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輸贏對錯
大約十點半，常遼等三人帶著三個球童正在一處果嶺上玩著，常遼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隻見一輛球車到了十來米開外的路邊停下，車上下來三個人，徑直奔著果嶺就來了。常遼感覺有些奇怪，打球應該先去開球台，怎麽直接到果嶺來了，而且這兒還有人在玩呢，想著就不禁多看了兩眼。打頭的是一個約莫五十五六、中等身材的黑瘦男人。他側後方兩步跟著一個矮矮壯壯、三十出頭的男子，最後麵是個球童。
打頭那個男人看起來感覺有些眼熟，仔細一看，常遼馬上就想起來是誰了，這個人他在現實中是第一次見到，但是在媒體上就見得多了——偉倫地產董事長唐潤華。
唐潤華也抬頭看著幾人就徑直走了過來，目光很是犀利。看他的神情樣子，常遼感覺他不是來打球的，就是奔著自己這幾個人來的，難道是因為九方地產的事情來找晦氣？自己可是那件事的主要促成人……
想著常遼心裏頓時就覺得有點害怕，不由自主的就想要躲開，腳步輕輕挪動了一下，聽到身旁舒明的說話聲，忽然就又想起了鍾晴，想起她最後的叮囑——“勇敢些”、“主動些”、“……不能讓人欺負你，你被人欺負，我會心疼……”，頓時隻覺膽氣一壯，暗想如果是她在這兒，她會怎麽麵對呢？想著就脫口大聲說道：“唐董事長，真想不到今天有幸能在這兒見到您。”話一出口，他自己就愣住了——自己怎麽會有這麽大膽子了？這似乎真是鍾晴的行事風格了。
聽到他說話，張培華和舒明也注意到了，也都扭頭看著唐潤華。唐潤華似乎有些意外，停了一下腳步看著常遼，隨即又撇了一下嘴，似乎是表示笑，說道：“你是常遼？”嗓音沙啞低沉。
常遼又是一愣，但馬上就覺得很開心：“您知道我？”
“大信證券張培華、常遼。”唐潤華揚起手裏的一根球杆隔空點了點二人，麵無表情的說道：“壞了我好事，既然認出我來，見了我不躲，還敢和我搭話？”
“唐董事長您所說的壞您好事，是指九方地產石景山九方廣場項目融資的事吧？”常遼說道：“我們投行的業務就是幫企業融資，我們開門做生意，客人找上門來，我們隻是在履行自己的本職工作，沒有任何要和您作對的意思。唐董事長您這麽了不起的人物，這些事情肯定都看得清清楚楚，怎麽會跟我們計較呢。”
“少跟我來這套。借給九方地產的那2500萬來自你的一個大學同學，你分明就是先找好資金，然後才來對接九方地產這個客戶，哪來的客人自己找上門？”
想不到他居然了解的如此清楚
了，常遼暗暗有些心驚，嘴上答道：“資本中介業務，項目方是我們的客戶，資金方也是我們的客戶。”
“巧舌如簧！”唐潤華又轉動目光看著張培華：“張培華，你怎麽說？”
張培華笑了笑：“唐老板，這有什麽可說的呢，就是小常剛才這話，我們開門做生意，上門就是客。不管是向南委托我們代理投資，還是郭九盛委托我們幫他的項目融資，這本來就都是我們的業務，我們就靠這些業務賺錢，又沒哪條法律法規說我們不能接這樁業務，我們總不能把他們往外推吧？”
“那是我看上的項目，我已經公開說過我要，卻被你們壞了好事，你們居然還不認錯、還要狡辯？”
“唐董事長您這話未免太霸道了。”張培華說道：“我們隻不過是在履行自己的本職工作，有什麽錯可認？”
“壞我的事就是錯！”
常遼心裏暗暗罵了句娘，嘴上說道：“唐董事長，商場上你爭我奪是很正常的事情，您要那個項目，盡管施展您的手段去搶。九方地產不願意給，也盡可以想辦法保住。各憑本事，隻要彼此的手段辦法都在合法範圍內，哪有什麽對錯可言？如果非要說誰有錯的話，那隻能是輸的那個人錯了，手段錯了，所以才輸。”
霎時唐潤華的眉頭就打起了結，一雙鷹眼瞪著常遼，過了片刻，忽然微微笑了一下：“輸的人就是錯的人，手段錯了所以才輸，這話聽起來倒也有一分道理，我喜歡。不過你的意思好像是說我錯了，郭九盛找到你就對了，是這個意思吧？”
