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幹枯龍泉
刹那間陰風四起，一股道不盡的荒涼湧上心頭。
雨陽輕聲道：“敢問前輩身在何處？”
那道聲音再次想起，聲音中夾雜著些許的無奈：“我就在你的麵前，少年郎。”
清心拉拉雨陽的袖子，小聲說道：“公子，是亡魂。”
清心話音剛落，墓碑前緩緩飄出一個影子，身材魁梧高大，不過健碩的身體上多處都是刀傷劍痕，一看就是陷陣殺敵多年的將領。
那人說道：“我叫韓岩，敢問小友名諱？”
雨陽抱拳道：“晚輩名叫雨陽。”
韓岩哦了一聲：“沒有聽過呢，不過說來也對，我已經死了這麽久了，不會聽到你這等名諱。”
雨陽道：“多謝前輩出手搭救。”
韓岩擺擺手，越過二人，走到幹瘦的古龍麵前，伸出手摸它的腦袋，古龍便閉上眼睛低下頭任憑他撫摸：“無礙，我和它一同守在封魔洞窟旁，隻是為了鏟除冥魔而已，二位既然是神人仙人，出手搭救不過是舉手之勞。”
雨陽看著極為融洽的一龍一人，突然想起了阿曼：“前輩，這封魔洞窟是您造出來的嗎？”
韓岩回頭看了雨陽一眼，而後收回手來，負手走回墓碑旁，輕輕點頭：“是我，但又不是我，最關鍵是的靠古龍一爪子打出來的。近天帝國最近邪穢之氣尤為鼎盛，我雖已無肉身，但魂魄尚存，見到我的國家被冥魔侵蝕，自然看不下去。這才讓古龍打開一個洞穴，這幾個月來將無數的冥魔引到這封魔洞穴內塵封起來。算是給世人一個交代吧。”
雨陽和清心對視一眼，不由得心生敬意：“前輩令人敬佩。”
韓岩閉上眼睛，黯然神傷：“何為佩服？全都是自己的過錯。如今我囚禁再多的冥魔，也救不會近天帝國。”
雨陽和清心皆有些詫異。
隻聽韓岩說道：“有件事情還是告訴小友的好，我韓岩，曾經是近天帝國的六位上柱國之一。”
聞言，雨陽倒吸一口涼氣。
近天帝國的六位上柱國，也就是說當年和皇帝一塊跟冥魔聯手滅掉九龍王朝的六人之一？
最後因為一位上柱國將近天帝國塵封的冥魔一事泄露出去，導致六位上柱國全被處死？
按道理來講，韓岩作為被處死的上柱國，根本不會留下魂魄，其他五位上柱國早就魂飛魄散，身死道消，按照冥魔牽連的事情如此之大，近天帝國怎麽會讓韓岩殘存？
倒不是近天帝國手段不硬，而是韓岩有古龍傍身。
當初近天帝國要處死韓岩時，古龍強行留下他的一縷魂魄，之後遠遁至此處山林。
近天帝國自以為處死了韓岩，但沒人能想到他留下了一縷魂魄，躲在這密林深處，和幹癟無力的古龍為伴，造出封魔洞穴，囚禁冥魔。
韓岩仰起頭來，黯然神傷：“近天帝國當年確實是做錯了，竟然會想到和冥魔聯手，那可是天下神人仙人的敵人啊。哎，要說也是陛下他被心魔入了體，沒有保持理智，一直被九龍王朝壓製，怎麽都想翻身，最後想出這個愚蠢的辦法。”
韓岩不住搖頭：“明明憑借我們六位上柱國和九位將軍的掌兵才能，再加上驍勇善戰悍不畏死的將士，能和九龍王朝對峙的。怎奈，怎奈……哎。”
麵對韓岩的自言自語，雨陽和清心都不打算插話，英雄憶往昔，無比惆悵。
心中留下的唯有悔恨。
突然韓岩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問道：“還沒問兩位來這裏是為何事？”
聽到韓岩的話，雨陽恍神，急忙說道：“前輩，實不相瞞，我來此地是為了找到傳說中的龍泉。不知前輩有什麽眉目。”
聽到龍泉二字，韓岩眉頭一皺：“龍泉乃是近天帝國不傳世的秘寶，你覬覦它？”
