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來者不善
柳嵐一整夜都沒怎麽睡好，她覺得肚子有輕微的疼痛。想著懷晴兒的時候自己是多麽的強悍，多大肚子的時候在公交車上都還敢起身讓老人座位，自己就把大肚子往旁邊的扶手上一放，支撐著，站到下車。
不知道楚傑的消息，吵架結束後兩個人連消息都沒發過，這一次，他們互相都碰到了對方的底線，那根一碰就碎的底線。
沒有哪一次如這次一般完全找不到出口。上一次，因為晴兒的關係，有考慮過離開楚傑，但是，那時候自己是有足夠多的時間反複思考，從容不迫。忍受著孤獨、思念，還要擔驚受怕。怕的是楚傑在首爾蒸蒸日上，發布會精神抖擻、傲視群雄，自己和他的差距被逐步拉開，自己不再是那個可以和他並肩的人。
而從晴朗的口中知道，趙菲菲的父親對楚傑寄予厚望，古往今來，高官厚祿從來都是男人的春-藥，無人能躲，所以才有了那麽多陳世美的故事反複上演。
柳嵐不想等到楚傑開口給自己說分開，她想慢一點，按照自己的節奏，一點點的剝離和楚傑的感情，所以她關機、逃避，她想逃開那一天的到來。
可是，神奇的楚傑啊，他竟然就這麽直接拒絕了所有的誘惑，堅定的辭職。柳倩轉述這個消息的時候表情都有些不可思議，“他真的是用盡了全力去愛你。”
柳嵐再沒任何顧慮，就隻是楚傑這一個行為，足夠柳嵐窮盡一生去愛他，無論順境逆境。她絕對不會再離開楚傑，任何時候，任何原因。
回憶一觸即發，波瀾壯闊的撲打過來。柳嵐的嘴角不自覺的笑了，起身，在房間裏慢慢走動。是該改改自己的脾氣了，愛情的背後始終是真實的個體，人有著對疑問的基本探索，這是本能，跟信任其實沒多大關係。
“小首爾，媽媽去跟爸爸道歉好不好？你也是覺得媽媽做得不對吧，所以你發脾氣，你弄得媽媽肚子好疼。”柳嵐輕輕的拍著腹部，聲音溫柔。
有敲門聲，柳嵐想著肯定是楚傑，稍稍整理了一下，歡天喜地去開門。
門外卻站著楚傑父母。
“叔叔阿姨好。”柳嵐見楚傑不在，心裏有些沒底，側身讓二老進了房間。
在沙發上坐下，楚傑媽媽先開了口，“柳嵐，你坐。我們長話短說，楚傑在睡覺，我不想他知道我們的見麵。”
來者不善。
“阿姨，你說。”柳嵐扶著肚子在茶幾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楚傑媽媽瞟了她肚子一眼，表情有細微的變化，“柳嵐。”話剛一開口，就帶了哭腔，“算是阿姨求你，放過楚傑。”
“阿姨，我可以解釋的。”柳嵐有些慌亂。
楚傑媽媽邊抹淚邊搖頭，“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求求你，不要說出你肚子孩子的真相。”
柳嵐一愣，旋即明白楚傑媽媽的意思。
她承認柳嵐是個好孩子，意思就是承認她對楚傑的愛，也會相信她的解釋，隻是，她不要真相，她怕聽柳嵐親口說出這是楚傑的孩子後，她再沒勇氣說出她後麵想說的話。
畢竟，血脈。
柳嵐雙手交叉，放在腹部位置，下意識的，她覺得那是她的保護動作，她想在中間建立一個屏障，不想讓她的孩子聽見這樣的談話，胎教應該全是美麗的鋼琴曲樂章。
“柳嵐，你也是母親，我希望你理解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心。為你放棄的事業，他不看重，我看重，我不是想要分享他的成功，我隻希望他的成功能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承擔風暴。所有的父母都沒辦法陪伴子女一世，我們從生下他們的唯一希望就是我們離開他們的時候，能夠放心。”楚傑媽媽的話掏了心窩，好幾次都差點說不下去。
“或許你會覺得我太過勢力。我承認吧，就算我勢力。我曾經也是希望楚傑回到家鄉，平淡的工作、結婚生子，隻是他有機會去摸到更高的追求，我不想他以後來後悔，對你有埋怨，你們以後的日子會過得不順心，人生路，真的好長，你們才過了四分之一。我真的做不到放心。”
柳嵐沉默著，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楚，每一個字她都無法反駁。
“你有孩子，養孩子有多苦你知道。如果楚傑工作上沒起色，你們要養兩個孩子，太難。貧賤夫妻百事哀，道理，你們年輕人聽過，我們老年人感受過。”
