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荒村夜話
夜黑無月，寂靜無聲，偶爾傳來幾聲夜裊的叫聲，讓夜顯得更靜了，也更可怕了。楊潛自從祝融城逃出之後，對這樣的夜已經習慣了。
楊潛憤然告別風擒龍和風箏，一路朝西而去，卻行走太匆忙，錯過了宿頭，只能找了一個地方隨便對付一晚。這是一個荒蕪的村子，早已沒有人，只有幾間破爛的房子。
他安靜地坐在火堆邊，用小木棍撥弄著柴火，思緒飛得很遠很遠。他想起了前世溫馨的時光。那時候，他身體健康，無憂無慮。即使家裡日子過得有些緊，也沒有影響他的心情。
冬夜的時候，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與家人一起坐在火堆邊，撥弄柴火。但是可怕的病魔，把這一切都奪走了。現在，楊潛非常珍惜上天給予的機會，珍惜著每一天。
血魔原子的事情像一把刀一樣懸挂在頭頂，他卻認真地面對，尋找打破僵局的辦法。
楊潛是第一個達到荒村的，先後有來了一對父女，以及七八個行腳商人和一名白衣女子。
那對父女吸引了楊潛的目光。女孩十歲左右，扎著兩個羊角辮，掐的出水的臉蛋，讓人忍不住親一下。男子滿臉鬍鬚，一臉滄桑，身體也很強壯，與女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楊潛感興趣的地方正是這裡，兩人差別太大，卻是真正的父女。剛才進來的時候，女孩輕聲叫鬍鬚男子為阿爸。雖然聲音很輕，楊潛聽得分明。
荒村一下子湧入這麼多人，變得異常熱鬧。行腳商人年紀大小不一，有兩鬢白髮的，行走多年的老人，也有臉色稚嫩的新人。他們在楊潛另外一邊生了一堆火。他們一起行商多年，彼此相熟，相互打趣著，吵得荒村顯得有了幾分生機。
「小兄弟，我們可以坐在這裡嗎？」楊潛正在沉思的時候，鬍鬚男子拉著小女孩來到他的面前，客氣地說道。
楊潛聽到聲音驚醒過來，急忙道：「出門在外，與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怎麼不可以呢？」
鬍鬚男子抱拳行禮道：「我叫燕赤俠，這是小女燕無雙。」
楊潛也回禮道：「在下楊潛。」
江湖行走，很少相互報姓名和來歷。鬍鬚男子的行為，表示想與楊潛交朋友。
楊潛對此並沒有反感，畢竟見面就拔刀，與自己的風格不符。
八名行商把白衣女子圍在中間，人人爭相表現，彷彿表現好了，能夠得到女子的讚揚一樣。楊潛在幾人進來之後，一直關注著女子。
剛開始，他以為女子與行商是一夥的。後來，聽了他們的交談，楊潛知道女子是行商半路遇到的。
這就有些奇怪了，從最近的城市到荒村，幾乎沒有什麼村莊。這麼一個白衣女子突然出現，太讓人奇怪了。
楊潛還是後天修為，沒有仙人手段，當然無法查看女子的真身。他只能小心戒備著。
這並不是楊潛疑心病重，而是這名女子太奇怪了。楊潛多次觀察，都沒有能夠看到她的真面貌，只是覺得很美，但是讓楊潛說她究竟長什麼樣，就是說不出來。
「看出什麼來了嗎？」燕赤俠從身上拿出乾糧，分給女兒吃了之後，輕聲朝楊潛問道。
楊潛頓時明白，他也是有武功在身。從他的氣血飽滿程度，應該也是一名高手。
楊潛搖了搖頭，埋頭吃起手上的乾糧。
「大家聽我說啊！我曾經歷了一個非常恐怖的故事。我說來給大家聽聽。」一個瘦高的男子突然提高了聲音，把大家的聲音壓了下去。楊潛三人也被他的聲音吸引了過去，朝他看去。
瘦高男子見大家都停下了說話，把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顯得有些得意，輕了輕嗓子道：「那也是一個寒冷的冬季，我與同村四人運送貨物，錯過了宿頭，也是在一個荒村之中。」
人與人的交流，故事是最有說服力的。特別是這樣無聊的黑夜，大家正需要精彩的故事消磨時光。剛才還有人說些悄悄話，現在完全安靜了下落，都等待著瘦高男子的下文。
那名白衣女子雙眼如水般看著瘦高男子，讓他更加興奮了。
「我們五個人生火取暖，吃了些乾糧，正準備休息，又進來兩個男子。一個穿著白衣的文士，似乎是一個趕考的書生。另外一個身背長劍的劍客，臉有些黒。嗯，與這位小哥差不多。」瘦高男子伸手指的正是楊潛。
楊潛出走大半年，風餐露宿，早與小白臉告別了，現在的確有些黑。
「哈哈哈…….」
「嘻嘻嘻…….」
眾人聽了瘦高男子的比喻，都笑了起來。楊潛也無奈地笑了笑。
燕無雙天真無暇地喊道：「黑色是健康色。」眾人聽了燕無雙的話，更是笑得前仰后翻。楊潛被笑得不好意思，但是他感覺道白衣女子的眼光不一樣，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只能全神戒備著。
「接下來，怎麼了。」眾人並不理燕無雙，催促瘦高男子繼續講。
燕無雙見大家都不理自己，撅起嘴生氣了。燕赤俠低頭小聲安慰著，不知許諾了什麼，燕無雙噗嗤一聲笑了道：「阿爸不許騙人，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燕赤俠粗壯的手指與燕無雙白嫩的小指勾在一起，完成了約定。
