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對得起
虛假的天境倒地，茶館掌櫃慘然一笑，輕輕擦幹淨劍上的血，抬頭望向四兒子橋所在的方位。
“我們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可不是殺你一個這麽簡單的。”
他輕輕低語。
四兒子橋上，一個人長相普通，落在人群中根本認不出來的高瘦的中年人瞧見了殺人，卻沒有半點害怕，反而是覺得有什麽熱鬧可看，立即從不遠處跑到橋上。
後麵又有更多的行人匆匆跑過來，很快就將他擠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
數條漁船也在此時慢慢靠近。
他們像是鬣狗，瘋搶著碎裂漁船上剩下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在那一劍之下，基本不剩什麽了，除了沉到水底的一部分，還飄在水麵上的，幾乎沒什麽價值，然而這些人卻像是碰到了什麽寶貝一樣，瘋狂的拚搶，甚至動起手來。
橋上的行人則在看著熱鬧，看到激動處，甚至還指點起來。
“左邊，左邊啊，傻子，那裏有東西。你看，慢了吧，被別人搶走了，說你傻還不信。”
“快搶啊，那可是好東西，值十兩銀子呢。動手啊，打他，對，對，就這樣，打他，搶他娘的。哈哈。”
大漢也在人群中。
他似乎感到自己位置，不大好，就往旁邊挪了挪，隨後又挪了挪，慢慢地靠近了橋的中央。
到最後，他似是發現了站在橋中央那人的位置最是不錯，視野最佳，不管是船的前後，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不會像現在這裏，時不時被東西擋住，於是又靠近了一些。
橋中央的中年漢子警醒過來，扭頭望向大漢。
大漢望著他，憨憨一笑，“你那個位置不錯，能不能讓給我？”
中年漢子沒有理會他，口中喃喃自語，隨後再次望向橋上，他覺得這些人出現有些太過巧合了，似乎是在專門等著這一刻。
不過任他觀察半天，也查覺不出半點古怪來。
大漢隱約聽到中年漢子似在說什麽普通人三個字，其餘的就聽不清了，他看到中年漢子並沒有拒絕，就以為他同意，於是又靠近了一點。
中年漢子回身，冷冷地望著大漢。
“咦？”就在此時，大漢忽然望向他的身後，口中露出驚疑不定的聲音。
中年漢子立即轉身望去，一雙堅實有力的臂膀忽然間像鐵鉗一樣箍住了他的腰身。
大漢是個普通人，沒有任何的修行實力，這一點他毋庸置疑，然而大漢的力量卻遠超了正常人的手準。
天生神力。
中年漢子的腦中剛剛閃過這四個字，四周看熱鬧的人在同一時間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他們解開腰間，露出暗藏的劍，瞬間拔劍而出，看也不看，直接刺入抱在一起的兩人。
“撲哧，撲哧！”
數道聲音響
起。
“哈哈哈，原來天境也這麽好騙！”
大漢忽得大笑，劍直接從他的後背洞穿而過，刺入中年漢子的體內。
“找死！”
中年漢子勃然大怒，體內劍氣瞬息湧出，頃刻間將大漢削成人彘，其餘的劍氣有如聞到血氣的鯊魚，蜂擁而上，大漢的身體立即千瘡百孔，血肉被削去一層又一層露出森森白骨，倒地之後，嘩啦一聲散了架。
舉劍刺入中年漢子體內的幾人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死去。
劍氣彌漫，觸之即死。
橋上的人非但沒有半點退縮，反而悍不畏死的衝了上來。他們排成一道道整齊的隊伍，以前麵人的身體為盾，在付了二十多條性命的代價下，終於接近了中年漢子的身體，然而他們朝著不同的方向，將自身化為鎖鏈的一部分，牢牢的抓向中年漢子身體得不同地方。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瞬間手臂被斬斷，那隻手卻如打了死結的繩索，依舊緊緊抓著。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有人抱住了他的腰。
有人抱住了他的腿，他的的腳，他的頭發，幾乎全身的每一個角落。
有人僅僅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卻像是抓住了金山銀山，死死不肯鬆手，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一群普通人，就算抓住我能有什麽用！”
中年漢子一聲暴吼，體內積蓄的劍氣再次橫掃而飛，圍繞在他身邊的人一道慘叫都沒有發出，同一時間死去，然而他們抓住的地方卻依舊沒有鬆開。
中年漢子的身上掛著無數隻手臂，像是從地下爬出來的醜陋怪物。
同一時間，船上的漁夫不再爭搶，他們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撐竿，撐竿的盡頭是一支支鋒利的箭。
撐竿內的機括，發出輕微的聲音，幾十支箭在同一時間射出，似被侵擾的蜂群，朝著橋上的中年漢子激射而出。
中年漢子的劍身度亮起，幾十支箭在臨近他身前，就已全部折斷，失去翅膀的蜜蜂如雨點般墜落。
劍光去勢不絕，再次壓向船麵，幾條船也在瞬間之間從河麵上消失了。
巨大的水花逆勢而起，升向空中，透明的色澤中帶著喜慶的紅。
就在此時，中年漢子的瞳孔猛得一縮。
在那一片的喜慶的紅中，似乎帶著一丁點的黑。
黑色是一個人，他已借著水勢騰空而起，手中一把幾如透明的劍迅捷的刺入中年漢子的胸膛。
中年漢子得意的笑了。
“原來也就這樣了。”
一個地階而已，六重的貨色，以為這麽做就能殺得他？
中年漢子的劍上再次亮起了一道白虹，刺眼的光比太陽的光芒更盛，從河中躍起的那人身體立即四分五裂，肉塊掉入河中，血嘩嘩流下，很快染紅了河麵。
然而就在此時，中年漢子臉上卻突然一僵，他感覺到有一柄劍已經無聲地息的從他的腰間刺入，斜斜向上刺破了心髒，劍在體內攪動不停，五髒六腑隨之成了肉泥。
最後的意識強迫他轉頭。
中年漢子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
原來是他。
正是那位第一個跑上橋來，卻又被後來擠到沒影的高瘦中年。
高瘦中年身上濕透。
原來是藏到了橋下。
中年漢子醒悟過來。
高瘦中年的臉上也有水跡，卻不知是淚還是水了。
他望著中年漢子倒下，望著橋麵上分不清誰是誰的屍體，望著被壓在最下方隻露出一角的白骨，又望著水下麵不知落於何方的屍塊，一時間雨如雨下。
他跪在橋麵上，後背依舊挺得很直。“陛下，我們……對得起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