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兄弟

  送完林偉傑去酒店辦理好入住，距離他約定好的聚會時間尚早，想著城市交通的擁堵不足以支撐他們的閑逛，兩個人決定窩在酒店房間裏聊天。


  楚傑無比羨慕林偉傑的語言表達能力，他三言兩語的描述完了自他們分開後一年時間裏關於他的所有經曆。按部就班的工作，順其自然的生子，唯一的變化是因為有了孩子後更迫切想要脫離溫水煮青蛙的環境，到外麵來乘風破浪。


  正是這個唯一變化時楚傑不能理解的。在那樣一個世界五百強企業，拿著高薪資、享受著高福利，有了孩子後按照正常思維都應該期許更穩定的生活。


  林偉傑淡然的說，“我可能更希望孩子懂事後，驕傲於父親的勇氣，而不是安於現狀。對孩子的期許是逆風飛翔，我能做的，是以身作則。”


  楚傑遞給林偉傑一支煙，林偉傑笑著擺擺手，“戒了。這不是變化，是回歸正途，最開始我們都沒有這些壞習慣的，有了孩子，我想讓自己盡可能的回歸美好。”


  所有人都說為母則強，楚傑看著林偉傑，覺得這個母字其實指的是父母。或者說父親一直都是強勢的一方，習慣了強勢，就看不出從強到卓越的進步。


  楚傑在心裏歎氣。這幾年，遇見的很多人，他都能理智的找到自己和他們的差距。在自己麵對感情糾葛的時候晴朗從容不迫的完成了成家立業；在遊戲上線機會和危機十麵埋伏的時候汪總冷靜的從中斡旋；在麵對人生開局不利的時候柳嵐靠著自己的勤奮一步步在逆境中迎難而上；在大起大落的人生中趙菲菲一直堅韌、樂觀的解決所有的問題，並且麵對自己的愛情毫不動搖、不急不躁；甚至是林皓，他麵對走投無路的人生，他都有著決絕轉身的勇氣；還有一直在尋求轉變為每一個機會費盡心思的孟方瀾。。。。。。所有人，楚傑離得他們都有著無法跨越的距離。


  “你在想什麽？”林偉傑輕聲的問。


  楚傑還是按動了在手裏已經捂得有些溫度的打火機，“我曾經有機會成為父親，而我的內心沒有任何變化，反而因為一些莫須有的謠言，卻質疑孩子的身份。我一直討厭很多父母，孜孜不倦的提起自己的孩子，仿佛他們的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存在。而聽你提起你的變化，每一個字都很美好，你不直接說你的孩子，卻是每一句都在表達是孩子給你帶來的一切。這讓我很羞愧。”


  “那是因為你沒能有機會看到剛剛出生的孩子，沒能感受到他輕微的心跳和柔弱的呼吸，他那麽柔軟，你隻能成為他的鎧甲！”林偉傑拍拍楚傑的肩膀，“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你依然處在該自我任性的年齡。”


  楚傑苦笑，假裝勉強接受林偉傑的安慰，話題一轉，“為什麽連結婚都沒通知我


  ？”


  “因為我還沒結婚啊。”


  “這怎麽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啊。在韓國，孩子出生不一定非要父母是婚姻狀態啊。婚姻和孩子是兩回事，我們不想我們的婚姻是因為奉子成婚，這是我們對婚姻的起碼尊重。”


  楚傑覺得這理論有些新奇，卻也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你用一年時間將自己從一個理科生變成了文科生，說話都文雅了許多。以前我給你說中文是世界上最美的語言你還不信，你試試看，你剛剛那段話，用英文和韓文說，會差了好幾個檔次。”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林偉傑起身，“我去衝個澡，換身衣服。然後我們差不多可以出發的。你自便，看電視，看新聞什麽的，都隨你。”


  “嗯。”


  林偉傑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套衣服，對著楚傑壞笑，“想一起洗我也不介意！”


  “衣冠禽獸！”


  “你思想複雜。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洗澡的。你身上哪一個地方我沒見過。”


  “你編，隨便編。不就大我幾歲，欺負我童年記憶缺失嘛。”楚傑突然想起，“哦，對了，我之前給爸爸說起了你，爸爸說有機會想和你爸爸團聚團聚的。”


  林偉傑已經走到了浴室，扯著喉嚨喊，“有機會的。我爸爸也在鬧騰著人老了，想落葉歸根，如果我的事情順利，過幾年就接他們過來，他們老一輩團聚就指日可待了。”


  楚傑自顧自的嘀咕著，“現在怎麽隨便說個什麽事動不動就是幾年後了，不是地球村，距離、時間都在無限縮短麽。”


  浴室裏已經有了水聲，林偉傑依然在喊，“你在說什麽，聽不清了。”


  “沒什麽！”楚傑也提高了聲音，“我隻是突然感歎，我們父母是有多敷衍我們，名字裏都帶個傑字，是取著方便麽？”


  “你該慶幸我們名字裏沒帶什麽榮華富貴之類的字眼。比如我叫林榮，你叫楚富之類的。”


