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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根本記不清喝了多少,遊戲的規則隨著各個桌的人過來互相走動敬酒而幾乎成了擺設。所有人都在喝,白酒瓶子空了一瓶又一瓶。每隔幾分鍾都有人倒下,廁所擠滿了人,匆匆吐完簡單清洗又重回戰場。


  這是一場持久戰,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也不下火線,隻在現場躺屍。忙碌的還有餐廳的服務員,奔走在各個桌打掃著嘔吐現場。


  汪總不退,所有人都不敢說撤。代表著小組、部門的榮譽死扛到底。


  主持人宣布的不能碰手機的規定也形同虛設,酒後的人很容易想要傾述,有人拉著身邊的人說話,有人捏著手機狂發消息,還有的直接在接電話。楚傑其實還算清醒,這樣的活動,職位越高酒喝得越多,他這樣的新人得以空閑。柳嵐身邊總是有人出沒,最開始柳嵐還能禮貌的站起來喝酒,到最後也直接坐著,程序化的等人來敬酒、端杯、喝酒。目光好像越來越呆滯。


  楚傑悄悄的退出去,找到服務員要了糖鹽水,遞給柳嵐,“喝點,最好能去廁所催吐。這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


  柳嵐接過杯子,也沒急著喝,“你怎麽還這麽清醒。”


  說話都有點捋不直舌頭了。


  見柳嵐開口說話,旁邊正好有人出去其他桌敬酒,楚傑幹脆坐下,“我喝得少。”


  “那不行。我們兩個喝一個。”柳嵐放下水杯就去找酒壺。


  紅桃眼疾手快,拿過酒壺就給柳嵐倒上,在柳嵐的右邊坐下,“柳嵐姐,我敬你是條漢子。”


  “哈哈。”柳嵐大笑,看看紅桃,又看看楚傑,“楚傑,漢子是表揚麽?”


  “表揚,表揚。”楚傑附和著。


  “表揚就喝。”柳嵐去拿杯子,身子偏向紅桃方向,酒精作怪,讓她身子有些不穩,楚傑馬上騰出手扶著。偷瞟了周圍,大多都在交頭接耳,他們這樣的動作,根本沒人注意他們。


  “柳嵐姐,你幫過我們很多,我都記在心裏。想當初你輪崗到我們組的時候沒少被我們這些人煩,你毫無怨言,那時候我就知道,以你的大氣,早晚會提起來的。我們汪總還是慧眼識英雄。我敬你,我幹了,你隨意。”紅桃一飲而盡,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但是看得出來,紅桃難得的走心了。


  “哪能隨意。我幹。”柳嵐拿酒的手有些偏,身子越發往後倒。楚傑緊貼著她後背支撐著,趁紅桃低頭不注意,一把搶過柳嵐的酒杯喝下,將空杯塞回柳嵐的手裏。柳嵐的手竟然通透的冰涼。五月的天氣在這山裏竟然沒有任何溫度。


  柳嵐回頭,不解的看著楚傑。距離太近了,楚傑能感受到柳嵐呼出的熱氣帶著濃烈的酒精味。


  “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跌跌撞撞的小胖撲過來,

  趴在楚傑的背上,靠著楚傑的柳嵐受不住力,往前跌落了一下,紅桃就勢扶起柳嵐。


  “讓開讓開,我要和柳嵐姐喝。”小胖驅趕著紅桃,紅桃隻得起身往旁邊位置挪了挪,小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拉過柳嵐的手,“柳嵐姐,我要和你喝酒。”


  楚傑再次環顧四周,勾肩搭背的,說到興頭上緊緊擁抱的比比皆是。隻是楚傑覺得小胖的牽手不一樣,他的暗戀這下要變了實錘。


  “我特懷念你在我們部門的時候,什麽事情都給我們照料得妥妥當當,就算後麵去了測試部門,你的測試數據也是最讓人放心的。”


  “小胖,我們不談工作。”柳嵐抽回了手。


  小胖的手懸了空,幹脆將手肘撐在桌子上,“怎麽能不談工作。我那時候都算新人,每次的腳本都找不到調,是你鼓勵我做自己。我從未對其他人說過,前期很多策劃的文字都出自你手,你讓我不說,你說說了也沒人信。”小胖越過柳嵐看向楚傑,“楚傑啊,你總是說我的文字美,自成一派。那是你柳嵐姐的功勞,我以前覺得我的文案格格不入,所以我盡可能的去模仿原來的案子,結果不倫不類。柳嵐姐真的是手把手的引導我,占用了她多少時間啊。”