常遼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唐潤華說著就又揚起了手裏的球杆隔空指著常遼：“你，替我把九方地產收購了。”
常遼愣了一下，有業務是好事，問題這業務能接嗎？弄不好最後業務做不成，還搞得和九方地產翻臉，這回建立起來的合作關係就泡湯了。遲疑了一下，說道：“唐董事長，您這話說的不準確，我個人沒權利也沒資質接並購業務，我們公司才能接，所以即便咱們合作也不是我替您收購九方地產，應該是我們公司接了您這筆業務，然後我們團隊負責具體操作。”
“那是你們的事，我就是要讓你去給我辦，協議跟你們公司簽，但我會去找王萬川說，我這事就是要你負責。”
王萬川是大信證券董事長。
常遼心想，要真能操盤這樣一筆業務，其實未必不是件好事，因為這通常是像張培華這樣的團隊負責人的活，做成了對於自己而言就是一筆很大的業績了。問題是自己此前從未接觸過並購業務，哪有這種能耐，要是搞砸了，
那就好事變壞事了。想著就轉眼看向張培華，想讓他定奪。
張培華笑了笑說道：“唐董事長關照我們業務，不勝榮幸。不知道您的條件是什麽，什麽價格？多長時間？要收購多少比例股份？隻有弄明白了這些，我們才好判斷這業務做不做得下來，也才知道能不能答應您。”
唐潤華撇了一下嘴，看著常遼說道：“我要百分之百收購九方地產，然後把這個公司注銷，把它的所有資產、項目都並入我的公司。這事我交給你，你自己說，要多少錢、多長時間？”
常遼心想這問題一下子可沒辦法回答他，因為說到底這應該是唐潤華和郭九盛之間的討價還價，得看郭九盛要多少錢才肯賣，自己並不能替代他決定。價格開低了，郭九盛不願意，最後弄不好自己這個中間人還會和九方地產破臉，而且還得遭唐潤華嘲笑。價格開高了，十有八九唐潤華又不願意，一筆業務就丟了，而且估計馬上就要遭他嘲笑。一時不免作難起來。
略微遲疑了一下，心想隻要應付過眼下，回頭可以先跟張培華商量一下，或者探探郭九盛的口風，心裏有個底，然後再來給唐潤華開價就好開了，於是說道：“唐董事長，您要收購九方地產，這可是幾千萬上億的買賣，這麽大的事情，您得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
“要多長時間？”
“一天吧。”
“為什麽要一天？”
常遼又愣住了，心裏暗想，這哪有什麽為什麽不為什麽，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就聽唐潤華又說道：“你們剛合作完，你對九方地產眼下的情況應該是一清二楚，如果你不清楚，說明你工作不盡職。如果你清楚，他們值多少錢你現在就可以判斷，即便需要點時間算算賬，十分鍾也足夠了，何必要讓我等一天？你不會是打算先去問問郭九盛想要多少錢，然後再來給我回話吧？那你就是個傳話的，我花錢雇你還有什麽意義？”
常遼一時說不出話來，唐潤華又轉動目光看著張培華：“你們的工作原則裏，有沒有要忠於委托人利益這一條？”
“當然。”張培華點點頭：“維護委托人的合法利益是我們的第一原則。”
唐潤華又對常遼說道：“現在是我委托你為我去收購九方地產，我是你的委托人，你要效忠我的利益。如果你做不到，你就是沒有職業道德，我保證讓你在這個行業裏混不下去。你要一天是吧，行，我就給你一天。”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現在十點四十，明天上午這個時候，到這兒來見我。”
唐潤華說完就轉身走了，常遼等一幹人愣愣的看著他們幾人的背影，卻見他剛走到球車旁邊，忽然又轉回身來揚起手中的球杆虛指一下，大聲說道：“記者，不要亂寫，否則後果自負。”說完才轉身上車離開，剩下常遼幾人麵麵相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