眼神中透露出的殺意，讓清心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吼。
一旁古龍咆哮一聲，揮動起被鐵鏈束縛的爪子，巨大的鐵鏈帶動山巔顫抖，有天崩地裂之勢！
雨陽佇立原地一動不動，直直盯著滿眼怒火的韓岩。
突然，韓岩深吸一口氣，而後仰天大笑：“哈哈哈，韓岩啊韓岩，你真是個愚蠢之人，龍泉乃是近天帝國以卑劣手段奪取過來，叛出天下和冥魔聯手的近天帝國人神共憤，你現在還想袒護它，可笑，可笑！”
呼。
古龍感受到韓岩的心情，長長吐出一口氣，重新趴了回去。
韓岩歉然道：“小友，不好意思。我忘了現在這樣子的近天帝國，已經不值得我去守護了。它不為黎明百姓，我也不能再為它了。走吧，我帶你去找龍泉，不過小友千萬做好心理準備。”
雨陽點點頭，跟隨韓岩的腳步。
離開密林，穿越在略顯稀疏的林間，仍是一副生機盎然的景色，若不是一路從落日城那邊趕來，又見識到封魔洞穴，雨陽可能不會相信近天帝國已經被冥魔給吞噬的差不多了。
韓岩走在前麵，突然說道：“剛剛有些失態，多有得罪，還望小友見諒。”
雨陽搖搖頭，心中並不怪罪韓岩，反倒是莫名其妙的很相信他，不然也不會如此莽撞的就跟過來：“前輩很在乎自己的家國呢。”
韓岩愣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小友這是哪裏話？有誰不在乎自己的家國呢？我從小貧窮，家裏沒錢，無法做到寒窗苦讀考取功名，因此隻能走上戰場陷陣殺敵。當然不單單是為了自己生存，還是為了大家和小家。”
“九龍王朝和近天帝國那年畢竟是東洲之地的雙巨頭，自然紛爭不斷。東洲大陸被天荒古國那名神人武夫打成兩半之後，雙方更有吞噬對方的意圖了。”
“我有幸得到陛下賞識，從一名小卒上位至一位上柱國。左右近天帝國大權。”
“那段時間，其實近天帝國已經如日中天，強橫許多了，比起來東洲之地被近天帝國，九龍王朝，天荒古國三分的時候，好上太多了。但是九龍王朝畢竟有九龍作為國祚氣運，偏逢龍已化神獸登上天庭，九龍王朝的氣運不菲，始終壓近天帝國一頭。”
說到這裏，韓岩頓了一下， 歎氣搖頭：“結果陛下他一時被欲望衝昏了頭腦，接受冥魔的條件，聯手將九龍王朝滅掉。那時我沒覺得有什麽，戰場上便是兵不厭詐，九龍王朝有九龍做氣運國祚，那我近天帝國就找冥魔。”
“可到後來，另一位上柱國覺得事情不對勁，推衍一番之後，發現近天帝國吞噬九龍王朝得到的氣運，冥魔在不斷吞噬。”
“那時我們都進言，結果被一一駁回，無奈之下，那位上柱國離開都城，去到彌天城找到蘇乾，將此事說明。結果……”
“哎，我一生為近天帝國陷陣殺敵，還未碰到冥魔之前，和九龍王朝兵卒對戰，何嚐有過敗績？”
說到這裏，韓岩突然停下腳步，猛然將自己上衣脫去。
清心啊了一聲，趕忙捂住自己的眼睛，羞赧的漲紅了臉，鑽在少年懷中。
雨陽空咽一口氣，隻見韓岩脫下上衣裸露出的後背，密密麻麻刀傷無數，肩頭還有一處塌陷想必是骨頭斷裂，至今沒有恢複。
重新穿好衣服，韓岩歎氣道：“不曾想我一生為國，到最後卻是被我王親手處死。哎，剛剛竟然還念起得到的水龍氣運，還在袒護近天帝國，對小友冒犯，真是不該。”
雨陽搖搖頭：“前輩這般風骨，委實讓人佩服。”
隻可惜投錯了主。
但這句話雨陽沒有說出來，也不會說出來。
他沒有見識過韓岩曾經在沙場上的雄偉英姿，不然的話會更加惋惜。少年亦不懂國事，因此對他並不感興趣。
