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肖家大姑娘還算規矩的,可二姑娘……」老太太皺著眉,顯然是不太滿意的。老太太又一想,嗣子才是最重要的。倘若真把肖文陶記在霍玄名下,那兩個姑娘也無所謂了。老太太雖然眼下不希望將陶陶記在霍玄名下,可若他一旦入了族譜成了霍玄的兒子,那就得真心實意待那孩子

  ,哪能虧待了他的胞姐。


  「等肖家那孩子考上進士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罷!」老太太不耐煩地嘆了口氣。


  「是是是,祖母英明。」霍玄笑。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又皺著眉舊事重提:「這都多少年了?嗣子的事兒我妥協了,你也得退一步!我不管,這續弦之事不能再耽擱了!」


  霍玄輕咳了一聲,說道:「祖母,我剛領了聖旨,中秋過後要去南邊監督行宮修建之事。皇命不可違,這續弦之事還是等我回來再說。」


  霍玄早已不再像以前那樣生硬地反駁老太太,他現在學會了拖延之計。


  「你又敷衍我這個老太婆!」老太太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你就氣我吧!等我閉了眼也看不到你娶妻生子了!」


  老太太抽抽涕涕,委屈地落了淚。


  沈禾儀急忙拿著帕子給她擦眼淚,連連安慰:「母親,您別急。不覆不是說了等他回來再議續弦之事嗎?您放心,不覆不是個不講信用的……」


  「呸!」老太太指著霍玄,「你這破兒子騙我這老太婆十二年了!」


  沈禾儀站起來,一邊給老太太順氣,一邊說:「母親,您放心。不覆這次要是再騙您,我替您教訓他!」


  老太太看了沈禾儀一眼,憋了半天,蹦出一句:「狼狽為奸!」


  「你是他母親都不管,我能說什麼……」老太太重重嘆了口氣。


  「不覆,你先回去吧。」沈禾儀給霍玄使了個眼色,扶著老太太起身,在她耳邊說:「母親,今天晚上我賴在這兒陪著您一起睡,您可不許趕我走……」


  霍玄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悄聲退出去。夏夜的風有些悶熱,霍玄立在和安堂院子里,想著沈禾儀苦口婆心地對他說祖母年紀大了的那些話。其實不用沈禾儀多說,霍玄也知道老太太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但凡是陰雨天,她整日卧在床上已不能

  下床。


  他胸口有一點悶。


  第二日一早,肖折釉剛起來,綠果兒便急匆匆進來稟告:「姑娘,延煜世子送了些新鮮瓜果過來,說是給您和折漆姑娘賠禮的。」


  還賴在肖折釉床上的漆漆一骨碌坐起來,說:「仔細檢查清楚了,小心裏面有毒蛇!」


  「啊?」綠果兒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困惑地看向肖折釉。


  肖折釉雖然相信師延煜送來的東西不會有問題,可是她和漆漆一樣,想起師延煜總覺得脊背發涼。她將瓜果直接分給幾個丫鬟吃,又不失禮數地準備回禮送過去。


  她已然在心裡下定了主意,日後離師延煜這個人遠一點。


  用了早膳,肖折釉帶著漆漆去找霍玄認錯。肖折釉三言兩語將事情交代清楚,既沒推卸責任,也沒包庇漆漆。


  漆漆站在肖折釉身側,腳步卻是落後了一步,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霍玄。


  過了好一會兒,肖折釉見霍玄還是不吱聲,她悄悄拽了一下漆漆的袖子,給漆漆使了個眼色。


  漆漆快哭出來了!

  她求助似地望著肖折釉,肖折釉皺眉對她搖頭。


  漆漆這才豁出去了一樣,向前邁出了小小的一步,小聲說:「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這麼莽撞了……」


  肖折釉望著霍玄,心裡也忐忑沒譜。畢竟當年漆漆才七八歲的時候就被霍玄狠狠罰了一次,幾乎丟了半條命。肖折釉不得不擔心霍玄以為漆漆又長了幾歲再加重責罰……


  「將軍,當時天快黑下來了,我們被單獨扔在王府後院,擔心二太太找不到我們,才善做主張往回走。」肖折釉頓了一下,「我們應該在原處等的……」


  霍玄目光掃過姐妹兩個,將她們兩個的表情盡收眼底,才開口:「郡主做事不周到,公主又失約。責任不在你們。」


  肖折釉和漆漆都驚愕地望著霍玄。


  霍玄嘴角略帶了絲笑意,他從椅子里起身往外走,讓肖折釉和漆漆跟上去。


  「這小東西很久沒洗澡了,我手傷了,你們幫它洗一洗。」霍玄站在一個大木盆旁邊,啃啃耷拉著腦袋趴在他腳邊。


  「好!」肖折釉喜歡這差事兒。啃啃已經十三歲了,不算年輕。平日里總是窩在霍玄床上,除了幾個極親近的人,它對別人都是愛答不理的。肖折釉不由想起煙升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看見過煙升了。肖折釉曾派人悄悄打聽過,原是煙升的父母年紀大了,如今行動不便,煙升才總是回去照看。大太太知道后直接准她回家侍奉雙親,不急著回來