  “那還是寧願他們敷衍點吧。”


  “我不介意你享用我的姓氏！”


  “文盲！那叫名！”


  兩個人這樣你一眼我一語的逗樂著，楚傑覺得心裏有種說不清楚的情緒，不僅僅是舊人回歸的欣喜，是人生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圓環，在下一圓環開始時重逢了第一個圓環的起點，帶著所有的熟悉開啟另一段人生，會更容易讓自己內心坦然。


  從這一點來說，半路組合的孟方瀾和從一開始就知根知底的林偉傑，如果非要選一個同路人，楚傑其實希望是林偉傑。


  想著這個，楚傑對於跟著林偉傑去走近他的圈子，好像已經沒了剛開始的排斥。


  收拾妥當，兩個人準時赴宴。越接近目的地，楚傑就越開始緊張，不知道林偉傑的朋友們是什麽樣，好不好相處，對於他這個圈外人會不會排斥。


  這種緊張和不安困擾了他一

  路，好幾次林偉傑都忍不住戲謔他，“我怎麽感覺我帶了個姑娘去赴宴。”


  到了餐廳，楚傑有些蒙。準確點說不是什麽餐廳，是城區裏的一棟50多層樓高的住宅，不知道是物業的原因還是餐廳的要求，從進門開始就各種身份核對，按照樓層高低進行的電梯分配、工作人員代為刷卡才得以進入電梯，整個耗時至少十分鍾。


  這樣的餐廳，如何開門迎客？


  下了電梯，沒有餐廳招牌，也沒有住家戶通常慣用的防盜鐵門，說不清什麽材質的雙開門，沒有鎖，隻是在中間位置掛了個木頭牌子，“私宅”。


  “這個房子一梯一戶？”楚傑小聲的問。


  林偉傑邊推門邊說，“不是，一梯兩戶，隻是他買下了這兩套房，改成了餐廳。”


  一進門，沒有想象的各個房間，全架空，沒有任何柱子這方。裏麵全通透的落地窗能遠遠的看見樓下黑壓壓的城市高樓屋頂，不靠近，都已經有了暈眩感。不是那種想象中裝得金碧輝煌的中餐廳，靠窗的位置零散的擺放了3、4桌那人四人位置的桌椅，每一桌桌麵都擺放著鮮花、考究的餐盤、既然裝飾又可能隨時準備燭光晚餐的燭台。


  中間位置是那種酒吧裏習慣用的長條桌，大概10多個位置，是做舊的木頭材質，上麵鋪了質地很好的歐根紗，和木材桌麵相映成趣。大概這是他們聚會的桌子，中間放了好幾盤造型奇特的糕點，一些簡單的冷餐。四壺紅酒已經倒在醒酒壺裏醒著，周圍還放了無數的啤酒、洋酒。和各種酒配搭的高低胖瘦不同的杯子已經裝了兩個托盤，放在旁邊吧台上。


  “HI，偉傑，好久不見！”一個高高壯壯的男生從吧台位置一眼看見了進門的林偉傑，放下手中的杯子就走了過來，頭發半長，紮在了腦後，露出廣闊的額頭，眉眼明亮、粗獷，穿了件稍微緊身卻素淨的黑色長袖T恤，做舊的灰白色牛仔褲，大長腿明顯，發聲音的瞬間破了功。


  是的，是那種楚傑最受不了的聲音，略帶娘性，和他成熟的長相相當違和。


  “哎喲，這就是你一下飛機就念叨要帶過來的帥哥啊。”那男人差不多和楚傑齊高，眼神卻誇張的上下打量，楚傑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地，初麵的好感徹底報廢。


  林偉傑推開那男人的擁抱，“你能不說這廢話麽？我不提前報備進得來你這戒備森嚴的餐廳。”看著楚傑，指了指那男人，“這是老白，美食一哥，自己開西餐廳當主廚的。這裏是他的一塊自留地。”林偉傑向楚傑一一介紹著桌邊散落的幾個人，“這是老高和他媳婦兒，高博約，清華高材生，準備再去讀個博。”老高禮貌地向楚傑點頭示意。


  “這吳旗，科學家。”


  “得得，別貧，什麽科學家，不是啊。”


  “哈哈老


  吳是個天才，最近在搞區塊鏈項目，什麽時候給我們講講你那已經上了新聞聯播的專題項目，高科技。”


  “哪是什麽高科技啊，下次我家裏開個課，你們買門票，正好給我創點收，這投入真的如流水，國家經費都用的肉疼。”吳旗笑道。


  老白拿了兩杯檸檬水，一杯遞給楚傑，一杯遞給林偉傑，“偉傑，這次回來就打定主意和我們團聚了吧。你果真是守信的人，上個月說這個月一定回，我們還打賭呢，結果我輸了，不過，輸得開心。”


  楚傑有些不解，看向林偉傑，林偉傑端著杯子喝了一口檸檬水，假裝不經意的回看了一眼楚傑，“上個月來看過他們，想著你忙，沒打擾你。”


  算是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