大概走了三分鍾的時間，韓岩突然停下腳步道：“到了，九龍王朝被滅之後，水龍留下的國祚，便是這裏了。它就是龍泉。”
雨陽和清心探頭望去，隻見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在山體一側，有一條長長的裂縫，大概有三丈寬，生滿了苔蘚和雜草。順著裂縫往下，便是一方偌大的湖泊，可湖泊內也是腥臭無比，沒有任何生機，荒涼破敗的野草數不勝數，早已幹枯許久。
雨陽啞然：“這龍泉真的幹枯了？”
韓岩點點頭：“不單單是龍泉，其他所有來源於九龍王朝的氣運，皆消失殆盡。冥魔雖然在最近幾個月才開始瘋狂吞噬近天帝國的國祚氣運，但龍泉其實早早幹枯。哎，當初就不該和冥魔做那番交易，委實是愚蠢至極。”
雨陽道：“前輩，有辦法能讓這龍泉重生嗎？”
韓岩道：“可以是可以，隻不過小友恐怕沒那本事了。九龍王朝碎掉之後的氣運，分在九位將軍也就是近天帝國九座城邦城主的手中。我沒記錯的話水龍真魂在蘇乾手中，不過天下已經大亂，彌天城早已經分崩離析，蘇乾也早早死了吧。那水龍真魂，說不定也不見了。”
雨陽搖搖頭，將水龍真魂給拿了出來，偌大的水球，裏麵遊弋著一條水龍，不再躁動。
韓岩大吃一驚：“這……”
雨陽道：“我一路南下，經過彌天城，僥幸碰到了蘇乾城主，他將水龍真魂賜給了我。”
韓岩眉頭一皺：“蘇乾竟然護住了水龍真魂？”
雨陽點點頭：“我見到蘇城主的時候，他早已被冥魔侵蝕，不過他以兩根束神鏈束縛住入魔的自己，將水龍真魂護住，這才得以延續水龍國祚。”
聞言，韓岩比上眼睛，深深歎氣：“蘇乾也是令人敬佩者。”
雨陽點點頭，隻可惜，同樣遇到了一位不明君王。
韓岩反應過來：“不過我倒是忘了去問，小友到底是何人？蘇乾責任心頗重，如此珍視的水龍真魂怎麽會交給你呢？小友可以道出其中細節嗎？”
雨陽收起水龍真魂，沒有多說什麽，以元氣遊走周身，散發出一股難以遮掩的元氣波動。
韓岩雖然隻是魂魄，但對於元氣還是有極為敏銳的感知，在雨陽放出元氣的刹那，赫然感覺到元氣中霸道無匹的氣勢，以上蒼神雷為主，以玄之又玄的牢獄為輔。
而在這兩股元氣之間，還夾雜著一絲純潔的龍氣。
韓岩恍然：“這股龍氣，小友是九龍王朝之人？！”
雨陽閉上眼睛：“我也不太清楚，對於我自己的身世，我都揣測不明白，確實有矛頭指向我是九龍王朝的大皇孫，但一路走來，卻也有諸多紕漏。”
韓岩搖搖頭：“不會錯的，我與九龍王朝征戰多年，也曾經見到過九龍王朝傳承純潔龍氣的神人仙人，小友身上的這股龍氣，絕對是九龍王朝之人，大皇孫嗎？確實，當年趙元良被我們圍殺，結果成功遠遁。說不定蟄伏了起來。”
“那小友便真的是九龍王朝的大皇孫了！”
雨陽以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韓岩，後者登時恍然，自己是近天帝國六位上柱國之一，當年圍殺趙元良，他也在其中。
現在說出這種話，確實不合情理，看來自己死了之後，僅剩魂魄殘存天地，失去了太多的思考，腦子都變秀逗了。
“委實對不住。”韓岩道歉道。
雨陽說道：“前輩無需自責，我即便是要報仇，也是找近天帝國皇室報仇，雖然前輩也曾參與，但前輩已經仙逝，我總不能做出挖墳這等事情吧？”
況且就是挖開墳墓，也不見得能怎麽樣。那裏麵埋葬的到底有沒有韓岩屍骨都是另外一回事。
韓岩微微一笑：“小友委實令人敬佩。”
