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 水龍真魂
在雨陽的攙扶下，蘇乾靠著牆而坐，虛弱的身體逐漸恢複，又喝了幾碗水之後，嘴唇不再發幹。
他雙手捧著水杯，神情黯淡。
清心不再玩鬧，和少年一同坐在床沿邊，靜靜等待蘇乾開口。
長時間都聽不到他說話，雨陽問道：“蘇城主，您怎麽會被心魔入體，成為冥魔呢？”
清心詫異的看著雨陽，這般問題也是公子能問出來的？肯定是蘇乾通靈心魔入體，侵蝕心魔種子，最後化作冥魔了唄。
少年知道清心的想法，伸出手按住她的腦袋，衝蘇乾說道：“您應該是提前知道自己會變成冥魔，所以才自囚於地下，用兩根鐵鎖將自己束縛起來的吧？”
蘇乾震驚的看向雨陽，而後點了點頭：“正如公子說的那般，我早就知道我會變成冥魔了。”
雨陽眉頭一皺：“還望蘇城主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蘇乾搖搖頭：“我不想去為禍人間，那兩根鐵鎖是我的傳家寶，名為束神鏈，隻有它才能將我囚禁起來，不去危害彌天城的神人仙人。”
雨陽道：“可你即便化作冥魔，仍然以各種假象來哄騙神人仙人，將他們騙入城主府，以牢獄吞噬元氣和氣運，外麵擺放了多少神人仙人的屍骨，蘇前輩應該知道吧？”
蘇乾麵色如土，惶恐的瞪大眼睛，而後點了點頭：“可我也沒辦法，那冥魔的手段太厲害了。”
雨陽道：“蘇城主，我鬥膽問您一句，冥魔乃是通靈心魔觀神人仙人混元中心魔種子而鑽入生出，蘇城主既然知道自己會變成冥魔，為什麽不遏製住自己的心魔種子？與其自囚於地下，還不如抵抗心魔。”
“哎。”蘇乾長長歎了口氣：“公子，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那心魔我是抵禦不住的。既然身入其中，便無法全身而退。”
雨陽眉頭一皺：“何出此言？”
蘇乾捧著茶杯喝了口茶，說道：“看我也是將死之人了，就將這些事情給公子說清楚了吧。神人仙人的壽命不同於凡人，會隨著境界的提升一點點拔高，你看我容貌好似而立，其實我早已快五百歲的高齡了。”
“當年我還年輕的時候，做了一名軍士，忠心耿耿的跟隨近天帝國。那時候的近天帝國，和九龍王朝分庭抗禮，互相為敵。”
“不過明麵上近天帝國和九龍王朝不相上下，但其實九龍王朝身負九龍氣運，金木水火土風雷冰玉，比近天帝國強大了不知凡幾。近天帝國其實已經岌岌可危，那時麵臨著被滅國的可能。不過到底是我們這幫軍士悍不畏死，拚死也要和九龍王操殺個你死我活。”
“熱血男兒誌在四方，征戰沙場馬革裹屍，怎麽就不行了？誰知道那一天突然出現了意外，當時近天帝國連同我在內的九位將軍，沒有收到任何出戰的命令，未出動一兵一卒，九龍王朝竟然就分崩離析！”
雨陽震驚不已，九龍王朝被近天帝國滅掉存在諸多疑點，在蘇乾口中道出，這更是疑點重重。
“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九位將軍沒有一名出手，九龍王朝就突然分崩離析？”蘇乾苦笑看著雨陽：“那是因為當時的四位上柱國、國師、近天帝國的李氏皇帝、皇妃坐在一塊商量了一個對策，那個對策，便是導致九龍王朝覆滅的根本。”
蘇乾突然坐直身體，死死盯著雨陽，未發幹龜裂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五個字：“和冥魔聯手！”
