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祭
趙新傑出劍果斷，不要說楊潛被驚呆了，就連龜元派的弟子都嚇傻了。
他們印象里趙新傑正是笑臉對人，從來沒有想到他如此殺伐果斷，太令人意外了。
楊潛有些想不明白：「根據正常劇情不是應該收押審問，然後再定罪嗎？」
趙新傑又不是龜元派掌門，只是一介長老，這麼大的事情就直接動手解決了。事實上楊潛還是太年輕了，正因為是這麼大的事情，趙新傑才一劍解決了他們，把源頭給徹底斷了。
如果這件事按正常程序審問，無論查到什麼，龜元派都將損失巨大。趙新傑的做法無疑是拯救了整個龜元派。
當然，這件事情還需要繼續查。馬元究竟從何處得來邪術。龜元派還有沒有其他人會邪術。邪術的危害太大了。他們隨意剝奪別人靈根，擾亂修仙界秩序。靈根嫁接而來，是有嚴重的後遺症的。他們將止步元嬰，再難前進半步。
龜元派出現了用邪術的弟子，必須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給九大仙門一個交代。
九大頂尖仙門聯合下的封殺令，非龜元派能夠承擔得了的。趙新傑在龜元派地位不低，僅次於掌門。他也是旁門八秀之一，是龜元派除掌門外第一人。
首惡已死，燕赤俠的憤怒也無處發泄了。現在，他也沒有能力把龜元派滅了，而且馬元的行為是個人行為，與龜元派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燕赤俠慢慢地爬到燕無雙原來躺的地方，雙手麻木地把燕無雙的骨粉聚攏起來。
天空突然閃耀了幾道閃電，同時伴隨著雷聲，似乎上天都在憐惜這個可憐的小姑娘，悲痛得落淚。
趙新傑把章鶴叫過來耳語了一番，章鶴御風朝門派趕去。
趙新傑右手一翻，掏出一個精緻的玉瓶，輕輕地放在了燕赤俠面前，柔聲地道：「馬上要下雨了，讓她到這裡面去吧！」燕赤俠沒有任何言語，卻把玉瓶收了，開始小心翼翼地收集骨灰。
他的動作是那麼的輕，那麼的柔，彷彿在為沉睡的女兒蓋被子一樣。
天空的閃電越來越頻繁了，大雨就要來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上前幫忙，即使楊潛也沒有上前。
燕赤俠用自己的方式在給女兒告別，絕對不允許任何打斷。
「雙兒，阿爸帶你回家。」燕赤俠的眼淚與雨水一起落向大地。他今天流的眼淚甚至超過了一生所流。
雨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燕赤俠剛好把最後一撮骨灰收集完畢。他把骨灰貼在胸口處，不讓暴雨淋濕。
風呼呼地吹來，雨拚命地落下，一群人就這樣站在雨中，彷彿被定格了一樣，誰也沒有挪動半步。
雨下了整整一夜，天空升起一道曙光的時候，雨收日出。燕赤俠等人定格的畫面被匆匆趕來的章鶴打斷。
「師傅，東西帶來了。」章鶴拿出一個包裹遞給趙新傑。
趙新傑點了點頭，拿過包裹打開，拿出一把火紅的長劍，對燕赤俠道：「燕賢侄，為了表達歉意，我把龜雲派的鎮派寶劍——火雲靈劍拿來賠償你。此劍是一把上品靈劍，取地火之精練制，非常適合火系功法。」
趙新傑說完把長劍遞給了燕赤俠。燕赤俠卻沒有接。他從來沒有想過用任何東西換雙兒。雙兒是無價的，不是一把劍就能替代的。
趙新傑見燕赤俠沒有接劍，沒有傻得一直托著長劍，而是把劍一推，推進了燕赤俠的懷裡。
「這一枚九轉培元丹是給楊小友的。你的火系靈根被奪，與修仙無緣。這一枚丹藥可讓你的武道修為更穩固，並且能夠延年益壽。」趙新傑拿出一個拇指大白色的丹藥道。
楊潛心傷燕無雙身死，一直沒有空思考自身情況，現在聽趙新傑如此說，頓時心如死灰。
他想要修仙不僅僅是為了長生，而是為了破解血魔詛咒。這也是他萬水千山，不辭辛苦也要前往九大頂尖仙門的緣故。
楊潛還非常虛弱，連站立都做不到。章鶴接過丹藥，走過去幫他服下。
丹藥名為九轉，果然非凡。丹藥靠近，迷人的香味就讓人心曠神怡。丹藥入口，楊潛感覺有股力量從丹田升起，沖向四肢八骸，渾身變得暖洋洋的。
燕赤俠聽趙新傑說了楊潛的情況，抬起血紅的眼看了一眼，又馬上低垂著頭，輕聲地與燕無雙的骨灰說著什麼。
一柱香之後，楊潛的外傷全部修復，站起來朝趙新傑行禮道：「多謝真人賜葯，我真的與修仙無緣了嗎？」
趙新傑朝楊潛招了招手，楊潛會意走了過來。趙新傑給楊潛把了把脈，嘆了一口氣道：「靈脈已亂，再無希望。」
