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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琴書

  2003年8月15日,星期五。


  一早常遼又坐著通勤車去了一大隊三中隊繼續下井,還是到下午五點半才升井上來,在中隊上洗完澡、換了衣服,又坐著通勤車回到廠部去,和鍾晴一起在食堂吃晚飯。吃完晚飯,兩人從食堂出來,照例在礦上閑逛,準備去禮堂看看今晚的電影是否值得看。


  走出幾步,看看前後人少,鍾晴就低聲說道:“今天發生了兩件事情,一好一壞,你想先聽哪件?”


  常遼笑了笑:“最近壞事太多了,就先說好事吧。”


  “礦上已經決定,星期天四大隊三中隊瓦斯爆炸中的死傷礦工,全都按照工人標準賠償善後。文件已經下到他們財務處,讓準備款項了,我今天聽李大姐說的,可能下周一就會通知到中隊上。”


  “李大姐”是礦上財務處的一個員工,常遼也見過一次,大名叫李季瓊,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鍾晴因為經常跟礦上財務處打交道,所以跟財務處的人都挺熟,特別是跟這位李大姐挺聊得來。李大姐時不時的會請鍾晴去她家裏吃飯,她有個女兒在大同市裏上高中,正好最近暑假在家裏,順帶的就讓鍾晴幫忙補習一下功課。


  “果然是好消息,這麽說,咱們成功了。”


  “嗯,是啊,李春效率挺高。大概也是在籌備上市這個節骨眼上,礦上希望能快刀斬亂麻,再加上有李春這個主管財務的副礦長幫著爭取,所以倒是挺順利的。”


  “那壞事呢?”常遼問道。


  鍾晴無奈的笑了一下:“今天上午,礦上派出所送了封表揚信到咱們辦公室來,表揚我星期三那天撿到兩萬塊錢交過去,拾金不昧。陸名章難得高興了一下,還說要全團隊通報,然後還要把表揚信轉到公司,給我申請表揚。”


  常遼頓時就明白她為什麽說這是一件壞事了——嚴格來說,這對於她是件好事,隻是對自己是件壞事——此前為了把自己從要挾李春、陳秀華的事情裏摘出來,她一直告訴陳秀華,自己隻是跟著她那天晚上碰巧聽到了他們的那番談話,之後的事情就沒參與、也不知道了。可這封表揚信一來,陸名章再全團隊通報表揚,那麽陳秀華很自然的就會想到,就算自己以前不知道,現在也該知道了,鑒於這事的特殊性,以及自己在這事情裏的特殊角色,知道也就近似於參與了,將來李春他們如果要報複,肯定不會隻針對鍾晴一人,也會把自己算在裏頭,也就意味著鍾晴把自己摘出來的計劃失敗了。


  常遼撇了撇嘴:“這也沒什麽大不了,你得到了表揚,沒準還會得到公司的表揚,也算是件好事,不算壞事。至於


  我這邊,無所謂了,反正咱們之前也就是想著碰碰運氣,能摘出來最好,摘不出來也在情理之中。況且,我想他倆應該不會就這事把咱倆怎樣,之前咱們設想的是要要挾李春,但從現在實際操作下來的情況看,不能算是要挾,更近似於一種不太光彩的合作了,咱們雙方各取所需。給礦工的賠償是礦上出,他們做內幕交易還能賺一大筆錢,算下來他們什麽也沒損失,所以我想他們也希望事情到此為止,不願意再節外生枝了吧。否則把咱倆逼急了,把事情抖出去,就算內幕交易已經過了,查不出來,可李春挪用公款的事肯定有痕跡,即便他能躲過礦上的處罰,終究也是個不大不小的汙點。”


  “唉,但願吧,反正如果能就這麽完事的話,大家都好,如果他們放不下,那咱們也不怕他們。”鍾晴輕輕笑歎了一句,又說道:“不說這個了,說點開心的,明天周末了,咱們去恒山玩吧,上周末玩了個半途而廢,明天補上。正好這一星期呆的也夠難受的,去玩玩換換心情。”


  “嗯,好啊。”常遼答應一聲,又問道:“對了,子琳的事情怎麽樣了,這兩天有沒有聽說什麽新的進展?”