  做事。


  「啃啃,來……到我這兒!」肖折釉提著裙子蹲下來,朝啃啃伸出手。


  啃啃低嗚一聲,抵觸地看了一眼冒著熱氣的木盆,才不情不願地挪向肖折釉。


  漆漆偷偷瞥了霍玄一下,才將手探進熱水裡試試溫度,說:「不熱了,可以洗了。」


  「啃啃乖,不要怕水啦。」肖折釉剛把啃啃放進水裡,啃啃就揮著一雙小爪子想要跳出來。


  肖折釉敲了敲它的小爪子,說:「再不洗澡要臭啦!」


  漆漆也敲了一下它的頭,說:「再亂動把你綁起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啃啃扭過頭,朝著漆漆一陣狂吠,凶神惡煞。


  「好啦,來洗澡啦!」肖折釉捧起一捧水澆在啃啃的身上,嬌柔雪白的手輕輕揉著它軟軟的長毛。


  啃啃撲騰了兩下水,才不太甘心地低聲叫喚兩聲,委屈地將小爪子搭在肖折釉的手背上,可憐巴巴地望著肖折釉。


  肖折釉欠身,在它的頭頂親了一下,又捏了捏它的下巴,像哄小孩子似的對它說:「乖啦,一會兒洗乾淨了,給你煮濃香大骨!」


  啃啃伸出舌頭「哈哈」兩聲,算是勉強同意!也不再掙扎了。


  漆漆一直盯著啃啃,她小聲抱怨:「這狗認人的!別人誰碰它都不準,居然聽你的話!姐,它好喜歡你!」


  一直立在一旁的霍玄聞言低頭看向肖折釉。


  肖折釉一邊給啃啃洗澡,一邊跟漆漆開玩笑:「小動物最是聰明了,它能感受到你的真心。你若是真心對它好,它就也會同樣真心對你的。」


  霍玄收回視線,交代一句,便轉身去了書房。


  肖折釉偷偷鬆了口氣。


  「姐,霍將軍……他怎麼沒罰我?」等霍玄走了,漆漆才扯著肖折釉的袖子問。


  「將軍不是說過了,郡主做事不周到,公主失約。這……最該怪的不是咱們。」肖折釉勉強找借口安慰漆漆。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向來嚴厲的霍玄突然變得好說話了……很快到了中秋,霍玄帶著肖折釉和漆漆一併出門,先是白日逛了集市,晚上的夜市也逛了。霍玄給她們兩個買了很多東西,有時候肖折釉和漆漆並沒說想要什麼,但是只要她們看了一眼的東西,霍玄便都


  給買了下來。跟在肖折釉和漆漆後面的紅芍兒、絳葡兒手裡大包小包提不動,連霍玄手裡都有幾包。


  「霍將軍,您這是……」朝中重臣徐大人頗為震驚地望著霍玄手裡的包裹。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裹包裝得很精緻,一看就能看出來是些糖果和首飾,都是小姑娘喜歡的東西。


  「陪家裡孩子出來玩。」霍玄眉眼不變。


  霍玄看著前面的肖折釉和漆漆立在一個冰糖葫蘆攤位前,他對徐大人說:「改日拜訪,我先行一步。」


  徐大人愣愣看著霍玄走到冰糖葫蘆的攤位前,買了兩串冰糖葫蘆遞給身邊兩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徐大人問身邊的隨從:「霍將軍在外面有私生女?」


  「不是!小的聽說霍將軍是打算收一個異姓嗣子,那兩個小姑娘是那個孩子的胞姐。」


  徐大人點點頭,這才隱約想起來自家夫人曾跟他提過一嘴。他繼續往前走,不由又一次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霍玄站在一個攤位前,一手舉著一個風箏挑選,那樣子……太詭異了!

  直到戌時,霍玄才將肖折釉和漆漆帶回霍府。


  漆漆擺成一個「大」字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屋頂,說:「姐,雖然今天將軍給咱們買了那麼多那麼多東西,可是我還是怕他……」


  肖折釉坐在梳妝台前,她望著堆成小山一樣的禮物,心裡正充滿疑惑,也沒怎麼在意漆漆的話。


  漆漆一下子坐起來,說:「姐!教書先生教過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別胡說。」肖折釉瞪她一眼。


  漆漆從床上爬下來,拖了個小鼓凳坐在肖折釉面前,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肖折釉:「姐,我求你個事兒唄!」


  「嗯?」


  「去南方一定又得和將軍坐一輛馬車是不是?一來一回在路上的時間就得四個月!我怕半路被將軍拋屍啊!我不回去了成不成?」漆漆死死抓著肖折釉的手。


  肖折釉怔了怔,問:「你也不回去看望嫂子了?」


  漆漆「嘿嘿」一笑,道:「我的好姐姐,你就代我和陶陶給嫂子問好吧!再說了……你都走了,我得留下來監督陶陶讀書!」


  漆漆一下子抓住一個十分棒的借口。陶陶要準備過了年的童試是沒法回去看望嫂子了,沒想到連漆漆也不願意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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