雨陽再怎麽鎮定自若，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瞳孔放大：“你是說近天帝國能滅掉九龍王朝是因為和冥魔聯手的結果？”
蘇乾點點頭：“正是如此，那時候李氏皇帝，四位上柱國，還有國師，包括幾名已經能征戰沙場的皇子，聯手冥魔，將九龍王朝給覆滅，僅僅用了一旬的時間！那時候九龍王朝的神人仙人也算霸道，可是怎麽強的過冥魔？將軍士中所有人的心魔種子放大，化作冥魔，以內部瓦解，再以外部逼迫，一旬的時間啊，那麽大一個王朝就此覆滅了，一個活人都沒有留下來！”
“此事之後，近天帝國奪取了九龍王朝的九龍氣運，分給我們九位將軍，分別駐守一座城邦，我繼承的水龍魂，鎮守的是彌天城。”
“這件事情當時是不打算告訴我們幾位將軍的，但那一日，或許是良心發現，近天帝國四位上柱國之一偷偷找到我，將當時近天帝國和冥魔做的交易給說了出來。”
雨陽空咽一口氣，預測到了不好的結局。
隻聽蘇乾說道：“冥魔之所以願意幫助近天帝國，便是和其達成了協議，冥魔幫近天帝國滅掉九龍王朝，但近天帝國要將戰爭中所有被化作冥魔的神人仙人交給自己。據那位上柱國所說，是因為冥魔要瘋狂的吞噬氣運，雖然一名神人仙人的氣運不足掛齒，但整整百萬啊！”
“不過事情遠沒有到這裏結束，冥魔得到好處之後看似是離開了，誰知道突然又卷土重來，找上李氏皇帝，要東洲之地一半的土地。”
“那李氏皇帝怎麽敢不答應？見識過冥魔的強橫手腕，知道吞吃了幾百萬位神人仙人氣運的他們想要聯手滅掉近天帝國不過是輕而易舉。為保護江山社稷，李氏皇帝便將近天帝國西北角，也就是落日城方向的地盤給了冥魔。”
“自己退守彌天城以內的所有地域。但是你要知道，人的貪婪是無止境的，冥魔也是如此。那位上柱國告訴我，冥魔雖然占據了西北角，但私底下在一點點蠶食九龍氣運。近天帝國的國祚會一點點被吞吃，到時候……”
雨陽正色道：“到時候整個近天帝國都是冥魔的地盤了。”
蘇乾點點頭：“九龍氣運連接著近天帝國的國祚，冥魔吞噬了這麽多年，本來這般速度足夠再讓近天帝國殘喘百年之久，誰知道這三個月以來他們突然加速吞噬，近天帝國內不不知多少的神人仙人都化作冥魔，但凡心中滋生出一丁點心魔種子，便會入魔。”
“而我手中的水龍魂，連接著九龍氣運和近天帝國國祚，所以我強行將水龍魂的邪穢之氣奪出來，讓自己化魔保住水龍魂。然後自囚在地下，免得為禍人間，水龍魂同時也護住了。”
雨陽深吸一口氣，不禁對蘇城主萌生出一絲敬佩之意。
“那位上柱國現在怎麽樣了？”雨陽問道。
蘇乾搖搖頭：“當時他和我說起冥魔的時候，我根本不相信，後來近天帝國派人將他抓了回去，以叛國罪的名義將其處死，我再也看不到了。聽說到後來李氏皇帝杯弓蛇影，不敢再有這種事情發生，就將所有上柱國都給殺了。”
雨陽震驚不已，害怕有上柱國再將近天帝國的秘密說出去，就把所有的上柱國給殺掉了？這人的心可真夠狠的，曾經一同征戰沙場的戰友下起刀來都絲毫不猶豫，難怪當初為了自家山河社稷敢和冥魔交易。
雨陽撓撓頭，難怪落日城那邊會有一個神霄山，潛藏著諸多邪穢之氣，不知道是多少冥魔。
少年突然想到，神霄山上隻有魔獸，沒有冥魔，那就是說其實冥魔還藏在不知道什麽地方，可能遍地都是？
他不禁空咽一口氣：“蘇城主，為什麽這麽大一件事情，落日城那邊都不知道呢？而且我從落日城到彌天城，發現很少有人知道冥魔一事。”
