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我以為到死都見不到你
章時宴抿了抿唇,兩手將紀南笙打橫抱起,衝一眾呆若木雞的圍觀者冷冰冰地道:“誰會開車,去醫院!”
他們早就認出了這是章時宴,是雇主,所以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現在章時宴發話了,黃毛立刻站出來,大步跑在前麵,衝向章時宴的車,狗腿的拉開後座的門,然後自己坐上駕駛座,章時宴一上車他就啟動了車子。
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緊緊摟著紀南笙的章時宴,黃毛的手在顫抖。
剛剛踹了紀南笙一腳的人……是他啊!
但願章時宴能夠看在他這麽麻利的開車送他們去醫院的份上能夠讓他將功抵過,他也冤啊,這不是章時宴自己讓他們去給這女人一個教訓嗎?
再說了他那一腳……唔,他好像也沒有用多大力氣吧,怎麽就疼成這樣了呢?
黃毛滿腦袋的汗,在心中呼喚著耶穌玉皇大帝如來佛祖,無論是哪一方的大神,隻要能夠讓他平安脫險不要被章時宴報複,他以後就是他們最忠誠的信徒!
紀南笙的左手按著腹部,一陣陣的抽痛讓她的身體也跟著一陣陣的顫抖痙攣。
章時宴低頭看著她,他伸手將她髒兮兮的手指包裹住,另一隻手在她疼痛的地方,輕輕揉按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紀南笙覺得沒之前那麽疼了,自己好歹能夠喘口氣了。
她這才抬頭看向這個抱著自己的人。
章時宴一直凝視著她,她一抬頭,兩人的目光便交纏在了一起,她下意識想逃開他的視線,想忘記剛剛那一眼看過去時他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和欣喜。
“我以為這輩子我都見不到你了。”
章時宴張了張嘴,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說,最終隻說了這一句溫柔中帶著一絲絲委屈的言語。
紀南笙聽出了他言語中的複雜情感和那一絲委屈,愣了一下,垂下頭,心中也湧出了愧疚和心疼。
五年後再見麵,以前那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少年已經長成了成熟穩重氣勢逼人的男人,她怕他,躲他,卻忘記了,當年她將他從孤兒院裏帶出來的時候,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敏感脆弱。
五年她都不曾這麽內疚過,甚至在知道當年是自己冤枉了章時宴時都沒這麽內疚過,但章時宴隻是一句溫柔中帶著委屈的話,讓她內疚得沒勇氣再抬頭看他。
“咱們的臥室一直都保留著你離開時的樣子,我不敢動它……人的記憶是會退化的,我怕等你等得太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到有一天早上睜開眼睛,就忘記我要等的人是誰了……”
“那個臥室保持著你離開時的樣子,我心裏想,就算有一天我等得都快忘記了,看到熟悉的臥室,我會重新想起關於你的事情來。”
“……推開那扇門,看到你用過的東西,我一定會再次想起來,原來阿笙喜歡用木梳梳頭,阿笙紮頭發喜歡黑色的皮筋,阿笙喜歡穿睡衣卻很討厭穿睡裙,阿笙喜歡戴綠色的那串手鏈,阿笙最討厭戴耳環,阿笙喜歡……”
他停了一下,嘴角勾起溫柔的笑,繼續道:“那時候,我站在臥室門口就能夠勾勒出你曾在那裏生活的一幅幅畫麵。就會想,原來那就是我喜歡過的人,是我一直都等著的人,她那麽好,所以即使我都等得遺忘了,再次想起來以後,還是會繼續等下去……”
章時宴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低低的,像自言自語一樣。
可那每一個字裏,都包含了太深刻太無法承受的情感,聽得讓人心酸。
他包裹住她的手微微用了一分力,歎道,“我以為我會等一輩子……我也做好了等你一輩子,卻到死都等不到你回頭的準備。”
紀南笙靠在他身上,他一個字一個字往下說,她的心就被一針一針的紮。
等到他說完,她已經被水光模糊了雙眼。
她知道他的心意,可她沒想到這份心意沉重到了這地步。
“荷塘月色裏麵是你的別墅,那是你的地方,不要再走了好不好?如果你不想見我,我可以搬出去,甚至讓我離開A市我都可以答應你,但你不要走……你討厭我,我就走得遠遠的,你不想看見我我就不出現在你眼前……我沒有什麽奢望,隻要知道你在哪兒就好,當我被思念折磨得快瘋了的時候,能夠在小區門口靜靜看你一眼,我就心滿意足……”
他嗓音沙啞,此刻染上了一抹叫人為之心痛的沉重,“不要再像這五年一樣,我連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紀南笙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沒有回應章時宴的話。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走,但她沒辦法承受他此刻突然爆發出來的深情,這讓她手足無措。
“有時候我忍不住想,如果你出了意外,作為你的丈夫,我連為你收斂屍骨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我連你人在哪兒都不知道,而你……一定到死都不想見我。”
章時宴的手一直在輕輕揉按著紀南笙的腹部,說到這兒的時候,他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低低地道:“我一直按時用餐,按時作息,開車有司機,出門帶保鏢……其實我隻是怕我病了,死了,怕有一天有人打電話給我,說你出事了,而我已經成了一把骨灰沒法趕到你身邊。”
紀南笙極力克製才沒有讓自己哭出來,但眼中匯聚的水汽已經越來越多,她都不敢閉眼睛,怕眨一眨眼睫毛,淚水就會掉下來。
她仰頭看著他,好半晌才摸著自己的臉,輕輕笑問,“你就這麽輕易接受了我是紀南笙的事實?你心裏就不糾結不矛盾?”