  “唉……”鍾晴歎了一口氣,說道:“她的遺體已經送去大同市裏了,聽說她家人前兩天也已經到大同了,這幾天在料理她的後事。料理完之後下一步還得打官司,先是刑事官司,然後還有民事官司,沒個幾個月估計弄不完。別的咱們也幫不上什麽忙,民事賠償這塊咱們倒是可能能幫上點。這事的民事責任主要牽涉到三方,首先當然是凶手,其次是礦上和咱們公司,咱們公司沒什麽好說的,按照國家標準執行就是了。但凶手那方麵可能就指望不上什麽了,我聽李大姐說,那三個凶手,其中兩個都是下崗家庭,剩下一個是單親家庭,估計賠不出什麽錢來,所以重點還得落在礦上。一事不煩二主,所以我順帶也讓陳秀華請李春給幫幫忙,不過那應該是幾個月之後的事了,到那時候他們的內幕交易早就做完,挪用的款項也肯定已經退回到賬上了,就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幫這個忙了。”


  常遼想了想,說道:“應該會的,要是談不攏,子琳的家屬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跟他們打官司,眼下這個籌備上市的節骨眼上,這事要是不盡快了斷,拖下去,將來到了證監會沒準就是個訴訟未清,這可是減分項。子琳的家屬我估計也就是要個幾十萬,這筆錢對於他們這麽大一個礦來說,不算什麽,他們應該不會因小失大。李春其實也就是做個順水人情的事,況且就像我剛才說的,即便到時候內幕交易的事情過了,可咱們手裏至少還有他挪用公款

  的汙點,所以他應該還會幫忙。”


  “但願吧。”


  兩人逛到禮堂看了一下,今晚的電影都看過,沒什麽興趣,可也沒地方可去了,就四處閑逛了一陣,到了將近九點鍾就回了招待所。


  回到房間,鍾晴就先去洗澡了,常遼一個人枯坐,電視換了幾個台也沒什麽可看的,百無聊賴間,看見放在電視機旁邊的琵琶盒,此前也天天見,不過都沒什麽興趣,此時卻忽然就來了興趣。於是就把盒子拿來放在床上打開,隻見裏麵躺著一個月白色的琵琶,看了一會兒也看不出什麽門道來,隻覺得什麽琵琶、吉他、提琴、月琴等等五花八門的樂器,似乎也長得都差不多,一頭大一頭小,拴幾根弦,大同小異。隨手撥弄了兩下琴弦,咚咚響了兩聲,也沒覺得有什麽好聽的。


  正看著,鍾晴就洗完澡從衛生間裏出來了,身上穿著一件薄薄的粉色吊帶睡裙,兩手拿塊毛巾擦著頭發,說道:“你把我琵琶拿出來幹嘛?”


  “我以前沒見過這東西,覺得新鮮好奇,拿出來看看。”


  “唉,可憐的南蠻子,連琵琶都沒見過。”鍾晴輕笑道:“現在知道我們江左名都的歌舞風流了吧,要不要我彈一曲給你聽聽。”


  “好啊好啊,快彈。”常遼趕緊規規矩矩的在旁邊床上坐下,等著她彈。


  鍾晴擦完頭發,將手裏的毛巾扔給他:“給我掛起來晾著。”常遼起身去掛毛巾,掛完回來,隻見鍾晴已經在床邊坐下,從盒子裏取出琵琶豎在腿上,拿起撥片一邊試了一下音,一邊問道:“要聽什麽?名曲我基本都會,隨便你點。”


  常遼撓撓頭,嘿嘿一笑:“名曲都有哪些?”


  鍾晴一愣:“你高考是不是作弊了?這種基本文化修養都沒有,怎麽考上的北大?”


  “這有什麽稀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樂盲。你知道畫史上的南宋四大家是誰嗎?”


  鍾晴微微一愣,常遼得意的笑道:“我就說嘛,你肯定不知道,這叫術業有專攻,我雖然不懂音樂,但是我的字畫就很不錯。”


  “你就吹吧。”鍾晴白了他一眼,說道:“琵琶名曲有《十麵埋伏》、《霸王卸甲》、《春江花月夜》、《陽春白雪》、《平沙落雁》、《漢宮秋月》、《昭君出塞》、《塞上曲》、《寒鴉戲水》、《大浪淘沙》等等等等,你要聽什麽?”


