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紀二先生出事了
紀南笙恨恨的咬牙，那眼神凶狠得想一口將章時宴給咬成兩段，一口一口吞下，“你這是什麽眼神！他今年已經三十八歲了，已經過了模特的最佳年齡段了，所以我才說他太大，不喜歡，因為過兩年他就要退下來了！”
章時宴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望著落地窗外，一副“反正是你的美男，隨你怎麽說都行”的模樣，優哉遊哉得不行。
紀南笙被他這種悠閑的態度氣到了，她敢打賭，他剛剛一定是誤會了的！
結果她都解釋了，他還不相信，太過分了！
紀南笙將電腦搬回自己腿上，哼哧哼哧的點開網頁搜索，不到一分鍾就搜出了一大堆美女的照片，然後直接將電腦放在章時宴麵前——
章時宴正欣賞著外麵的美景，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屏幕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一看，頓時無語了。
紀南笙翻出來的全都是穿著暴露的歐美模特照片，一張比一張大膽，一個比一個穿得露骨，至少像章時宴這種純情少年是受不了的，一看就紅了臉頰。
他側眸瞪向紀南笙：“拿開！”
紀南笙哼哼一聲，得意的說：“誰讓你剛剛氣我來著！”
章時宴的臉往那邊移動，紀南笙就搬著電腦跟著往那邊移動，直到逼得章時宴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她才得意的將電腦放在一邊，說：“你以後再繼續氣我啊，看我怎麽收拾你！”
章時宴揉了揉自己發燙發紅的耳朵，輕輕推開紀南笙，拿上自己的背包起身就跑了。
紀南笙先是被他的落荒而逃弄得怔住，反應過來以後忍不住趴在地毯上一邊捶地一邊哈哈大笑！
太可愛了！
第一次見到這種純情男生！
不過是看了幾張女模特照片而已，人家身上還穿著衣服的呢，他怎麽就被羞得落荒而逃了啊？
天哪，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可愛的男生啊！
……
不知道是誰說過，上帝是吝嗇的，給人的痛苦總是會多於歡笑。
所以美好的日子總是有限的。
對於一個在苦痛中成長的人而言，短暫的美好幸福，意味著不久以後將會有更讓人不堪接受的暴風雨將要來襲。
章時宴在紀家生活得很幸福，學校那邊因為養父紀二先生的關係，不僅老師，甚至就連校長都對他照顧有加，學生們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可看到老師和校長都在討好他，自然也就沒有人敢主動找他的麻煩。
他每天上學放學，安靜又充實。
回到家以後，可以跟著艾斯爾老師學習，不論是做人的道理，還是各種知識，艾斯爾老師像是一個會移動的寶庫，等待著人去挖掘，隻要你有足夠的能力，就能夠從他那兒學到更多更精彩的東西。
除此之外，還有紀南笙這個姐姐風雨無阻的陪伴，跟她在一起，被她的快樂和笑容感染，章時宴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笑容，比自己過去十幾年的笑容都要多。
被紀南笙帶回紀家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卻比過去十幾年都要幸福滿足得多。
然而，暴風雨終究會來臨，不會因為他舍不得這份溫暖，就對他寬容幾分。
那一天，災難發生的時候章時宴還在學校參加模擬考，心無旁騖的閱讀試卷上的題目，思考一下，飛快的填答案，然後繼續往下翻看。
考場裏很安靜，以至於校長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在教室裏顯得格外大聲。
所有同學都抬起頭看著在教室門口大口大口喘氣的校長，一臉茫然。
什麽時候考個試還需要校長大人來巡查了？
“章時宴，你趕緊收拾東西，跟我走！”
校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臉凝重的對章時宴說。
章時宴停下手中的筆，遲疑了一秒鍾就立刻收拾東西。
監考老師愣了下，站起來走向教室門口，“校長，這還在考試，有什麽事要急著離開？”
校長現在顯然沒有心情跟監考老師多解釋什麽，擺擺手，一臉複雜的看了一眼章時宴，然後走到走廊上等著他。
監考老師見校長心情不好，也就識趣的不再問了。
反正又不是高考，章時宴走了也沒有什麽關係。
滿教室裏不想考試的人都用羨慕的目光望著章時宴，他們也希望來個人把他們拯救啊，考試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太難熬了，而且考砸了回家還要承受老爸老媽的怒火，太淒慘了！
