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凝元草
翌日。
雨陽早早起床將屋子打掃一番,做好早餐喚雨花落起床。
雨花落懶洋洋的,時常睡到正午太陽高懸之時,根本不會為一份早飯而起,雨陽自然叫他不醒。
少年習以為常,衝屋內喊了一聲:“爹,粥我放桌子上了,您若是餓的話就起來吃吧。我今天上山撿些幹柴,中午就回來。”
也聽不到回聲,雨陽拿起家中木桶往村子裏走去。
上山之前,他要給家裏再添些水。
水井在村子中間,很久以前便挖了出來,但聽說用了沒多久,便成了一口枯井,滴水難出。
這讓村民都犯了難,沒了井水,吃水都成了問題。
開始村民還希望能有人幫忙再挖一口井,或者這口井能恢複使用,但等了許久都沒有音信,隻得被迫去隔壁村莊求水。
隔壁村莊自然不樂意,經過協調和村長間的交談,這才允許村民打水,但每人每次隻能一桶,困難的很。
當然這隻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村裏這口井便開始源源不斷的湧出甘泉來,香甜可口,夏日多有調皮的頑童玩累了,幾人合力打上來一桶甘冽的井水,大口大口灌下,舒服的很。
隔壁村莊知道了,開始是嗤之以鼻又如釋重負,想著這幫家夥終於不用來自己村子挑水吃了。
那天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名老者來村子這邊查看井水情況,心血來潮喝了一碗,大聲讚歎此水竟然如此甘甜。
一傳十十傳百,隔壁村子竟然反過來求水喝。
村長咧嘴笑笑,說挑水可以,但是不能告訴其他村子的人,不然每天都有人來打水,那怎麽行?
久而久之,兩個村子因為一口井,變得很是融洽。
但有個問題就是每天打水的人太多。
雨陽帶著桶來的時候,早已人滿為患,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提著一個水桶。
少年乖乖的排在人群後麵。
一次運水,自然不可能供給多天飲用,便有人拖家帶口的來打水,雨陽隻有一人,因此隻能一趟一趟的送。
大概送了六七趟,雙手都感覺酸了,這才作罷。
太陽已經朝著頭頂的方向去了,若再不上山,今天就撿不到幹柴了,剩下的水還是等晚上回來再挑吧。
這樣想著,雨陽背起背簍和草帽上山,打算順帶再摘些野草回來。
往山上走再次經過水井旁邊的時候,少年朝那邊看了一眼,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
臨近山腳,突然聽到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循著聲音過去,發現一家農戶前,有一對母女跪倒在地哭哭啼啼。
看到熟悉的模樣,雨陽心頭一緊。
木屋前的小牛棚裏,一頭黃牛橫死於地,肚子被挖了個大
洞,內髒都滾落出來,鮮血淋漓。
黃牛旁邊那一對母女,其一年紀過半,隻是普通的鄉村婦女,模樣不算嬌美,平平無奇。
其二和雨陽年紀相仿,是紮著一對羊角辮的小姑娘,清秀可愛又透有一絲秀氣。
這是村裏醫生林位平的家。
說是醫生,隻是年幼跟著家中長輩去過村子外的青葉鎮見過些世麵,又讀過一些書,找名師傅學過醫術皮毛而已。
但即便如此,也是村子裏唯一能夠看病治病的人。
他醫術不算精湛,大病治不了,但多年的經驗對付些小病那是信手拈來,恰巧村子裏常年沒有大病,偶爾一些小感冒被治的服服帖帖。
借此,林醫生在村子裏名聲極大,一些沒見過世麵的人總喜歡喊他妙手回春的神仙。
可在少年看來,世界上哪有什麽神仙?