  楚傑心裏咯噔一下,他找到了小胖暗戀的源頭。


  “我給你說楚傑,你這次清明活動,柳嵐姐也幫了忙,最開始我設計的版本是林開口訴說對媽媽、愛人和朋友的不舍,文字美了,可是總覺得情感差了。谘詢柳嵐姐的時候,她說,墳墓裏盡是悔恨的淚,為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和未能付諸的行動。這什麽意思?就是離開的人是來不及告別的,所以隻能換個角度,用其他人來表達對林的不舍。結果,你看,遊戲貼吧爆了吧。而柳嵐姐說的這句話被我放在了最後通關的人才能看到,是我的私心,這麽美的文字,越少人看到越顯得他的珍貴。”


  楚傑想起趙菲菲的朋友圈,當看到那句話的時候他還一度覺得是趙菲菲感同身受後的靈感噴發,這樣的語句恰到好處的敲打了楚傑的內心,讓堅定拒絕菲菲的心多了絲猶豫。


  然而這樣的語句竟然出自柳嵐。


  其實並不意外,柳嵐的詩詞儲備和文學深度早就見識過,她並沒有因為沒讀大學而有任何失色。楚傑也並不意外小胖說的,包括紅桃說的,柳嵐就是那樣的人,默默的關心著身邊所有人,盡可能的給與幫助,從來不求回報。包括對他這個前準妹夫。


  “酒逢知己千杯少。來來來,我們絕情穀四俠,我們和柳嵐姐不醉不歸。”小胖明顯喝大了,黑桃坐在原位置遲遲不願起身,紅桃也趴在了桌子上,小胖嘟著他的胖臉,“所有自詡絕情之人必定在曾經深情

  以對,終究是老天蹉跎。”


  許是這樣的話動了柳嵐的內心,小胖的酒杯還未端起來,柳嵐直接拿過自己杯子,狠狠的一飲而盡。


  “你怎麽能單獨喝。不能單獨喝。我補上補上。”小胖哆嗦著給柳嵐倒酒,又將自己杯子裏的酒喝完,添上。


  小胖睜眼已經很困難,抖動了好幾下上眼皮,都沒能成功睜開眼睛。楚傑扯了扯柳嵐後背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喝了。


  柳嵐動了動椅子,將身子轉過來,正對楚傑,“你知道這次融資對象有誰參與麽?”


  楚傑搖搖頭。


  “你的舊相識,晴朗!我也是才知道他們那個龐大的家族勢力是有多麽的強大。他拚命抓住這次機會,要證明他所有在國外所學並非浪得虛名,再加上他和汪總學長學弟的關係,勝算幾率很大。”


  楚傑沒動,他不知道是酒精讓自己的腦子遲鈍了還是信息量太大腦子處理不過來。


  “這弱肉強食的世界,逼得我們退無可退。我們付諸所有的努力比不過人家精準的出身。”柳嵐盯著楚傑,楚傑不知道她想要從自己的眼睛裏看到怎樣的信息,半晌,楚傑終於找到一絲絲頭緒,“那該恭喜你了柳嵐姐,妹夫成為股東,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柳嵐苦笑,“是啊,該恭喜!我這麽拚命為什麽,不用的,就該好好在家呆著修身養性,等著自己的妹妹飛上枝頭,我們柳家坐享其成。我媽為什麽不多生幾個妹妹,我們就靠妹妹生活就好了。我也可以收拾收拾啊,說不定也能有個好賣相。。。。”


  “柳嵐姐,你不要這樣。”


  柳嵐掙紮著起身,甩開楚傑想要扶她的手,用力按壓胃裏的翻湧,冷冷的對著楚傑說了句,“連你都這麽認為,你讓我好失望。”


  說完就往外走,不是向洗手間方向,是往外走。愣住的楚傑遲鈍了片刻,看著柳嵐的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外才想著追出去。


  走出去的是餐廳的後門,後麵連著酒店的花園。楚傑衝到花園裏,看著柳嵐正趴在花園裏的休息椅上,頭朝著扶手外,想吐,又吐不出來的姿勢。


  楚傑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又伸手輕撫柳嵐的背,想讓她不那麽難受。柳嵐拐了拐肩膀,依然想要掙脫楚傑。


  “因為太過專注工作錯過了柳倩的點滴,她覺得被冷落,她要和我分手。”楚傑將手放在自己大腿上,十指用力交叉,仿佛不用力他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我認命我不如晴朗,你卻對我說你好失望。是不是我怎麽做,在你們那裏都是錯?”


