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魂魄
黑風衣男子轉頭看到雨陽，嘴角上揚道：“結束了？還挺快的嘛。”
雨陽笑道：“有勞前輩上心了，他們都無恙了嗎前輩？”
黑風衣男子點點頭：“沒事了，都沒事了，隻不過是暫且昏迷了過去，邪穢之氣侵蝕神人仙人之後，會暫時的占據心神，待邪穢之氣潰散，有那麽一段時間的空白，意識逐漸恢複之前，神人仙人都會處於昏迷狀態。”
雨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倒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但既然黑風衣男子說出口來，雨陽就會認真的聆聽進去：“他們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蘇醒過來？”
黑風衣男子喝了口酒說道：“看自己的天賦吧，有的快一些的就是幾天就能恢複過來，有的慢一些的就要更長的時間了。”
雨陽點點頭，自己現在其實也幫不上什麽忙，也沒有考慮幫華星凡等人恢複神智，自己的作用說起來就是為了幾人擊殺掉李景武，讓山河天地閣沒有邪穢之氣飄蕩了而已。
既然有三目老猿等人守著，華星凡幾人安全下來，也不需要雨陽了。
倒是在這個時候，黑風衣男子突然看向少年問道：“那麽你覺得你自己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雨陽覺得極為詫異，撓了撓頭沒聽出來黑風衣男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自己什麽時候醒過來？
黑風衣男子起身，一手按在雨陽的肩膀上，帶著他徐徐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就沒有發現，你現在身體的感官也好，對萬物的認知也好，都有一些差池了嗎？是不是在逐漸的變弱？”
經過黑風衣男子這麽一說，雨陽才突然感覺到，自己確實所有的感官都有所變弱了，而且雨陽猛地用天眼去觀察周圍，赫然發現竟然什麽都看不到。
天眼竟然失去了作用。
黑風衣男子搖搖頭道：“並不是你的天眼失去了作用，而是你已經沒有了雙目，現在的你其實隻是一個魂魄狀態，你有感覺到嗎？”
逐漸意識到自己的境遇，雨陽看到周遭所有的景色都開始消失。
肉眼所見的山河、花草、樹木、飛禽走獸，全部如輕煙散去，化作一片虛無。
自己置身於一片虛無的世界當中，就連黑風衣男子都開始變得虛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像開始逐漸消失，感覺不到力度。
“這是怎麽回事前輩？”雨陽有些驚慌。
黑風衣男子笑道：“不要擔心，這不是壞事，而是好事。還記得我剛剛問你的話嗎？何時醒來？其實你現在已經沉睡過去了，究竟是什麽時候沉睡的，我們都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總而言之，你接下來將要麵臨的便是以天地境突破魂魄境。”
“神人仙人的境界，混元便是最基礎的，以天地元氣納入己身，可以不斷的吸食元氣，成為自己的成神體係。陰陽便是將混元開分，確定路數。萬物境就是已經達到能以凡胎肉體溝通萬物的境界，而到了天地就是以萬物融入天地，算是進一步溝通天地萬物。”
“而魂魄境乃是一個很大的坎，要知道所有的神人仙人，和神明最大的差別便是魂魄。凡人的人魂，神明的神魂，皆是不同的存在。”
“魂魄境就是以元氣所溝通的天地大道反哺魂魄，讓凡人之魂魄躋身至神明之魂魄。這是很大的一個跨越。”
“而凡人魂魄的轉變，所帶來的影響就是完全改變其性質，由凡人入神明，先改魂魄後逆肉身。和邪穢之氣入體一般，會暫時吞噬你的意識和心神，但和邪穢之氣不同的是。後者入體的刹那你就完全改變成魔，很難在蘇醒過來。而神魂的轉變，就是當即陷入沉睡，什麽時候蘇醒過來，什麽時候改變其魂魄。”
雨陽聽的有些一頭霧水，雖然大致明白了黑風衣男子的話，但並不知道究竟如何才算醒過來，自己並未感覺有睡著。
黑風衣男子仿佛再次窺破少年的心境，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別想那麽多了，你慢慢的就會明白的，好了，不和你多說，還是想想你自己到底怎麽醒過來吧。”
說罷，黑風衣男子便消失殆盡，真的不見了蹤跡。
唯獨留下的隻是一片虛無，什麽都沒有。
雨陽下意識的邁動腳步，卻不知道該去哪裏，隻是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