章時宴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拎著書包，拿著隻做了一半的試卷交給了監考老師，跟監考老師行了個禮，轉身走出教室。
校長看到章時宴禮貌的一言一行，眼神有幾分複雜。
他也是知道的，章時宴隻是紀二先生收養的孩子，如果紀二先生一直活著，這孩子肯定能在紀二先生的羽翼之下茁壯成長，或許會成為一方棟梁也說不定，可現在……
唉，造化弄人啊！
校長拍了拍章時宴的肩膀，凝視著章時宴的眼眸，低聲說：“做好心理準備，接下來的消息，可能會讓你……”
章時宴聽著校長未盡的言語，垂在身側的手指一根根狠狠握緊。
剛剛校長叫他跟著出去的時候，他的心就開始不安起來。
這種事情他經曆不是一兩次了，每一次養父母家出事的時候，都是班主任或者其他老師來教室門口叫他，讓他不要上課了，先跟著離開……
所以他收拾東西的時候格外緩慢而沉默，他不敢麵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可心裏也明白，既然已經發生了，自己根本逃避不了，隻能硬著頭皮視死如歸的走出來。
現在聽到校長這句話，章時宴心中反而鬆了一口氣。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如果這就是他的宿命，他隻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垂下眼瞼，想到紀南笙那張如花笑靨，章時宴的眼眶微微發熱，有幾分愧疚，有幾分不舍在心中醞釀著。
如果紀二先生真的出事了，他今後還有什麽顏麵去見那個善良活潑的女孩子？
校長看著章時宴垂眸不語的模樣，哪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孩子如此聰明伶俐，一定是猜到了吧。
校長張了張嘴，突然有些說不出口，總覺得自己接下來的每一個字眼，都會刺傷這孩子的心髒，這可憐孩子曾經不止一次經曆過這種滅頂之災，如今，他怎麽忍心再傷他一次？
最終，校長隻是歎了一聲，說：“回家去看看吧，做好心理準備。”
盡管這句話已經等同於告訴了章時宴真相，可至少自己沒有親口說出來，校長安慰自己，自己這樣也算是盡了一份心，給這孩子留了一點顏麵。
聽到校長的話，章時宴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
果然……
他扯起嘴角想苦澀的笑一笑，可他無法調動自己的麵部神經，他麵無表情的衝校長行了一個禮，背著背包一步一步沉重的離開走廊。
下樓梯的時候，他一個恍惚之下險些從樓梯上撲下去，幸好反應及時，抓住了扶手，才沒有讓自己摔得頭破血流。
手指狠狠握著冰冷的鋼製扶手，章時宴茫然的抬頭望著玻璃窗外的藍天，眼角微微泛紅。
今天早上來的時候，紀南笙還跟他說好了，下午放學以後，一起去商店購物，她看上了一款新出的香水，想讓他陪著一起去看看。
他答應了她，當時她高興得不得了，一直跟他說千萬不要忘記了。
可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她再也不會想要跟他一起去逛街了吧？
甚至隻是他出現在她麵前，她都會用厭惡憎恨的眼神看著他，讓他立刻滾出她的視線，別髒了她的眼睛——
曾經的幾個養父母出事以後，養父母家那邊的親人們就是用這樣憎恨的眼神看著他，有一些衝動的甚至對他拳打腳踢，然後將他扔出門外，哪怕他渾身是傷，也沒有人在乎他會不會疼，會不會昏厥，最終，他隻能自己撐著遍體鱗傷的身體，回孤兒院，然後在養父母出殯時默默地跟在那些人身後，送養父母最後一程。
可即使是出殯那麽肅穆的場合，那些人看到了他依然會惡聲惡語的驅逐他，仿佛他出現在墓園裏都是對養父母的褻瀆，他們不容許他靠近半步，如果他執意不走，等待他的是新一輪的毆打。
這些畫麵飛快的出現在章時宴腦海中，章時宴將那些厭惡他憎恨他的人換成了紀南笙的臉，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堪承受。
那些人厭惡他，他心裏早就麻木了，沒什麽疼痛的，反正隻是養父母那邊的親人，平日裏跟他沒有任何來往，也沒有任何感情。
可紀南笙不一樣，這一個月裏麵，紀南笙給了他太多美好的回憶。
他僅是想一想紀南笙會那樣對他，他就心疼得無法自抑。
“紀南笙，對不起……”
“父親，母親，對不起……”
章時宴緩緩鬆開握著扶手的手，嘴裏喃喃道歉，一步步走向回家的路。
他沒有打車回家，他選擇了步行。
能夠晚一分鍾回去也是好的，至少能夠晚一點看到家裏悲痛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