  柳嵐蹭的直起身子,眼睛瞪到極限,“你根本不懂我的失望。我要的隻是你盡全力,在我們力所能及的地方,用盡我們的全力。”


  “如果結果都是


  一樣呢?”


  “總會有一點不同。”


  “如果我拚命挽回,柳倩會回我的身邊麽?”楚傑的眼睛漲得有些難受,“不會啊。不會回來的啊。我所有的用力無非就是在我的退出上多加些狼狽,這些狼狽就是你要的不同麽?”


  柳嵐被楚傑的話梗得難受,呼吸變得急促,不得不大口喘息。


  “柳倩說我們一個走得太快,一個原地踏步,生生的拉開了我們的距離。你和晴兒爸爸,是不是你太力爭上遊,而他放不下他的驕傲,被你忽視他的努力,才造成了他的極端?你可以說我所有的缺點,但是你不能否認我的努力,哪一次策劃案我不是絞盡腦汁?在實習期的半年裏,我連大氣都不敢出,說話聲音都不敢抬高分貝,你都忘了麽?你都看不見麽?你現在是高高在上的柳總,你身邊接觸的人已經完全不一樣,我這樣的毛頭小子,任何的舉動怕是在你那裏都是幼稚,你冷落我就好啊,你假裝不認識我就好,你為什麽一定要把所有責任推到我身上,一定要說是我讓你失望?”


  楚傑說得一氣嗬成,情緒沒有多大的起伏,就是自然的將心底的話和盤托出。他不是感覺不到柳嵐的冷落特別是近一兩個月以來,他甚至有些後悔,是不是接受了柳嵐的推薦,進入了現在的公司,他們的關係就該變得這麽不平等。


  可是,他自己知道,從認識柳嵐開始,他都沒對她有過任何企圖,沒有企圖她幫著勸說柳倩回頭,沒有企圖她給他找工作。他承認對柳嵐了解越多越覺得她是個了不起的人,並且越來越依賴於她,工作生活都是,可是這依然說不上誰貪圖了誰啊。


  周圍是靜得可怕的沉默。餐廳裏的聲音偶爾能飄出來一些,更襯托出他們之間的沉默。


  “可能,我隻是對自己失望。突然接管這個部門,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跟著汪總出差,我根本不敢有自己的觀點,怕說錯了話,壞了他的事。在他身邊的每一天,都是一場戰役,數不清的明槍暗箭,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們讀過大學的人,那些深奧的可以炫技的理論知識我理解得費力,汪總中英夾雜的話語,我不敢漏一個字,很多時候他善意的重新用全中文給我複述,我都恨不得找麵牆撞上去。好幾次我都想對他說放棄,可是我不能,我要這個工作,我要養晴兒,我不能有情緒低落,不能有任性的時候。小胖他們說我在他們部門有幫到他,他不知道那些所謂的幫助都是我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發了狂的惡補,每一場酒醉,吐了又喝,喝了又醉,回家的車上,洗澡的時候,隻要有間隙,我都能不自覺的睡去,我早就養成了碎片時間強悍的補眠,支撐著我收拾完一切後可以挑燈夜讀。。。這


  些話。。。除了你,我都不知道還能對誰說。”


  柳嵐低著頭,她的頭發有些散落,麵前的柳嵐是個受傷的刺蝟,她在哀鳴,哀鳴楚傑可以任命,而她自己連認命這種話都不敢說口。


  楚傑深深的後悔剛剛一時衝動說出的話,自覺不吐不快了,卻根本沒注意到柳嵐早已是傷痕累累的狀態,那些控訴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伸手去碰柳嵐掉落的頭發,他的手太笨拙,一碰,散落的頭發更多,柳嵐幹脆一把扯過挽在後麵的頭發,任由自己毫無形象的一頭亂發。她抬頭,看著楚傑,昏暗的燈光下,眼角是明亮的。


  楚傑一把摟過柳嵐,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頭,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肩膀如此寬闊過,他想給她安慰,她隻比他大三歲,他知道三年後的自己可能依然會對自己喜歡的工作興致勃勃,依然可以任性的將自己的想法付出實踐,他截然一身,他不用去承擔另外一個人的生活,退無可退的時候他的父母還可以是他的避風港。


  而這所有的一切,懷裏的這個女人都不能擁有。


  五月的夜晚如寒冬一樣冰涼,懷裏的女人在顫抖,衣服濕了一大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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