她已經換了一張臉,在他眼中她已經五年沒有跟他接觸過,突然聽到她承認了她是紀南笙,他怎麽就沒有一點點心理掙紮,怎麽能這麽容易接受呢?
章時宴眼中倒映著她的影子,他說:“五年裏我想過很多個我們相遇的畫麵,我也有千言萬語累積在心裏想跟你說,但等到真的和你重逢相認時才發現,那些糾結,矛盾,掙紮,哪裏抵得過和你重逢的喜悅。”
有生之年能夠等到你,我心裏就隻剩下了喜悅。
手指繼續在她腹部揉按著,章時宴心中有一個聲音說,更何況剛剛見到你就看到你疼得滿頭汗水滿臉淚水,我的心都要無法跳動了,我隻想撲過去替你疼,替你難受,哪裏還有心情想其他的?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寶貝,你回來了,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了。
紀南笙跟他對視了片刻,低下頭,想問一句,我們像當年一樣隻做親人不做夫妻行不行。
但剛剛他那麽多話還在耳邊回旋,這句話她再也問不出口。
腹部的疼痛仍舊在繼續,章時宴的手指停下來以後,她覺得自己更痛了,漸漸地感覺到眼皮很重,然後就睡了過去。
章時宴一直等著紀南笙說話,等了半天沒等到,意識到不對。
“阿笙……阿笙……”
章時宴低頭看著靠在自己懷裏一聲不吭的紀南笙,焦灼極了,手指握著她的下巴,想看看她現在的模樣。
車燈的照耀下,她蒼白的臉,和額頭上密布的汗珠全都映入他眼中,她因為太痛的緣故,牙齒緊緊咬著下唇,嘴唇已經被咬出血來了她都沒有察覺。
她的眼睛緊閉著,好像沒有知覺了一樣。
即使他在她耳邊一聲聲的叫著她的名字,她也沒有一點反應。
章時宴又急又痛,顫抖著將她重新裹入懷中緊緊抱著。
該死的!
他們到底踹到了她哪兒,怎麽會痛成這樣!
黃毛為了將功贖罪一路將車開得飛快,但中途還是有紅綠燈,這是絕對無法避免的。
他剛剛準備停下來等綠燈,就聽見後座低沉暗啞的嗓音傳來,“開過去,不用管紅燈。”
手指顫抖著撫摸阿笙被汗水打濕的臉,章時宴薄薄的嘴唇緊抿成了一條細細的線,眼中隻剩下滿滿的心疼,和對她的疼痛無能為力的無助。
阿笙都疼成這樣了,他還管什麽交通法,管什麽駕駛證會不會被吊銷?
如果阿笙能夠沒事,他一輩子不開車都沒關係。
“可是這一路到醫院有十幾個紅綠燈路口,如果開過去,章先生您的車您的駕照……”
“我說開過去!”
章時宴猛地拔高嗓音,目光從紀南笙臉上移開,一雙黑得過分的眼睛毫無感情地盯著黃毛,冰冷寒涼。
黃毛對上他那雙眼睛,就像驚醒了一隻熟睡中的凶獸,被凶獸盯著的他差一點嚇得哭出來!
“是是是,我這就開過去!”
黃毛趕緊聽章時宴的話開車急速行駛,不管什麽紅燈什麽黃燈,隻要前麵沒有車輛他就一路碾壓過去!
雖然這車開得他心驚膽戰的,但這種感覺也挺爽的,即使後麵已經有交警追著來了,他也無所畏懼……
唔,反正不是他的車,也不會吊銷他的駕照……
章時宴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緊追不舍的交警,冷漠收回目光。
大不了這車不要了,沒什麽要緊的。
胳膊緊了緊,用力圈住懷中的人,章時宴低頭在她汗濕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寶貝,你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