雨陽搖頭道：“一路上分析了太多的對錯，搞得我都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了，隻會循著對自己有利的便是對，對自己有害的便是錯。慢慢的就亂了。”
對錯之分，少年總忍不住去想。韓岩是錯？可雨陽-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九龍王朝的大皇孫，若不是，那韓岩何錯之有？他又沒傷害到自己。
韓岩是對？也不見得。
因此雨陽懶得去想，或許真該如瘋子所說，不再去糾結是非對錯。
韓岩道：“水龍真魂連接水龍國祚，以前水龍真魂放在彌天城，便可以元氣維持國祚，但現在龍泉已經被冥魔吃掉，小友若是想讓其重新煥發生機的話，務必要將水龍真魂放入。”
雨陽點點頭，走到幹枯的龍泉旁邊。
此刻縱觀偌大的幹枯龍泉，從山上延伸而下，加之湖泊的詭怪形狀，確實如一條真龍盤踞。
清心走到少年身邊，觀察此處因果之後，輕輕點了點頭：“沒問題的公子。”
雨陽還是信任自家人，他雙手捧著水龍真魂，就要將其放入龍泉中。
吼！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聲嘶力竭的咆哮，龍吟聲響徹雲霄，嚇得少年急忙抽回水龍真魂，清心嗖的一聲抱住雨陽大腿。
韓岩回首望去，林間百鳥驚飛，他眉頭微皺，道：“古龍發生什麽事情了？小友莫急，我前去勘察一番，你繼續喚起龍泉即可。”
雨陽道：“不需要我幫忙嗎前輩？”
韓岩搖搖頭道：“無須擔心，當年征戰沙場，古龍乃是和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陛下處死我的時候還能幫我留下一道殘魂，足以證明無礙。小友盡管喚起龍泉就是。”
雨陽釋然道：“前輩千萬小心。”
韓岩點點頭，急速回到封魔洞穴。
雨陽回過神來，和清心對視一眼，單手鬆開，將水龍真魂放入幹枯的池水中。
還未接觸底部，刹那間水球中的水龍爆發出一股極為強勁的元氣，如大江大海波濤洶湧翻滾浪花，在水龍的掙紮之下，水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伴隨著無數的元氣加持，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嘭的一聲水球爆裂開來，一道水柱通天而起，直衝雲霄。
囚禁在水球內的水龍，圍繞著水柱溯流直上，遊至半空突然一聲咆哮，以磅礴元氣將水柱硬生生壓下。
赫然在半空中形成一個巨大水幕。
下一秒，水幕倒流，填滿了偌大的幹枯水池，沿著龍紋形狀的河床，將一座不算太高的假山包圍在無盡池水當中。
吼！
在一聲龍吟咆哮之後，水龍一頭紮進如鏡般清澈的湖水當中，刹那間爆發出的元氣，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在炎炎夏日包含著一股清涼，讓人心頭舒適。
雨陽和清心閉上雙眼靜靜感受，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波光粼粼，水光瀲灩，湖中生長出青蓮荷葉，水下有遊魚幾尾。
小山上傾斜而下的水流灌輸在湖泊中，清脆的響聲很是好聽。
龍泉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