大概過了一刻鍾的時間，他看到了“自己”。
那確確實實是自己，眼角下的淚痣，手臂上的阿曼，不苟言笑的表情，微微迸發而出的雷光。
隻是他的身材高挑，模樣清秀俊逸且成熟，雨陽驀地想起來自己見過他，亦或者說見過自己，便是當年在清明節和王燕一同去給她父親掃墓之時，見到的……跛子。
手臂上的阿曼，當初並不知道，隻當做是一條黑色的小蛟。但轉頭看向阿曼，過了這麽久已經有小蛟的雛形了，想必那就是未來的自己。
雨陽不知想到了什麽，走到了自己身邊。
“你是……我嗎？”雨陽問道。
有些古怪的問題，但放在本就古怪的現狀中卻一點都不古怪。
年長的雨陽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隻是望著前方開口說道：“走吧，一塊去看看吧。”
少年點點頭，隨著年長的雨陽一同前行。
一大一小，好像是父子一對，毫無違和感。隻是年紀較長的哪位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有些心頭一緊。
年長的雨陽突然駐足，站在原地說道：“還記得這裏是哪裏嗎？”
虛無散去，呈現而出的是一座山巔的景色，俯視下去是一座破落的村莊，村子中央有一顆很大的樹，但早已枯死。
春無嫩葉，秋無碩果。
旁邊的枯井中沒有一口水，幹枯了好多年。更讓人心頭一緊的是那方池塘長滿了浮萍，無清澈之色，看一眼便感覺聞到了一些惡臭。
“這是我家？”雨陽輕聲說道。
年長的雨陽點點頭：“沒錯，這裏就是那可憐的無名村莊，你看那邊。”
雨陽順著他伸出的手看去，隻見雨花落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走入村莊，他懷中的嬰兒睡得很安詳，將大拇指放在口中咀嚼，吃的津津有味。
反倒是雨花落一臉如喪考妣的樣子，即便如此可愛的孩子在懷中安睡，也不覺得開心。
“你在看那邊。”年長的雨陽伸出手指著村子的天空。
雨陽瞧去，吃驚的發現自己的天眼竟然長了回來，可以清楚的看到村子正上方有一大團古怪的元氣，沉重，像是一座懸空的海洋。
而下方的無名村莊，便如浮萍一般渺小。
年長的雨陽說道：“這是無名村莊之上積蓄的元氣，非常的沉重，此地群山環繞，積蓄元氣而無法散去，村莊就一日日被其壓迫，導致氣運孱弱，破落的無人問津。但是你再看這些。”
年長的雨陽一揮手，周遭景象突然置換改變。
早已枯死的樹木被春風拂枝，生長出一片片嫩芽，村中的枯井經常排著隊的有村民挑水。
池塘亦幹淨的清澈無比，陽光傾撒下去波光粼粼很是好看。
一些孩子嬉笑打鬧，玩的不亦樂乎，人群中卻有一個孩子背著裝滿野菜和菌類的背簍，不與他人同玩，沉默著回到房頂破洞的屋裏。
熟稔的做飯，幹著本不該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幹的事情。
“這個不就是我嗎？這個應該也是我最初碰到趙元良的時候。”雨陽自言自語的說道。
果不其然，雨陽因為倒水第一次碰到了瘋瘋癲癲的趙元良。
年長的雨陽並未說話，隻是繼續下一個場景。
雨陽在後山被瘋子擊中，和雲明一同去到瘴氣之地結果昏厥了過去。
同一時間雨花落急切的去尋找村長詢問情況，之後又是找到趙元良，一個人去到紫霞洞天。
雨陽這才看到一向並未和自己多說過一句話的父親如何為了尋找自己而對紫霞洞天的人出手，他是如何的急切。
少年不由得心頭一暖，其實父親還是很在意自己的。
一連看到諸多場景，無非都是雨花落為少年所做的事情，隻是最後雨花落的離開雨陽並未看到，也不知為何年長的自己並未讓自己觀看。
收起神通，年長的雨陽說道：“我來此的目的其實並不是為了讓你看到這些東西，而是要幫你從魂魄的境界中蘇醒過來。凡人的魂魄和神明的魂魄轉化期間，會有很大的阻礙，阻礙就是一人的心結，你的心結很可怕，很難打開，若是任憑你這麽下去的話，差不多要三年的時間你才能醒來，我想你等不到吧？”
雨陽大吃一驚，知道心結便是因為父親。
少年點點頭。
年長的雨陽說道：“讓你看這些東西，隻是為了讓你的心結有些鬆動。雖然在你心中雨花落有些殘忍，拋棄你一個人獨留在塵世，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為你做了很多。你逐漸接近真相，會發現一個不一樣的他，但是我要告訴你，誰人都是無可奈何的，過去的自己、現在的自己和未來的自己，是三個人。過去自己的錯誤要讓現在的自己買單，沒有錯。”
“但誰都需要一個贖罪的機會，哪怕是墜入萬劫不複之地，也要在心間留下一絲善念，你明白嗎？”
雨陽點點頭：“父親可能做的錯，但他希望，我能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