蘇乾點點頭：“近天帝國為了不讓人們知道這件事情，就故步自封，閉門造車，一來不和他們說起冥魔一事，二來很少有人從外麵國度大陸進來。這也是為何天荒古國和中洲那邊的神人仙人看不起近天帝國的原因，太過自封。不過這樣也應了李氏皇帝的胃口，正巧那麽大一個王朝，很少有人知道冥魔。”
雨陽咂咂嘴，從小到大在村子裏聽說過傳說中的神仙，但就是沒聽到過冥魔，即便到了落日城，也很少有人知道冥魔的存在，甚至連邪穢之氣都聞所未聞。
原來都和近天帝國有關係。
突然，雨陽又問道：“我家住在近天帝國西北角，青葉鎮的周圍，既然那裏早就被冥魔占領，為什麽我從小到大從未聽說過？甚至沒見過。”
蘇城主搖搖頭：“早些年是有的，不過慢慢的就少了。上柱國死了之後，我深諳此事不簡單，冒險去西北角了一趟，發現那邊極為可怕。最西北角的地方有一個妖獸森林，裏麵竟然居住著一隻一境妖獸！妖獸森林周邊沒有冥魔，隻怕就是她的緣故了。”
“而作為西北角最大的城邦落日城，也因為有上任城主的影響，所以才沒有冥魔敢的吧？或者說以前是有冥魔存在的，不過是那位城主上任之後，偷偷給宰掉了。”
雨陽心中陡然浮現出一股驕傲：“上任城主那麽厲害？”
蘇乾笑笑：“覺得百萬冥魔很難對付？嗬嗬，公子你錯了，既然能一巴掌拍碎四件半仙兵，百萬冥魔又能如何？”
雨陽嘴角不禁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蘇乾歎氣道：“恐怕這也是冥魔加速吞噬近天帝國氣運的原因，西北角都不存在了，隻能往東南角蔓延。不過最近的速度加的確實有些快，整個近天帝國可以說是完蛋了。公子還是快些離去吧。”
雨陽沒有回應，而是說道：“蘇城主，其實我來找您，是想要了解一下有關龍泉的事情。龍泉真的已經枯竭了嗎？”
蘇乾點點頭：“九龍氣運全部被吞吃掉了，龍泉自然已經枯竭了，不過我這裏有個水龍魂，乃是水龍真魂，當時接手彌天城的時候賜下來的。用它說不定能複活龍泉。不過公子，你身上沒有龍氣，承載不起來水龍真魂的。”
雨陽笑著望向蘇乾。
蘇乾詫異的看著雨陽，以元氣溝通，震驚道：“龍氣？你身上怎麽會有龍氣？而且這股龍氣，你莫非和九龍王朝有關係？”
雨陽點點頭，將自己有關於九龍王朝的事情都給說了個遍，最關鍵的便是自己有可能是九龍王朝的大皇孫這件事情。
蘇乾聽了之後，淚流滿麵，尤其是聽到雨陽說出趙元良這三個字的時候，更是熱淚盈眶：“是了，是了，那九龍王朝僅剩下來的大皇子，便是趙元良。當時我聽上柱國說他們奮力圍殺九龍王朝最後一顆種子，結果被一名老者給攔下，最終無果。他可能是滅掉冥魔的最關鍵之處。”
冥魔乃是天下神人仙人的共同敵人，雨陽不怕直麵這位近天帝國的大將說出自己的秘密，畢竟一要得到水龍真魂，二是共同大敵之前，近天帝國和九龍王朝的恩怨又能如何？
先對付冥魔，之後再說。
當然雨陽不覺得自己能憑一己之力對付冥魔，但大道不會如此之窄，這條路上肯定還有很多位前輩，共同抵禦冥魔。
蘇乾連連點頭：“近天帝國做的確實過分，和冥魔聯手豈不是和天下為敵？你既然是九龍王朝的皇孫，水龍真魂也算是你的東西，近天帝國占據這麽多年，也算是物歸原主了。不過其他八龍氣運，你應該是拿不到了。”
原因很簡單，其他八位城主不像蘇乾這般，手上的龍魂早早被邪穢之氣沾染，氣運被奪，早已經用不了了。
近天帝國斷掉的國祚，僅剩下了水龍真魂。
蘇乾下了床，帶著雨陽和清心重新回到地下室，一百零八根石柱齊齊朝向之地，便是幾人的終點。
