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開元修彌陣
翌日。
一大清早雨陽和衛子瑞便起了床，匆匆吃過早飯便去往城主府的舊址。
這處破敗的舊址，根本沒有人來往，再加上距離上一任城主莫名離開之後已經過了十多年，再無一名城主上任，如此別說是舊址，就是新建的城主府也空無一人。
衛子瑞乃是衛家長子，多年來往城主府，並未引起他人懷疑。
雖然城主府已無城主，但沒人會問這位少爺為何會來城主府，要知道衛子瑞經常偷偷摸摸進去拿些衛庸不在乎無關緊要的東西人盡皆知，衛子瑞也識趣的沒有覬覦真正的寶貝。
因此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沒人想到衛子瑞帶雨陽來到了舊址。
破敗的城樓由一塊塊石磚堆砌，曾經八祖齊斬邪神之後，為了紀念人類開始修神修仙，便建造這座城樓，當時在上麵放了什麽東西，也沒人知道。
總之此刻在兩人看來，這生長著苔蘚，石磚隔一塊少一塊的破敗城樓，甚至有些要坍塌的跡象。
城樓之下有一扇木門，手腕粗的鐵鏈鎖著，示意不讓外人進入。
生鏽的鐵鏈和巨大的鐵鎖，端在手中沉甸甸的，不管是雨陽還是衛子瑞，都感受到了它的分量。
衛子瑞一把扔下鐵鎖，重重摔在門上，蹲在地上撓頭懊悔道：“壞了壞了，我應該把鑰匙給偷過來的。”
上任城主唯一留下一把能夠登上城主府舊址的鑰匙，便在衛庸的房間裏放著。
昨天吃晚飯的時候衛子瑞便想趁夜悄悄跑到爹的房間裏給偷過來，誰知道明月高懸之時埋頭呼呼大睡，給忘了這茬。
雨陽將鐵鎖放在手心，仔細打量一番說道：“城主留下的鑰匙隻怕不是用來開這個鎖的。”
衛子瑞問道：“何以見得？”
少年往後退了兩步，仰頭看向城主府舊址的頂端，看不到盡頭：“你說這城主府舊址被上任城主設下了禁製，唯獨留下的鑰匙才能打開，可這鐵鎖品質很是普通，連一絲元氣都不曾流轉。依我來看，就是一把尋常的鐵鎖罷了。”
衛子瑞剛想說話。
雨陽緊緊抓著鐵鎖，混元一動，將手腕粗的鐵鏈和鐵鎖拽斷。
轟隆一聲。
兩扇木門應聲倒地，掀起一陣塵土。
衛子瑞撓撓頭嘿嘿一笑：“這城主府與真有些年頭了，走吧。”
兩人走進城主府內，當即一股黴味和腥臭味傳來，內部無火把燈光，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衛子瑞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拿出一顆明珠，這才勉強看的清楚腳下的路。
一路尋找，兩人走了很多房間，但裏麵的所有東西都破爛不堪，腐朽、發黴，自從城主府新建之後，這裏便無人管轄，開始還時不時修繕一下，年頭多了便真的無人管了
。
對此落日城城主也未多說什麽，便就此沉默。
倒是在一些房間內兩人找到一些還有微弱元氣流轉的物件，像是古墓中的一顆明珠，很是奪目。
不過元氣流轉的太少，隻能當做一件把玩的小器物。
衛子瑞說這些應該都是曾經擺放在落日城內城主們的私人物件，隻是後來有各種原因搬出城主府或者被罷免後，沒來得及拿走，就留在這裏了。
曾經這些小物件肯定是不凡之物，要知道經過這麽多年的放置還有元氣流轉，如何霸道？
尋常除非是通靈的半仙兵，不然的話不可能千年不朽。
雨陽點點頭，微微調動一些元氣放置在那些小物件中，很快便如久旱逢甘霖，立馬活躍了起來。
雨陽拿了一些從鐲子上掉下來的珠子，幾塊還有元氣流轉的碎鏡片，包括一些碎玉石，都很普通，但經過元氣灌輸之後，又變得很不普通。
