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清心
黃昏，三人蹲坐在一塊，麵前擺放著清茶。
陽蓉兒試探性的看著雨陽，少年一言不發，小九也沉默著。
三人都沒有想到，鼓鳴村的怪事竟然如此奇怪，會讓一個人平白無故的消失，更恐怖的還是連他剩下的因果都消失不見。
世上隻要是兩人有過交集，任何一丁點都算牽扯上因果，道聽途說的名字也罷，擦肩而過的路人也好，心中多少都會留下些印象。
劉寶升莫名其妙的消失，鼓鳴村魚鰭村兩個村子的村民甚至說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便是連人帶留在塵世的因果全都消失了。
極為棘手。
陽蓉兒並不太了解因果一事，因此對於劉寶升消失隻當做是他遭受不測，根本不知道問題有多嚴重。
世上神人仙人成神成仙，會想盡一切辦法斬斷一生留下的因果，可即便是實力通天的神明，也會有不經意的蛛絲馬跡和因果留下，根本斬不斷。
劉寶升不過是區區混元境卻能將因果斬斷，或者說讓他遭受不測的東西，能切斷所有因果，這是多麽可怕的存在？
小九惴惴不安：“公子，我們怎麽辦？”
雨陽沉聲道：“能斬斷因果，是個很厲害的魔獸，找出來殺掉是必須的。”
小九點點頭：“可我們該怎麽辦？知道了怪事的來源，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魔獸作祟，身在何處。想找出來殺掉太難太難。”
雨陽沉默，想了許久突然說道：“小九，你能看清楚多少？”
小九心領神會說道：“從劉元升留下的蛛絲馬跡和因果關係可以看到昨日他被公子打跑之後和劉寶升一起來棗樹下摘棗吃，之後劉元升被突如其來的邪穢之氣嚇跑，緊接著身上有關劉寶升的因果全都消失了。”
“那魔獸定是在棗樹周圍，可連他人的因果都能切斷，魔獸同樣切斷了自己的因果。我找不到。”
雨陽點點頭：“麻煩之處便在這裏，找都找不到，如何解決問題？”
少年突然問道：“不過我有一件事沒想明白，為什麽村子裏的所有人都把劉寶升給忘了，我們三個和劉寶升僅有一麵之緣，卻能知道他的存在，牽扯在我們身上的因果沒有斷掉？”
小九撓撓頭，自己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因果沾染的深淺，和斬斷之時留下的殘餘有很大關係。
因果牽扯的深，被他人強行斬斷之時若是運氣好會留下一些。而因果牽扯的淺，但凡有些力量都會斬斷。
雨陽三人初來乍到和劉寶升僅有一麵之緣，在其因果斷掉之後竟然還能記起，而被劉元升兩兄弟荼毒的村民卻一個都記不住。
突然，少年恍然：“我好像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小九驚喜的望著雨陽，知道少年不會讓自己失望
。
陽蓉兒也靜靜聆聽雨陽說話，然後便見少年托起自己的皓腕，裸露出五根纖纖玉指。
食指上橙色的寶色戒指閃爍著耀眼的光輝，如自天邊取下的一片火燒雲一樣。
雨陽勾了勾橙色寶石：“應該是這個了。”
小九恍然，一敲腦袋便明白雨陽的意思。
天下邪穢之氣的源頭，皆在邪神身上，當年邪神被八祖斬殺，散出自己的邪穢之氣荼毒塵世，所幸有八祖鎮壓，天地才重歸寂靜。
自那時起，八祖和邪神乃至邪穢之氣之間，便是如水火般不容，天生的大道逆行者。
如今世上，最能驅散邪穢之氣的東西便是牽扯到八祖的因果，陽蓉兒手上的橙色寶石戒指是八祖遺物玉石幻化而成的玉七星短匕上的橙色寶石。
它驅散邪穢之氣，讓魔獸殺掉劉寶升之後，沒有影響到陽蓉兒和劉寶升之間的因果，因此陽蓉兒還記得那個肥肥胖胖的混元境神人武夫。
同理，玉七星短匕乃是雨陽的本命物，自然不受邪穢之氣的沾染，也能留下和劉寶升之間的因果。
至於阿曼，玉七星短匕上的橙色寶石當時分成兩塊，一塊在陽蓉兒手上，一塊在阿曼肚子裏，或許早早與它相融，成為自身元氣之一。
小九伸出大拇指稱讚道：“公子果然聰明，人家佩服。”
雨陽搖搖頭：“不能完全這樣說，我們三個都有陽祖遺物驅散邪穢之物，你身上沒有，為何也斷不了因果？我覺得問題不在陽祖遺物上。”
