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見仙兒
J縣實驗中學，地處老城大道的最中心，它的東北角是縣城最繁華的電影院和商業街，西北是唯一的百貨商城，算得上縣城的寵兒。
莫愁來到學校門口，正值中午放學，學生們如開了籠的羊群蜂擁而出，自行車的洪流伴著車鈴聲響作一片，隨後才是步行回家的，大多是些離家較近的女孩子，成群結隊談笑著結伴而行。
根據印象，莫愁早早等在了一家地瓜餅店的門口，不出意外，仙兒會在這裏買一袋考薯片邊吃邊走。
莫愁心情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以前都是他跟仙兒並肩回家，這個沒有自己存在的世界，究竟是誰充當了自己的角色？或者說，這會不會就是跟主曆史線不同的地方？
很快，熟悉的腳步聲漸漸走進，莫愁的心情也隨著澎湃到了極點。仙兒！莫愁猛地從店鋪牆角轉出來，恰好看到那張魂牽夢縈的俏臉，正甜甜微笑著從售貨員手裏接過一個紙袋。
莫愁心髒如遭錘擊，緊走幾步，忍不住想把佳人摟進懷裏。待看清仙兒身邊之人的時候，卻瞬間臉色驟變，宛如看到了毒蛇，全身汗毛登時炸起，差點忍不住立刻出手。
跟仙兒手挽著手，嬉笑嫣然的，竟是前些時日剛剛監禁入時空客棧的殺手！雖然是十二三歲的樣子，可那尖銳的眼神和說話的腔調，莫愁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
這時候兩女已經走過牆角，跟莫愁麵對麵對視在一起。仙兒微楞，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殺手卻似完全不認識莫愁，掃一眼立刻將注意力轉向別的地方。
任兩女從身邊走過，莫愁眉頭深深皺起。算算時間，果然存在著諸多疑點。
因為要跟早在國外生活的爸爸媽媽和妹妹“玫瑰”團聚，仙兒比自己還要早幾年出國，按理說現在早應該不在這裏。當年若非為了尋她，自己也不會千裏迢迢跟人到國外去。更重要的是，殺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一個理應在七百多年之後才出生的人，居然成了仙兒的閨蜜。 被時空客棧關押的犯人，有可能越獄逃脫嗎？
莫愁不知道答案，卻幾乎可以確定，曆史的拐點一定集中在兩女身上。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確認殺手究竟是對自己故作不識還是別有其他緣故。跟自己所愛之人產生糾葛，這是莫愁無法接受的事情。
跟蹤兩人回家，一路上看她們歡聲笑語，莫愁越發覺得可怖，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路過莫愁爺爺家時，仙兒如他記憶中那樣，先跑進爺爺家掃地燒水洗衣，善良得像個謫落凡間的天使。
而殺手卻死死盯住老人，仿佛要從他身上看出什麽破綻。
老人合上字典，對逼視自己的殺手露出慈祥的笑容：“小姑娘，你天天陪仙兒來我家，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殺手不答，反踏前一步，來到老人近前，寒聲道：“你看出了什麽？”
老人微笑：“我不明白。小姑娘，你為何咄咄逼人呢？”
殺手緩緩放下書包，聲音如布滿寒霜：“我引導出這個平行世界，必然會使某個原本應該存在的人消失，也隻會讓與那人關係最親近的人受到影響。可自打我來到，沒有任何人表現出異常，這令我寢食難安。也就是說，我反而成了明處的鳩占鵲巢的存在，而那個失去了親密之人的人卻隱在了暗處。”
“我的計劃不能有任何不確定的因素，為了找到你，我在這個殘破世界中不斷隨著輪回去接近每一個人，為此耗費了不知道少精力和耐心。這一個月來，我日日觀察此次接近的目標仙兒，以及與他相關的人。發現你根本不是獨身寡居的老人，你的行為和生活步調，處處透露著你習慣於跟某人相依為命。可是除了這個每天隻過來不到半小時的仙兒，我沒有發現任何人。事到如今，你還打算隱藏嗎？”
老人微笑依舊：“我從沒有隱藏過什麽，孩子，不管你要做什麽，請不要傷害小仙兒。”
殺手緩緩出掌對準老人：“你們都是必死之人，早點晚點有何分別？殺了你，她很快就會隨你而來。”
嘭！房門突然在巨響中爆碎，一道人影閃電般直衝進來，轟然撞在殺手嬌小的身軀之上，登時將她撞得直飛向後牆，眼看就要重重擊在牆麵上。
殺手嬌斥一聲，單手在背後畫圓，一層模糊的氣息倏然出現。迅速飛退的身體陡然緩慢下來，身子後麵仿佛變做了真空，整個人毫無障礙地穿過了牆壁，絲毫未受損傷。