衛子瑞說這些小玩件，之前無論是怎樣的仙家玩物，如今還留有元氣，再加上少年元氣灌輸，若是損壞了，積蓄千年的元氣極有可能爆炸開來，威力相當於一名陰陽境仙人的法術。
衛子瑞勸雨陽還是丟掉的好。
少年微微一笑，收到了乾坤袋裏麵，說之後可能會有大用。
衛子瑞渾身發抖，最後把自己撿來的小物件都送給了雨陽。
兩人離開屋子。
在落日城舊址中轉了很久，但一直都在底層徘徊。
找了許久，才看到有一條長長的樓梯。
蜿蜒而上，如一條盤龍。
雨陽和衛子瑞走了上去，逐漸感覺到有元氣的壓迫。
一開始登上台階如過無人之境，但越走越感覺壓迫力的強大，走了大概五分鍾，衛子瑞整個人趴在樓梯上氣喘籲籲，說再也走不上去了。
雨陽額頭微微有汗珠泌出，他也感覺到了不少的壓迫，隻是要弱的多。
而少年感覺到隨著元氣壓迫而來，混元中有股力量在不斷抵抗，不知是胸腔的十字烙印還是那塊極薄的薄冰。
雨陽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衛子瑞說道：“我一個人上去吧，既然這裏有元氣壓迫，便是上任城主留下的禁製，或許就要登頂了。”
衛子瑞麵色蒼白，趴在地上像是一團死肉，掉頭就走：“記得跟我說一下，城主府舊址上的景觀是怎樣的。”
雨陽點點頭，轉頭看了眼阿曼。
後者周身縈雷，對少年點了點頭，示意沒有問題。
如此，一人一魚繼續往頂上走去。
步履緩慢，越來越如灌鉛一般，雨陽整整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走到樓梯的盡頭。
麵前是一扇巨大的石門，厚重，斑駁，裂痕無數。
整座石門沒有任何凹槽，但雨陽感覺的到，門外有一
物極力呼喊著自己，要自己破門而入。
他吞了口氣，緩緩按在石門上。
呼呼！
就在此時陰風四起，一道黑影從石門斑駁的裂痕中飛出，圍繞少年一圈，赫然化作一隻陰魂佇立在半空。
他雙目赤紅雙手如爪，殺意無窮。
少年心頭驚駭：“壞了。”
那陰魂掌力如風，五指勾起，向雨陽的頭顱抓來。
震為雷變化在此刻響徹體內，足足五十聲脆響。
同一時間阿曼背鰭縈雷，從少年手臂上脫離。
一拳一魚，狠狠擊向那無名陰魂。
碰撞的刹那，陰魂力大無窮，硬生生將雨陽的拳頭給打回去，再一掌抓住阿曼的腦袋，狠狠按在地上，一腳踩下。
無名陰魂仰天大喊一聲，勾起五指，硬生生在雨陽胸膛上留下四道深可見肉的傷口，鮮血四濺。
少年咬牙忍痛，混元中元氣大動，赫然化作一道臂膀粗細的雷電擊在無名陰魂的胸膛。
雷電倒是霸道，將無名陰魂給擊退數丈。
阿曼得以脫身，張開大口，噴吐出一道雷電擊在無名陰魂腦袋上。
後者當即撞在牆壁上，魂飛魄散。
雨陽鬆了口氣，神術不愧是溝通天地大道覺醒而出的，便是以天道鎮壓，類似這等陰魂，最怕便是神術。
更別提雷之神術乃是祛除邪魔妖穢的正法之一，對著陰魂打出，事半功倍。
不過就在他以為事情就此過去的時候，門上又有無數道邪穢之氣散出，十多隻無名陰魂，圍繞成圈，殺意淩人。
雨陽一下涼到腳後跟，心中驀地生出一個念頭：“跑！”
可他還未動身，十多名陰魂便咆哮著撲來，雙拳難敵四手，更可況群魂之擊。
雨陽身上被切開數不勝數的傷口，鮮血四濺，染紅一節節的樓梯。
阿曼在無數陰魂的攻擊下，憑借三境妖獸的修為倒是沒那麽狼狽，可是陰魂無窮無盡，殺了一隻便有兩隻從石門裂縫中鑽出，不知疲憊的殺伐機器，就是耗也能將兩人給耗死。