小九也搖搖頭：“公子說的是對的，公子還記得劉元升便是以因為陽祖遺物，而我還記得劉寶升，和我自身有關。”
雨陽問道：“因為你是一柄飛劍？”
小九否認：“因為我沒有名字。”
雨陽和陽蓉兒詫異的看著小九。
後者笑道：“我和公子你們不同，並非是人，人類都是由魂魄入天地滋生而出的皮囊行走塵世之間，塵世間所牽扯的因果，其實就是魂魄與魂魄之間的因果關係。我隻是一個尋常的法寶鑄造而成，因此並沒有因果牽連，或者說因果能牽連上，但是很難被斬斷，除非是特別找到我和劉寶升之間的因果，不然根本切不斷。”
“所以在我看到劉寶升的那一刻就記住了他，哪怕是公子忘了我也忘不掉。”
雨陽恍然，但還是有些不解：“你這麽說，因果其實便是有靈之物之間的牽連，你已經並非是簡簡單單的飛劍了，甚至能化作人形，怎麽不算通靈之物，怎麽不能牽連因果？”
小九道：“我確實屬於通靈之物，但還沒有被天地大道承認，因為我缺少一個名字。我不過是一件材料外加一隻異獸眼瞳鑄造而成，算是神人仙人偷偷篡改大道造出的產物，有自
己的意識，但沒有被天地承認，我無法溝通天地大道匯聚元氣，想要提升實力隻能通過衛庸或者公子你的元氣才行。”
雨陽訝異道：“還有這種事情？可你不是有名字嗎？”
小九搖搖頭：“小九並不是我的名字，賦予兵器名字是一件很消耗元氣的事情，是神人仙人以自己請求天地大道承認兵器，消耗自己的元氣和混元根本很重。因為衛庸當時造出我們十三柄飛劍，若是一個個賦予我們名字，自己的損耗會很多，因此就以一到十三給我們取了代號。”
“這也是為何我們隻能通過汲取衛庸元氣才能慢慢提升實力。我現在離開衛庸，實力跌落，成為了萬物，若不是偷偷汲取公子元氣，恐怕實力還要跌落。”
小九羞愧的看著少年。
雨陽笑著揉揉她的腦袋：“我不在意，既然同行於大道上，一點元氣付出又能怎樣？”
少年頓了一下又說道：“我若是賦予你名字，是不是也能牽扯到因果，你也能慢慢自己汲取天地元氣了？”
小九點點頭：“小九隻是我的一個代號，衛庸沒幫我們溝通天地大道，天地大道叫不上我們的名字，自然不會饋贈元氣。若是有名字的話就是另一回事了。不過公子還是不要賜名給我的好，對公子的消耗很大的。”
雨陽搖搖頭：“要名字的。”
阿曼，雷鏈都擁有名字，小九甚至能化成人形，為何不能擁有自己的名字？“
小九連連擺手，見雨陽張口趕忙捂住自己的耳朵蹲在桌子下，口中不斷念叨著：“不聽不聽，小九有個代號就可以了。”
雨陽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既然你不想要，不給你就是了。不過你能不能再和我多說一些關於因果的事情？或許可以以此找到劉寶升。”
小九試探性的看看少年，確定他真的不會擅作主張賦予自己名字之後才解釋因果：“大的小的都是因果，其中有件很有趣的事情，若是兩人沒有道聽途說，甚至素未蒙麵，但若兩人擁有一樣的名字，也算有因果牽連。”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公子姓雨名陽，假如在中洲之地也有一個叫雨陽的，那公子和他天生便有因果牽連。”
小九伸出手來，輕輕在雨陽身邊捏了一下，憑空出現一根青色的絲線：“循著這條因果，便能找到身處中洲的和雨陽一個名字的神人仙人，就是這麽古怪。”
小九將那根不知牽扯到何處的因果交到少年手上，雨陽撚住仔細打量，覺得真是有趣：“如果現在我賦予你雨陽的名字，是不是就能多出一條因果？屆時循著這條因果無論你身在何處都能找到？”
小九點點頭：“自然。”
雨陽眼睛一亮：“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找到那魔獸的
辦法。”
小九和陽蓉兒瞪大眼睛，靜靜聆聽。
雨陽放在青色因果絲線，隨它飄散在風中，而後少年又伸出手一撚，再次抓到一條因果絲線。
周而複始，少年玩的不亦樂乎。
尋找自身牽扯因果一事，是非常簡單的本領，任何神人仙人隻要抓住一條因果絲線便能學會做到。
小九和陽蓉兒盯著雨陽把玩因果絲線，始終等不到他道出尋找魔獸的辦法。
少年笑道：“計劃還有些不完善，等我再想些時日再說吧，回到剛剛的話題上，我覺得還是應該給你起個名字。”