楊潛低垂下頭，這樣的打擊太大了，一時難以承受。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留在龜元派。我們定會護你一生平安。」趙新傑帶著同情的語氣道。
楊潛想著懸挂在頭頂的刀，堅決地搖了搖頭。他的目標不變，依然要前往參加九大門派入門試煉。
「好了，我們龜元派欠你們一條命，若有事幫忙，儘管來找我們，絕對不會推辭。」趙新傑把該做的做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帶領龜元派弟子離去了。
戰鬥結束了，小玄武也朝青湖而去。吞月一時不知該何處何從。
燕赤俠依然沉浸在悲痛的世界里，說著一些與燕無雙的往事。
「燕大哥，人死不能復生，我們讓雙兒入土為安吧！」楊潛勸說道。
「啊！我對不起雙兒，我不該帶她出來。」燕赤俠哭喊道。
楊潛拍了拍燕赤俠的肩膀道：「燕大哥，這不怪你，怪就怪我沒有守護好雙兒，你打我出出氣吧！」楊潛心裡非常後悔，只要提防一點馬元，就不會有出現這樣的事情。如果馬元來硬的，他即使放出血侍暴露自身，也不會讓他得逞。
「哎！這不怪你，怪只怪雙兒命苦。」燕赤俠說完爬了起來，胡亂地抹了一把臉，抱著燕無雙的骨灰，朝青湖鎮外走去。
鎮外十字路口，東面是他們來的地方，西面是他們要去的地方，南面通向大海，北面通向雪原。
青原河穿過了平靜的青湖，變得澎湃兇猛，朝南奔流而下，最後歸於南海。
「楊兄弟，你還是要往西而去嗎？」燕赤俠在悲痛之中，也把趙新傑的話聽了進去。
此刻的楊潛已經失去了修仙的資格。修仙第一步就是靈根。他的靈脈混亂，比雜靈根還要慘。
楊潛卻沒有選擇，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堅定地道：「我只有走這條路，才有生路。」
楊潛從來不敢與任何人講述血魔的事情，燕赤俠當然也不知道，還以為楊潛說的是向死而生。
燕赤俠怒喝一聲道：「都怪馬元，都怪邪術。」
楊潛嘆息一聲，能怪誰呢？只能怪命運。
「我本來打算送雙兒回家鄉，但是家鄉早已經沒有人了。我也不會留在家鄉，將正式走上仙路，把這些修鍊邪術的雜碎都揪出來。她一個人在家鄉一定會孤單寂寞的……」楊潛正打算與燕赤俠告別。燕赤俠說出了這一番話。
燕赤俠已經靠自身能力跨過了仙凡的壁壘，修仙的大門已經朝他徹底敞開了。他想進入任何門派修仙都行。
升仙令只是針對後天武者，先天武者不在這個範疇。而且燕赤俠沒有服用升仙丹，靠自身衝破了壁壘，簡直是千年難遇。他想入九大頂尖門派，也會被人搶著要。
「雙兒一直喜歡水，就讓她隨流水到大海之中吧！從此以後，大海就是家，任她暢遊……」
楊潛見燕赤俠想開了，點了點頭道：「也好，大海很寬廣，可以任雙兒玩鬧。」
楊潛又跑回青湖鎮上，買了些香燭和紙錢。他們在河邊點燃香燭，祭奠雙兒。
「雙兒，你在哪邊一定要快樂啊！」燕赤俠和楊潛把燕無雙的骨灰瓶放入河中，看著她越飄越遠。
楊潛踩著古老的拍子，唱起古老的歌謠，為雙兒送行。
「人生在世，去若朝露，魂歸來兮，哀我何悲……」
楊潛唱了一段，燕赤俠也接著唱了起來。
「魂歸來兮，去君之恆干，何為四方些……」
兩人唱完抱頭痛哭了一場。燕無雙可愛的身影永遠留在了他們心中，將成為他們一生的記憶。
吞月也跟著悲傷的吼叫，直到骨灰瓶離去很遠很遠了，兩人一獸還站在河邊一動不動。
青湖鎮的人都很奇怪的看著他們，但是誰也沒有上前說話。他們都紛紛讚歎：「兩人真是有情有義。」
天已落幕，太陽朝西慢慢地落下。燕赤俠收回目光道：「走吧！」
他提步堅定地朝西而去。楊潛緊跟而上。吞月猶豫了一陣，還是跟了上來。
楊潛突然停下腳步，對吞月道：「雙兒不在了，你也不需要跟著我們了，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吞月發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表情，用爪子抓住楊潛的褲腳，表示自己不願意離開。
楊潛把它甩脫，它又粘了上來。楊潛無奈地道：「你跟著我，就得聽我的話。」
吞月連連點頭。楊潛不願吞月跟著他，是看到它，就會想起雙兒。吞月似乎認定了他，他也只能做罷。
他們本來應該在青湖鎮休息一晚再走，才是正確的做法，但是他們都不願留在這個傷心之地，寧願踩著夕陽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