也是這樣,在村子裏林醫生比一般村民富有,從能買來一頭來黃牛幫忙春耕秋收便能看出。
但此刻黃牛死相淒慘,隻怕對他打擊不小,不然那對母女也不會哭哭啼啼,悲痛欲絕。
而這對母女雨陽也是熟悉,小時候沒錢他經常會幫醫生打下手幫忙,偶爾幾次還留下吃過飯,自然也見過認識。
那年紀較長的是醫生的妻子名叫趙美,正值芳齡的是醫生的女兒林雨沐,外人習慣喊她小沐。
另外也算是同齡的原因,雨陽和小沐的關係,算得上好。
少年走上去,弱弱問道:“趙阿姨,這是……”
趙美眼睛紅腫,不斷哽咽:“昨天晚上,村裏的瘋子突然跑到我家門口,一會哭一會笑,他像發了瘋一樣對我家黃牛出手,那瘋子力氣大,幾下把黃牛給打暈過去。位平著了急,大喝著讓瘋子離開。結果瘋子反手也把位平打昏了過去。”
“我和小沐害怕,又不敢去惹那瘋子,隻能把位平拖回家。”
“那瘋子一直在門外喊到後半夜才離開,我們還以為沒什麽事情,誰知道今早我起床,發現黃牛已經被開膛破肚……”
黃牛倒在地上已經沒了生氣,肚子上的口子有臉盆那麽大,傷口不均勻像是被硬生生撕開的。
雨陽大驚失色,瘋子力大無窮兩百斤的壯漢在他手中如若無物,一頭黃牛隻怕也難入他法眼。昨夜說不定瘋子發瘋從自己家離開找到林醫生家,打傷了林醫生將黃牛開膛破肚……
雨陽扯開話題道:“林醫生怎麽樣了?”
小沐看著雨陽,心中安定了不少,弱弱回答:“爹……爹爹他……”
但沒說完一把埋到趙美懷中哭了起來。
趙美揉了揉小沐腦袋,不斷抽泣:“位平他被瘋子打斷了兩根肋骨,還好平日為村民們看病不少積有福德,有神明照顧,並未大礙,今日一早已經
醒了。”
雨陽抿抿嘴:“我能去看看醫生嗎?”
趙美擦擦眼淚點點頭:“你有心了,位平在屋裏呢。”
雨陽緩緩走進屋內。
迎麵撲來一陣濃鬱的草藥味。
沉了沉心,循著做小工時的記憶,很快找到了林位平的房間。
一進去便見沾滿鮮血的布條,空氣中夾雜著草藥味和血腥味,林醫生就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嘴唇發幹。
睜開眼睛,林位平看到雨陽,吃了一驚,想坐起來區隊因為劇痛,隻得繼續躺著:“你怎麽來了?”
少年卸下背簍坐在一旁:“我途徑此地,見趙阿姨和小沐在門口哭,便……您怎麽樣?”
林位平搖搖頭,說話有氣無力:“沒什麽事,休息一些時間就好了。”
“那瘋子真是個災星!”雨陽義憤填膺,拳頭握的緊緊的。
林醫生想伸出手安撫雨陽,卻牽扯到肋間,疼的齜牙咧嘴。
雨陽趕忙起身:“您就不要亂動了。”
林醫生有氣無力的點點頭,莫名其妙的說道:“村子有個瘋子也算好事,雖然他對村民不友好,但是有他在,倒是少病少災。”
雨陽不解:“瘋子和少病少災有什麽關係?”
林位平沒有做多解釋,扯開話題:“你這麽早起床,又要去山上了嗎?”
雨陽幫林位平將地上帶血的布條收拾幹淨:“連下了天三雨,家中的幹柴不夠了,恰逢這段時間天氣開始轉涼,撿些幹柴也是有必要的。”
林醫生歎了口氣:“這些事情應該是你父親做的才對,怎麽會推到你一個孩子身上。”
雨陽搖搖頭,絲毫不在意:“無所謂了……”
門“吱呀”一聲推開,趙美和小沐紅著眼睛走進來。
趙美端來一碗水遞給少年:“喝點水吧。”
雨陽起身道了一聲謝接下,但放在旁邊,沒有喝的意思。
林醫生沒由來的歎了口氣說道:“阿美,如今黃牛也已經死了,不如今天下午將它給殺了,把肉分給鄰裏。”
趙美一聽登時花容失色:“這怎麽能行?”