當雨陽奄奄一息躺在石門下方的時候，突然生出一計。
大喝一聲阿曼，後者會意回到手臂上。
與此同時無數的無名陰魂以雨陽為目標，不斷咆哮著掠來。
就在兩者相距不過咫尺的時候，雨陽瞬間拿出玉七星短匕，催動雷電流轉其上，淩空橫出！
通過玉七星短匕的擴散，整個樓頂便是無數條銀色小蛇，那些被觸碰到的陰魂，以摧枯拉朽之勢，消失殆盡。
還有陰魂要從石門的裂縫中爬出，但看到雨陽的玉七星短匕，皆心生退意。
少年從乾坤袋裏拿出幾株凝元草，遞給阿曼，分別吃下，被陰魂割裂的傷口逐漸好轉，很快結痂。
收回玉七星短匕，雨
陽盯著石門道：“沒想到真的有用。”
少年急中生智，想到此落日城舊址乃是當年八祖齊滅邪神之地，那操縱無數陰魂冥魔的邪神，拋開正邪之分，如何不是一名千年難一遇的強者？
而這等存在，即便是被八祖滅掉，也有殘魂留存。
不過被落日城壓迫在此，又有八祖留下的元氣鎮壓，那些陰魂自然無法逃出舊址，隻能日日飽受煎熬，難有翻身之日。
倒是進來這舊址，登上城樓便能見到。
無數的邪神陰魂，殺不掉的。
但既然是被八祖齊滅，那玉七星短匕身為陽祖遺物，殘留他一絲絲的元氣，再加上雷之正法，說不定能驅散陰魂。
真的被少年被猜對了。
有無數人說落日城舊址有怪事發生，恐怕便是這陰魂作祟的原因了。
而拋開這些，驅散了陰魂，雨陽便是要打開石門，看看城樓上到底有什麽東西。
少年於心中，也有了些對策。
既然陰魂是從石門中竄出，這石門便是由無數陰魂駐紮變得堅硬無比，而以驅散陰魂之物破之，絕對可行！
雨陽一手握住玉七星短匕，一手推刀，周身一轉狠狠一劃，在是門上開出一道寸許深的裂痕。
從內傳出一些滋滋作響的聲音和淒慘的咆哮，想必是陰魂被斬。
少年微微一笑，再次斬出。
不斷有裂痕和淒慘的咆哮聲出現。
當斬出數量近百的時候，石門轟隆一聲倒塌下來，成為一地的碎石。
雨陽正要高興，表情卻陡然冷了下來。
原來是在石門後方，還有一扇鐵門，嶄新，渾厚。
“這便是上任城主留下的禁製了吧？沒想到破了一關還有一關。”雨陽無奈的搖頭。
他拿起玉七星短匕，嚐試著再次以同樣的辦法打開鐵門。
但這鐵門並非陰魂駐紮，根本不為之所動。
雨陽次次攻擊，累得滿頭大汗，但一點劃痕都留不下。
他坐在鐵門前方，穩定體內的元氣，思考著破解之法，莫非沒有上任城主留下的鑰匙，便無法打開這扇鐵門嗎？
開始少年倒覺得還有機會，可用了很多辦法，甚至拿出城主府舊址的那些小物件丟在鐵門上，引動陰陽境的全力一擊，也沒辦法打開。
後來少年才想明白，上任城主手眼通天，隻身碎掉秦家的四件半仙兵，他留下的一道禁製，能使區區混元哪怕陰陽境的實力可以打開的？
想打開禁製，便是需要鑰匙。
雨陽百思不得其解，還是想不到除了鑰匙之外還有什麽辦法能打開鐵門。
他猛地握拳，一拳打在鐵門上，神使鬼差的喊了一句：“開！”
結果，真的開了。
鐵門緩緩升起，少年麵前再無阻擋。
陰沉的
天空，撲麵而來的狂風，正所謂高處不勝寒，在這落日城城主府的舊址上，雨陽被陣陣罡風吹得發冷。
可少年無心顧轄，還未思考如何鐵門就這麽打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麵前的景象上。
破敗的城樓，生長著無數的雜草，碎石林立，破敗不堪。
而遠處，佇立著九根十丈有餘的漆黑鐵柱，鏽跡斑斑，圍繞成圈，規矩的排列著。
少年走近一些，九根鐵柱頂端都連接有一根鐵鏈耷拉下去，死死勾著好像萬年以來一直懸浮在半空的一個巨大圓盤。
