了，風灌了進來，果然就覺得舒服多了。
“這才叫兜風散心嘛。”薛宜一邊說著，一邊把被風吹得飄起來的頭發挽成發髻。常遼又說道：“對了，雲書給你發短信那事，我代她跟你道個歉，她沒別的意思，就是……我估計就是在最後那個時候，她心裏亂了，放心不下我，又不知道怎麽辦，想到你和我是患難之交，所以就給你發短信了，托付你照顧我，不是有意冒犯你。”
薛宜撇嘴輕輕笑了一下：“沒事，我能理解，她這是太愛你了，自己臨死之前心裏想的還都是你，想幫你把以後一輩子的事情都考慮好、安排好。唉……你們倆啊……”
常遼遲疑了一下，又說道：“不過看在我老婆臨終托付的份上，幫個忙吧，你最近要是不出差的話，搬到我家裏去陪我住一段時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我一個人實在沒法在那個家裏過了，特別是晚上，我怕我會瘋掉，我得找給人陪著我、或者說看著我點，慢慢的習慣一下。可除了你我也實在不知道該找
誰了，幾個關係好點的朋友，盧潤鄰、張宏偉都已經成家了，能找的也就你和沈五一，可找沈五一的話，就我現在這種心境，我擔心他把我帶溝裏去。”
薛宜沉默了片刻，撇撇嘴說道：“你不早說，雖然你那豪宅什麽都有，可我起碼也得帶上幾件衣服吧，現在還得折回去收拾，折騰人。”
“謝謝你。”
“客氣什麽。不過我先跟你說明白，可不是看在你老婆托付的份上，我跟她又沒多少交情，我是看在咱倆患難之交的份上，我去先陪你住到……住到這個月月底吧，然後再看情況，不過中間我要是出差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嗯，我明白。”
常遼掉個頭回了薛宜住處，等她收了一包衣服，就回了太平苑小區，安排薛宜住在西屋，家裏有個人果然就覺得好多了，心裏沒那麽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