黃牛是林位平辛苦幾年買來的,哪怕死了也是自家財產。
“反正黃牛已經死了,不利用一下最後終究成一把黃土。”林位平看向雨陽道:“屆時你也來我家拿些牛肉吧。”
雨陽慌忙擺手,說使不得。
一頭黃牛的價錢對一家普通的農戶來講,可以說是天價了。林位平積攢幾年買下來一頭,正是為了在耕地的時候少些力氣,他和趙美都不是下地幹活的料。
這些年黃牛可以說幫林位平做了很多事情,再者正如趙美所想,黃牛畢竟是自家財產,自己又不是什麽活菩薩,怎麽能這樣說分就分?
怎奈林位平執意如此,趙美拗不過
,隻好答應。
“雨陽,我有一事相求。”趙美應下之後,林位平突然拉住雨陽的手。
雨陽不管林位平決心分牛肉給自己是否要先賣自己一個人情,當即點頭答應:“您說吧,隻要我能辦到的,決不推辭。”
林位平欣慰的點點頭,低頭看了看自己受傷的胸膛:“我這般模樣,隻怕半年之內下不了床,更沒辦法替人看病,許久都不會有收入。再加上黃牛已死,家中更是雪上加霜。”
趙美抱緊小沐,黯然神傷。
“我隻求自己能快些好起來,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麽可能是說好就好的。”林位平話音一轉道:“但年幼時我跟著父親到青葉鎮,在一本醫書上看到有一種叫做凝元草的奇物,聽聞無論是內服還是外用,都可續碎骨,連斷筋,若是有它,應該能早些好起來……”
小沐低下頭,趙美目光卻投向雨陽,少年鬼使神差的看過去與其對視,他見到趙美的雙眼中寫滿了祈求,淚眼汪汪楚楚可憐。
雨陽也並非優柔寡斷之人,點頭應道:“反正我也要上山去,就幫忙找一下吧。”
話音剛落,林位平眼中綻放喜色:“多謝你了!”
林位平招呼趙美從櫃子中拿出一本書來,吹幹淨上麵沉積的灰塵,翻開一頁,上麵畫著一顆模樣怪異的植物。
嘶!
他把那頁紙撕下來遞給雨陽:“這便是凝元草了。你也不用麻煩自己,若是真找不到也無妨。”
仔細端詳一陣,林位平所說的凝元草除了模樣怪異之外,倒沒有什麽奇特之處,區區一顆小草莫非真有續碎骨,連斷脈之能?
這般神奇的事情,雨陽十多年來真是聞所未聞。
雨陽疊起來紙張,小心翼翼的塞進懷裏。背上背簍帶上草帽,於三人期待的目光中離開了。
小沐看著雨陽離開的背影,弱弱道:“爹爹,山上那麽危險,雨陽哥哥摘野菜撿幹柴已經很不容易了,為什麽還要……”
林位平摸摸小沐的腦袋,沒有說話。
趙美瞪了小沐一眼,後者嚇了一跳,沮喪的離開了屋子。
趙美坐在林位平旁邊,小聲說道:“位平,真的要殺了黃牛嗎?那可是我們家的財產啊。”
趙美更願意相信林位平是為了讓雨陽答應幫自己找凝元草才說出殺掉黃牛分肉的話,即便真的殺了黃牛,也不會將肉分給鄰裏,頂多與雨陽分享些許。
林位平欲言又止,最終搖搖頭:“就殺了吧,肉分給鄰裏去吧。”
“這……”趙美歎了口氣,終究不是一家之主,難以定奪此事,她話音一轉道:“你說的凝元草,真的能助你痊愈嗎?這麽不靠譜的事情。”
目光中充斥些許的迷茫,連話說出來都有些無力,林位平失望的閉上眼睛:“並不離譜,我小時候跟爹去青葉鎮,見到過光怪陸離的世界,我們終究是凡夫俗子,連那瘋子都比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