  常遼略微想了一下:“這地方要在古代就是塞上了,小妞就給爺來一曲《塞上曲》吧。”


  鍾晴含笑白了他一眼,手中撥片輕輕一劃,“咚”一聲輕響,就彈了起來,常遼趕緊正襟危坐,認認真

  真聽起來,盡管什麽也聽不懂,就覺得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一曲終了,鍾晴問道:“怎麽樣?好聽吧?”


  “好聽、好聽。”


  “說的那麽心不在焉,明顯就是聽不懂,還附庸風雅。”


  “怎麽聽不懂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要能配上點你們揚州的特色小調就完美了。我看《鹿鼎記》裏邊,你們揚州有個特色小曲叫那個十什麽八什麽摸什麽的,要是能配上那個,我就更感覺自己像是大爺……”


  鍾晴噌的一下就站起了起來,將琵琶放到盒子裏,騰出手來,伸手揪著他的一隻耳朵:“要聽十八摸、當大爺是不是?”


  常遼坐著鍾晴站著,兩人距離又極近,她伸手去揪常遼的耳朵,豐滿的胸口就幾乎貼到了常遼臉上,她身上又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裙,在燈光下近乎透明,常遼看了個滿眼,鼻子裏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浴液氣味,頓時隻覺得身體裏一陣氣血上湧,下意識的就抬起雙手圈住了她的纖腰,將臉埋進了她的胸口,嘴裏說道:“師姐,我愛你。”


  “小流氓!”鍾晴輕輕一聲驚呼,急忙將他推開,往後蹦了兩步退開,卻也已是麵紅心跳,頓了一頓,又退了兩步,退到電視櫃旁邊才停下,看著他說道:“寶貝,我……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現在還……還不到時候,等哪天你真的成了……成了船東女婿,該是你的自然都是你的,你別著急。咱們就幹幹淨淨的談戀愛,好嗎?”


  常遼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意亂情迷了,怕她生氣,急忙說道:“對不起,師姐,我剛才……剛才有點迷糊了。”


  “不用說對不起,你愛我、我也愛你,你有這種想法也沒錯,隻是……隻是現在真的還沒到時候。”


  “嗯,我知道,我聽你的,咱們幹幹淨淨談戀愛。”


  常遼說完這句話,兩人一時間相對無言,剛才鍾晴彈琴又把電視也關了,霎時房間裏靜得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氣氛頗有點尷尬。


  靜默了片刻,鍾晴終於想到了一個話題,才打破了尷尬:“你不是吹噓你字畫好嗎,畫幅畫來我看看,鑒賞一下你的南蠻字畫。”


  “我的字畫是真好,可惜這兒沒筆墨紙硯,要不然我現在就畫一副師姐出浴……不對、師姐撫琴圖給你看看。”常遼答道:“在學校的時候,我可是書畫協會公認的咱們學校趙體第一人和水墨山水三大家之一啊。有個叫許國鋒的,就是你們經濟法學係的,跟咱們同級,你知道嗎?”


  “知道啊,就是我們班

  的,現在出國留學了,我們法學院公認的99級第一才子。”


  常遼不屑的撇了一下嘴:“你們法學院真夠不要臉的。你問問他,他跟我都是咱們學校書畫協會的,論畫我是水墨山水三大家之一,他是花鳥四絕之一,我們還難分高下。可要論字,我是書畫協會趙體第一人,他在這方麵根本排不上號。”


  “吹的跟真的似的。”


  “本來就是真的。”


  “那好,正好咱們明天去恒山要經過渾源縣城,我就給你買來筆墨紙硯,你給我畫出你的《師姐撫琴圖》來我看,要是不好,我弄死你。”


  “嘿嘿,沒問題,那要是好,是不是……嘿嘿……是不是讓我弄死你啊?”


  “又皮癢了是不是?”


  “我錯了、我錯了,師姐饒命。”


  “趕緊滾去洗澡!”


  “我下班在中隊上洗過了。”


  “再去洗一次!”


  “是、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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