“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沒給你們倒水。我去給你們倒水。”柳嵐在楚傑媽媽暫停的時候沒頭沒腦的說了話，起身走向寫字台上的水壺位置，實在太悶了，她必須做點什麽事提醒自己，她還活著。
“柳嵐，不用客氣。”楚傑爸爸的語氣也是無奈，這樣的家長裏短，讓一個大男人來麵對，確實很難。可是關係到他的子女、他的妻子，男人不僅僅要在外麵披荊斬棘，有時候他們對家人的支撐，是默默的陪伴和一起麵對這些難堪。
“沒關係，沒關係。”柳嵐邊燒水邊回答。她背對著他們，她想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和表情，她知道他們的這一趟目的非常簡單，讓她離開楚傑。他們願意花這麽多時間和精力，說這麽多話，隻是想讓柳嵐的離開不狼狽，還有，不想因為柳嵐的離開讓楚傑遷怒於他們。
隻是啊，柳嵐在心裏苦笑，楚傑媽媽其實真的高抬她了。楚傑麵對誘惑的時候能夠為了柳嵐放棄，但是如果真的涉及到父母，答案真的不一定。
好像也是又一次楚傑打電話給媽媽的時候，媽媽聽到楚傑還在家裏休假瞬間就開始了說教，楚傑條件反射的不耐煩的回答了一句，媽媽在電話裏情緒就激動了，楚傑突然的戛然而止，哄著媽媽，順著媽媽的話結束了通話。柳嵐問他
，“沒事吧？”
楚傑搖搖頭，“沒事。隻是媽媽身體不好，不好和她爭辯。”
柳嵐看著疲憊的楚傑，非常的心疼，試探著問，“要不我們一起走高飛吧？去美國，我們和晴兒團聚。”
楚傑歎息，“柳嵐，我知道你很想晴兒，能夠逃離確實對我們好。但是，我們不能太自私，我們的父母老了。”
柳嵐在心裏緊緊的抓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要流露出難過，楚傑的話已經很明顯，父母在這個天平上，占了上風。“對啊。不能太自私，所有的選擇都沒有兩全，但是責任是我們必須背負的，對父母的責任是首先的，畢竟他們先老，他們的時間不多。”
楚傑點點頭。
柳嵐其實吞了後半句話，“對子女，還可以來日方長，缺席了他們的成長，等到最終他們長成可以理解父母的年齡，他們會和父母和解。”吞進去的話就是不準備再說，但是她知道，她說的這個子女，是她肚子裏的，她們的子女。
那個時候，柳嵐就知道，楚傑所有美好的品質裏，孝順是排在了第一位。
水開了，水壺發出“嘚！”的一聲清脆的響，將柳嵐拉回了現實。端起水壺將酒店的茶杯一一燙過，再倒上水，小心翼翼的端起，放在二老麵前。
柳嵐坐下的時候覺得肚子好像更疼了，手也疼，陶瓷杯傳熱過快，柳嵐堅持著端過來，手被燙著有些通紅。她依然雙手交叉，放在腹部上。
該來的始終會來，躲不過。
“柳嵐，阿姨說的話已經夠多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楚傑媽媽問。
“哎。”柳嵐歎氣，楚傑媽媽真是一點餘地都不想留，她想要一個速戰速決的戰役。“阿姨，你至少給我點時間考慮，即使要分開，也請你給我點時間和楚傑告別。他畢竟是我。。。”柳嵐沒繼續說下去，楚傑媽媽一來就強調了，請她不要說出這個真相。
“我會將我每個月的退休工資給你。抱歉，我能力有限，也隻夠給你這麽多。楚傑爸爸的工資我們還要過生活，我們不能是楚傑的負擔。我的身體還需要長期用藥。”
“阿姨，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柳嵐連忙解釋。
“原諒我柳嵐，真的對不起。我沒辦法放心將楚傑交給你。我們都是女人，子宮肌瘤對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我們清楚。子宮肌瘤的位置如果不好，會影響你們以後的生活，這對楚傑太殘忍。”
這話題有些讓人難堪，特別是還有楚傑爸爸在旁邊。柳嵐漲紅了臉，默默的點頭，“阿姨，我知道。”
“柳嵐，不要告別，我清楚我的孩子，他不舍得。求你好人做到底，默默的走，他不知道原因，他才會放下。”
“阿姨，你是要楚傑一直生活在對我的恨意中麽？”柳嵐不相信的看著楚傑媽媽。
“沒有那麽多恨，久了就會淡，淡了就會忘。”
柳嵐笑，輕輕的念叨，“來日方長。”她說給楚傑的話，終於還是砸在了自己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