小九急忙搖頭：“使不得使不得，小九這個代號挺好的，又不用消耗公子元氣和混元根本，不用起名字的。”
雨陽對小九使了個眼色。
小九隻得皺著小臉說道：“既然公子執意起名，那就依著公子來吧。”
陽蓉兒急忙站出：“不如也加我一個吧，我和公子一人想一個名字出來，屆時你喜歡那個就用那個。”
小九搖搖頭：“不行的蓉兒姐姐，公子他是神人仙人，有元氣幫我溝通天地大道，蓉兒姐姐隻是凡人，會傷及自身根本的。”
陽蓉兒擺擺手：“無妨。”
素手輕點紅唇，陽蓉兒抬頭望著天花板思索著，良久靈光一閃，道：“對，你的名字不如就叫靈……”
陽蓉兒還未說完，突然覺得磅礴的壓力壓在脊背上，無數的元氣衝刷，嬌軀亂顫，頭腦發昏，雙腿一軟跌倒下去。
雨陽急忙攙扶：“怎麽回事？”
小九道：“蓉兒姐姐是個凡人，給我萬物境飛劍起名這種事情消耗的元氣會壓潰她的。所以才會這樣。”
陽蓉兒緩緩睜開眼睛，輕聲說道：“公子，我起的名字怎麽樣？”
雨陽朝她腦門彈了一下：“胡鬧。”
橙色寶石散發出微弱的元氣入陽蓉兒體內，後者逐漸恢複，坐在凳子上喝茶。
聽小九解釋原委之後，皺著小臉趴在桌子上悶悶不樂，好像在埋怨為何自己不是神人仙人？應該把跳蚤市場上生鏽的鐵片買來，躋身神人仙人之列的。
雨陽閉上眼睛，思索著小九的名字。
小九就這麽坐在凳子上靜靜等待，其實她也很期待自己擁有第一個名字會是什麽，小九這個代號好聽好玩，但畢竟隻是個代號。
作為一柄飛劍，若真的能夠溝通天地大道，該是一件如何美麗的事情？
雨陽突然睜開眼睛：“有了，天有一雨落清心，你就叫雨清心怎麽樣？”
話音剛落，天穹赫然遍布烏雲，無數道銀白色的雷電翻湧，雷漿躁動，殺意無窮。
雨陽借自己元氣請求天地大道，賦予小九名字和溝通天地大道的機會，少年肉身混元皆強橫，頂得住起一個名
字的影響，名字起起來很順利。
但能否真正得到天地大道的認可，最終還要看小九。
轟隆！
一道雷電傾落而下，劈向小九腦袋。
後者當即化作一柄飛劍，淩空劃出劍氣，輕而易舉切開傾落的雷電。
再一雷落，小九再次劃出劍氣，萬物境的修為還算不錯，天地對於一柄飛劍能夠化作自身的一部分，要求不算苛刻。
但也絕對不容易。
一連串劈出百餘道雷電，小九都輕鬆斬開。
但天穹的烏雲越來越暗，雷電的威能也越來越強，漸漸的小九開始力不從心。
轟隆！
劍刃與雷電相撞，小九被強大的威能壓潰，失去飛劍肉身化作孱弱的小姑娘。
就在此時又一道雷電落下，雨陽終於坐不住，喚出阿曼將小九拉至一旁，對那傾落的天雷轟出弑神拳。
轟的一聲一銀白雷電被雨陽砸成碎片，四散而下。
轟隆轟隆！
天地大怒，小九被賦予名字便要經受考驗，雨陽插手？可以，但要經曆更強大的考驗。
無數道雷漿翻湧，天穹好像是一堵銀白的雷電牆壁壓下，每下降一寸，小九的肉身便崩開一道裂縫。
天地並不承認！
雨陽笑道：“我賦予的名字你也該改？你不承認？那就去死吧！”
元氣遊走周身，赫然凝聚出陰陽乾坤破，黑白相間，夾雜青色金色絲線的雷電光球捏在手心當中，雨陽往天穹一擲，與千萬道雷電碰撞的瞬間，轟隆一聲振聾發聵的聲響。
陰陽乾坤破硬生生將千萬道雷電擊潰，凝聚在天上的烏雲潰散而去，大日陽光灑下。
雨陽收手，站在小九身旁。
小九激動的站起身來，這一刻天地元氣瘋狂往她身上匯聚，小丫頭明顯感覺到胸膛處凝聚出一顆混元，有自己的根本，無數元氣充溢其中。
下一秒，混元開裂，分開陰陽。
七陰三陽，小九瞬間躋身到陰陽境界。
而剛剛躋身陰陽不到兩分鍾的時間，周遭所有金屬之物全部化作柄柄銳利飛劍。
元氣溝通萬物，萬物境！
滿屋子飛劍的異象足足維持了一炷香的時間才緩緩散去，重歸平靜之時，小九吃驚的感受著混元流淌元氣的感覺。
隨自己意念而動，遊走於血肉骨骼四肢百骸當中。
她驚喜的伸出手：“公子，我有名字了，我可以自己修煉了。”
雨陽笑著點頭。
小九喜極而泣：“小九……小九終於有名字了。”
雨陽伸出一根指頭點住她的嘴巴，小聲說道：“你現在不叫小九了，你叫雨清心。”
天有一雨落清心，雨清心。
清心重重點點頭：“謝謝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