蘇乾顫顫巍巍的走到一處高台上，他一伸手，以元氣將墜落在地的兩根束神鏈分別攥在雙手中：“水龍真魂便在此處，至於它怎麽重新打開龍泉我不知道，屆時全靠公子自己摸索了，畢竟對於龍泉我也是隻聽過沒見過。”
雨陽點點頭，趁蘇乾還沒有拉下鐵鏈的時候，問道：“對了蘇城主，早些時候在落日城我碰到過一位叫杜柳芳的神人仙人，他說他是彌天城第一人，確有此事？”
蘇乾突然麵色煞白：“杜柳芳！你身上莫非有他沾染的因果？”
雨陽點點頭。
蘇乾趕忙放下手中鐵鏈，急忙跑到雨陽身邊：“千萬別開玩笑，若是你和杜柳芳牽扯到有因果的話，這水龍魂你萬萬不能拿走！”
雨陽眉頭一皺：“為什麽？”
蘇乾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杜柳芳確實是彌天城第一人，他性格暴戾乖張，生性凶殘，一身修為無人可擋，而他在彌天城叱吒風雲幾十年，最想得到的便是水龍真魂，我作為城主，敵不過他第一人的實力，隻能每天虛與委蛇諂媚討好，但私底下對水龍真魂一拖再拖，不能讓他拿到。”
“杜柳芳若是得到水龍真魂，雖然不會給予冥魔，但絕對做不出什麽好事，現在這亂世，他更想成為雄霸一方的英雄，唯一承載著近天帝國的水龍真魂千萬不能被它拿到。”
雨陽啞然：“這……”
蘇乾緊緊抓著雨陽的肩膀：“沒想到你和杜柳芳會沾染上因果，若是你拿到了水龍真魂，他一定會回來的。這段時間雖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聽說躋身了繪卷八人之列，實力更是沒人敵得過。”
雨陽緊咬嘴唇，無奈的點點頭：“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水龍真魂且先放在這裏吧，既然蘇城主能保的住，我便不再覬覦，等我找到龍泉，探查一番再說。”
蘇乾點點頭：“如此最好，公子找到龍泉之後，若是必須得要水龍真魂，那邊傳信給我，我想方設法給您送去。”
轟！
突然一聲爆響，一道霸道無匹的拳罡震懾而出。
蘇乾猛然醒悟，一巴掌將雨陽拍飛出去，而後那道不知從何處襲來的拳罡，將蘇乾半邊身體給打爛。
他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倒飛出去，趴在地上當場死絕。
一陣幹癟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該死的家夥，我就想要個水龍真魂就這麽困難？給這臭小子都不給我？”
雨陽望去，佝僂著背的老者，幹癟如橘子皮的臉龐皺褶。
杜柳芳！
杜柳芳一腳踢在蘇乾潰爛的胸膛上，再一腳踩碎他的腦袋：“還好我一直守在此處，原來水龍真魂的關鍵便是這兩根束神鏈啊，你倒是藏的好。”
杜柳芳登上石台，雙手分別攥住兩根鐵鏈，還未拉動，他回過頭看向雨陽：“嘿嘿，多謝你了。不過你殺了我孫子這件事情，饒恕不得，一會拿到水龍真魂，馬上將你宰掉。”
轟隆！
兩根束神鏈猛然下墜，被杜柳芳拉動之後，牽一發而動全身，偌大的地下室開始顫抖，仿佛要崩塌一般。
石台開始隆隆作響，突然從中噴發而出一道衝天的水柱，水柱散開，形成一片巨大的水幕。
這一刹那，水幕中爆發出一聲振聾發聵的龍吟聲，隱隱約約間，可見一條真龍在水幕中遊弋！
水龍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