瘦高男子的故事還在繼續，楊潛也被精彩的故事吸引了進去。
「白衣文士與背劍俠客意見有些不統一，一直都是白衣文士在說，背劍俠客面容冰冷，不怎麼說話。白衣文士告訴我們前面不遠處有金沙，邀請我們一起去挖金子。」
「夜晚怎麼去挖金子啊！」有人提起了質疑。
瘦高男子道：「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啊！都是白衣文士說的，哪裡的金子有狗頭那麼大，隨便挖。他們人數太少，才邀請我們去的。」
「你們都去了？」楊潛也來了興趣，問道。
「我們累死累活，也就賺幾兩銀子，狗頭大的金子，不去是傻子啊！」瘦高男子抬頭看了一眼楊潛道。
「不信，你真挖到狗頭般大的金子，怎麼還來走行商。」有人對瘦高男子話中的漏洞再次提出了質疑。
「你們還想不想聽啊！」瘦高男子有些生氣地道。
「你接著講。」白衣女子第一次說話，聲音如黃鶯般動聽，讓眾人心神一陣蕩漾，頓時都閉口不言。
「我出門在外，父親常交代我，一定要注意山間鬼魅害人。所以，我對白衣文士和背劍劍士一直不相信，曾多次看了他們的影子，的確有影子。我還是不放心，勸說大家天亮再出發。他們被金子迷住了心竅，怎麼說也不肯。我們只能拿起火把，跟隨兩人出發了。
我們走啊走，離荒村越來越遠，白衣文士所說的地方還是沒有到。我就起了疑心，又正好尿急，就暫時脫離隊伍。」
「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
眾人都在等著瘦高男子的下文，瘦高男子卻賣起了關子。眾人恨不得出手打他，紛紛喊道：「快說，快說。」
瘦高男子道：「我正在解開褲子，還沒有來得及小解，忽然一陣惡風吹來，幾聲慘叫頓時響起。我轉頭一看，嚇得魂都掉了。」
瘦高男子當時顯然嚇得夠嗆，現在回想額頭都冒冷汗。
「一頭吊睛白虎，正把五人壓在爪子下，鮮血染了一地，顯然是活不成了。白衣文士與背劍俠客伏在老虎身前，特別是白衣文士，諂媚之言，源源不斷地朝老虎送去。我嚇得半死，不要命地朝來路飛奔。我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什麼原因，老虎沒有追來，讓我撿了一條命。」
「啊！那兩人肯定是倀鬼。」行腳商人之中年紀最長的男子接話道。
「怎麼不是。他們就是專門幫老虎騙人過去的。」瘦高男子心有餘悸地道。
眾人在聽了瘦高男子恐怖的故事，心裡都有些害怕，斜眼瞄了瞄各自腳下的影子，才放下心來。
燕無雙畢竟是孩子，早嚇得把頭埋在燕赤俠懷中，不敢露頭。
夜越來越深了，眾人準備休息了。白衣女子輕笑一聲道：「奴家也為大家說一段故事吧！」
眾人見她說話，都不再談休息，本來已經站起來的人，又坐了回去。
「萬年前，世界與現在兩樣。那時候，妖族為主，人類只是附庸。人類只是妖族的食物，想怎麼吃就怎麼吃。」白衣女子娓娓道來的聲音，讓眾人一陣心悸。
「萬年前真有這樣的時代嗎？」眾人都非常疑惑，從來沒有聽過的事情。楊潛曾翻開過雲州的歷史，在歷史紙堆之中顯露出片言半語，似乎有這麼一段黑暗的歷史。
白衣女子掃視了眾人一眼，讓大家一頓，都停下了說話。白衣女子繼續道：「後來，人族開始修鍊，一個個高人橫空出世，搬山填海不在話下，與妖族展開了大戰。妖國最後一任妖王叫做冷冰雲。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吞食人心，認為人心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以各種方法烹飪人心。她的修為也非常高，十位人族大能合力，也奈何不了她。但是人族大能抓住了她喜食人心的弱點，把她打敗了。」
「你們知道人族大能用了什麼辦法嗎？」白衣女子問道。
眾人搖頭表示不知道。
「哈哈哈，他們先服食了毒藥，而且是分開服用的，然後故意讓冷冰雲抓住他們。冷冰雲對人心非常喜愛，抓住人族強者，怎麼可能會放過呢？她把九位人族大能的心一一烹制吃掉了。這個時候，最後一位人族大能來了，把她生擒了。」
「他為什麼不殺了她呢？」楊潛問道。
「冷冰雲已經修鍊不死之身，只能關押。」白衣女子笑道。
「世上怎麼有這麼可怕的妖怪啊！」瘦高男子驚叫道。
「這個故事怎麼樣，比你的故事精彩吧！」白衣女子伸出纖纖玉手，挑起瘦高男子的下巴。
瘦高男子連忙後退，卻發現怎麼也退不開，彷彿被黏在了她的手上一樣。
「人心是多麼美味啊！怎麼可怕呢？可恨的人族，讓我萬年沒有品嘗過美味的人心了。」白衣女子的話讓眾人如墜冰窟。
「啊……」瘦高男子只來得及一聲慘叫，一顆紅色，還正跳動的心落入了白衣女子手心。
「啊！啊！啊！」眾人被嚇得四處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