和城主府舊址所有的殘缺物件比起來，這個仍富有元氣的古怪建築，如一方巨大山嶽。
萬年過後仍巍峨壯麗，無窮元氣噴湧而出，在城主府舊址下方無法感覺絲毫，但站在麵前，雨陽便感覺是無人可比的磅礴元氣。
好似一人遙望漫天星辰。
圓盤之內的元氣，陽剛、綿柔。
兩種互為不同的元氣交織，仿佛是在廝殺，又仿佛是在交融。
雨陽好像能看到萬年之前，在此地上空搏殺的八祖和邪神雙方。
那絕對是一場驚天地泣鬼神惡大戰，天被打裂，地被洞穿，陰陽顛倒，乾坤錯亂，人神共懼！
雨陽緩緩走去。
轟隆一聲。
由九條鐵鏈束縛住的巨大圓台驟然墜地，整座舊址搖搖晃晃，好似要坍塌。
雨陽絲毫不顧，那圓台像是伸出了一隻手，輕輕拉著少年的小拇指，將他給拉到圓盤之上。
少年於中央盤腿坐下。
刹那間，九根鏽跡斑斑的石柱，九條幾近腐朽的鐵鏈，被無窮的元氣充溢，褪去了那一身的鏽跡，散發著黑白兩種光芒。
身下圓盤，更是浮現出一個太極的圖案，一黑一白的陰陽魚就在少年身下，不停旋轉。
驟然間，雨陽混元被元氣牽扯，有八股能量從體內竄出，分別停留在兩兩石柱之間的空隙上。
陽爻陰爻交織，組成了乾坤巽震坎離艮兌八種卦象。
陰陽八卦！
轟！
陰鬱的天空中，赫然落下一道黑白交織的光芒，硬生生砸在雨陽頭頂，將少年籠罩其中。
少年感覺體內元氣被分開兩股，在混元中不斷衝撞，一陽剛、一綿柔。
如天穹又如大地，如輕風又如罡雷！
那兩股不同力度的元氣發現無法衝破雨陽的混元，竟然開始對陣搏殺，開始是陽剛之氣占據上風，可慢慢的綿柔之氣又逐漸取得力量，將陽剛之氣化解。
再然後，又是陽剛之氣鼎盛，一點點打散綿柔之氣。
周而複始，來回顛倒，沒有誰勝誰負。
倒是兩股元氣的衝撞，將雨陽混元震開了一道裂縫，疼的他像是被抽筋拔骨，額頭汗水涔涔而下。
可頭頂那股黑白相
間的光柱還在瘋狂撞下。
就在此時九根鐵柱和九條鐵鏈散發出同樣黑白相間的光芒，催動著周遭的八卦往雨陽身上一點點壓去。
最後完全停留在了少年的混元當中。
就在此時，兩股元氣被撕扯拉開，再無法進行丁點搏殺，相互交融，一點點融入對方，吸食過九根石柱九條鐵鏈外加天降光柱，它也開始區分出黑白雙色。
在八卦的鎮壓之下，最終變化為和少年身下圓台一模一樣的形狀。
陰陽！
刹那間，混元開裂，一道彎曲裂縫切開了混元，它如一口黑洞，拚命吸食著元氣。
鐵柱鐵鏈，天穹神光，皆是它的食物！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所有黑白元氣都被吸食殆盡。
這一時間，震出一道極強的波動，摧枯拉朽破開禁製，往整個落日城擴散。
但還未離開舊址，就被一股力量給強行拉回，全部鑽到雨陽的混元當中。
少年被強過晨曦初露的元氣震住，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猛地睜開眼睛。
一陣輕風吹過。
城主府的舊址，輕風吹動雜草。
少年坐在一處亂石堆當中，偶爾會看到根根鐵環壓在石頭下麵。
回想剛剛發生一切，少年覺得就像是在做夢。
可他深深的感覺到，自己的混元被切開，陰陽開分，躋身到了陰陽境。
而他並非陽氣或者陰氣鼎盛，以元氣遊走體內能發現，那是沒有八卦相伴的陰陽。
少年恍然，這便是關雲木等所有神人仙人向往的。
陰陽平衡之體。
雨陽站起身來，看到九根鐵柱的殘骸，低聲自言自語念道：“開元修彌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