莫愁怒哼一聲，身體亦倏然消失，直追殺手而去。第二次與之交鋒，莫愁對她的套路心裏有底，加上她竟敢對爺爺出手，心裏的殺意完全壓抑不住。
看到莫愁側影的一瞬間，遠處因巨響轉過頭來的仙兒突然嬌軀劇震，整個人呆愣在原處，心中仿佛被什麽紮了一般，那種見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感覺，衝擊得她幾乎霎時喘不過氣來。
莫愁一路緊追直趕，將殺手逼迫得無處逃竄。殺手怒極，尖叫著折回，身軀爆發出詭異的力量，不要命地襲向莫愁。
莫愁之前跟她交鋒吃過這種詭異力量的虧，當下打起精神，毫不避讓地與之硬硬衝撞在一起，轟然撞擊之後竟不分軒輊。隨後兩人皆大喝一聲，再次拚鬥在一起。
莫愁毫無保留，犀利招數頻出，將殺手迫得手忙腳亂。
眼見對手難敵，殺手憤怒尖叫：“這個世界是我親手構造的，不論你是誰，給我滾出去。”很顯然並不認識莫愁。
莫愁微愣，突然跳出戰圈道：“你不認識我？”
殺手急促喘了幾口氣，冷笑：“你算老幾，老娘憑什麽要認識你？”上下打量莫愁幾眼，譏諷道，“連時空法寶都沒有，不過是個幸運地擁有了時空之力的浪客而已。在我麵前得意個屁！”
莫愁納悶更甚：“天行者，老勒姆，刺殺元首，時空客棧……你確定不知道？”
殺手露出譏諷表情：“時空客棧？你嚇唬誰呢。這片時空根本就是一塊荒蕪地。我警告你，速速離開，否則搭上性命莫要怪我！”
嗡嗡，一隻菱形水晶般晶瑩剔透的法寶突然從莫愁胸口飛出，急速射向殺手。
殺手猝不及防，霎時被萬化之寶的光芒籠罩，發出驚恐至極的尖叫，隨後意識到什麽，在光芒中拚命左突右衝，狀若瘋狂。
“很可惜，在萬化之寶麵前，你逃不掉。”莫愁胸有成竹，“我隻奇怪一件事，你究竟是誰，我記得親手將你送往時空客棧，為何你還會出現在這裏？”
殺手聞言，緩緩停止了掙紮，臉上流露著怪異的表情，抬頭看著萬化之寶，眼中泛著怨毒：“時空法寶嗎？嗬嗬，這片時空這麽快就有了新的時空行者了？那我算什麽？丟了法寶的浪客？還是客棧驅逐的罪人？”
霍地看向莫愁，聲嘶力竭：“我不服！我已經探知到了丟失法寶的跡象，可你們誰都不幫我，現在還要來斷絕我最後的希望嗎？”
“回答我的問題。”莫愁緊逼，萬化之寶陡然發出鴻蒙彩光，將其中的殺手壓製得連聲悶哼。
“嗬嗬嗬，想不到還能拉上一個時空行者，這樣勝算會更大點吧。”殺手臉上怪異表情更盛，仿佛絲毫不將萬化之寶放在眼裏，口中念誦著古怪的音符，黑發飄揚，整個人透出股股異樣的氣息，似乎跟整個殘破空間完全融合為一體。
萬化之寶立刻反饋過信息來，似乎迅速喪失著對殺手的控製。莫愁大驚，全力殺向殺手，卻見眼前黑芒驟閃，已經失去了對方的影子。
“糟糕！大意了。”莫愁暗責，立刻身形急閃，朝著爺爺住處瞬移而去。
就在同一時刻，整個殘破世界突然劇烈震蕩，迅速席卷了所有角落。天空血雲滾滾，粗大的雷蛇不斷轟擊著地麵，無數房屋和樹木霎時擊成粉粹。地麵亦轟然震動，不斷有條條巨大裂痕出現，房屋塌陷，更有無數人慘叫著墜落其中。
轉瞬之間，原本祥和安定的世界徹底化作了末日絕境。
莫愁心急如焚，狂吼著連續激活瞬移術，眨眼之間回到了爺爺家。恰好看到一根粗大猙獰的雷龍正朝著老少兩人轟下。爺爺懷抱著仙兒，一老一少在滅世般絕境中顯得那樣渺小又無助。
轟！雷龍狂轟在地麵，原本的屋舍頃刻間化作齏粉。
莫愁抱著爺爺和仙兒滾落地上，立刻再次騰空而起，半空中接連數次瞬移，躲過了緊隨而來的數道雷霆。
老人歎息一聲：“小猴子，別管我們了。我們是這個殘破世界的一員，逃不掉。你不同，現在離開，還有活著的機會！”
“不！你們是我的親人，我絕不會再次眼睜睜看著摯愛死在我麵前！”莫愁狂吼一聲，再次帶兩人閃躲狂襲而下的無數雷霆。
頻繁閃躲了數次，整個天空落下的雷霆幾乎密布了所有空間，腳下翻騰爆裂的土地將無數殘垣斷壁不停地拋向天空。三個人臨時躲在了一塊凸起的岩壁下麵，莫愁劇烈喘息，額角大顆大顆汗水滾滾而下。
這一番不計消耗的使用瞬移術，又是帶著兩個人，功德積分的損耗已經到了驚人的程度。
一張溫潤的小手撫摸到臉上，熟悉到靈魂深處的感覺讓莫愁忍不住全身劇顫。低下頭，看著那張魂牽夢繞的俏臉，莫愁聲音顫抖：“仙兒……”
“我不認識你，可是我依舊覺得你是我這一生最親密的人。好奇怪的感覺，看著你在絕境中為我拚命，我一點都不害怕，也不擔心死亡，我想笑，我……我很開心。”仙兒柔柔地將黔首靠在他懷中，用一根手指點在他心髒處，喃喃道，“好安心，這就是我一直尋找的港灣嗎？這樣，死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