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要吃麵，三兩三
車夫交車的地方距離城門口不遠，在距離城門口更近的地方，有一家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麵館。
麵館的門頭已經破落，掛麵外麵久經風霜的招牌早就失去了原本的風味，上麵變成了灰褐色，連木質都認不出來，被風一吹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音。
店家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也沒有修繕的意思，招牌上的油漆早已斑駁，字跡模糊不清，勉強可以辨認出“好吃麵館”四個字。
麵館裏的麵好不好吃不知道，但店家取了這個名字，一定有點意思，再加上距離城門較近的原因，所以麵館裏的客人從來都沒有缺過。
麵館在此地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麵館的掌櫃由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奇怪的是，這家麵館不管生意有多好，基本都是他一個人在工作，有時候會請一個小二，但沒來幾天就走了，時間長的可能會留個個把月，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遠走他鄉。
“他們熬不了這份罪。”他有時候跟人這樣解釋，“年輕人嘛，有幾個能靜下心來做一份事？誰不去想到到城中心找活賺大錢。隻有到老了才會明白安穩才是生活的道理。”
他在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往往都會扼腕歎息，仿佛為這些年輕人的選擇而遺憾，但店裏的熟客卻沒一個會相信他。
因為這些年來，麵館裏的老板娘都換了四五個，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年輕，他也將她們藏得很好，很少有露麵的時候。
在洛陽城裏，想要取一個媳婦需要花好多錢，一個平常人家，一輩子的積蓄也隻夠取一個平常人家的普通丫頭，要是像老板娘這樣的，則要花得更多，而到了掌櫃這歲數還能娶麽這麽年輕漂亮的婆娘，沒有五百兩，沒人會願意嫁過來。
“肯定是你太吝嗇，克扣了人家工錢。鬼還願意在你這做事哦。”有些人眼紅時，會這樣反駁。
麵對這樣的話，掌櫃隻是一笑了之，從來都沒有解釋過。
方平步伐緩慢，走路的樣子也很奇怪，左腳踩出去，右腳緩緩跟上，隨後右腳沒落地慢慢的踏向前方，左腳迅速跟步而上，他就這樣走過了麵館門前。
已過午時，麵館裏也沒幾個客人，掌櫃就坐在煮麵的鍋前，鍋中的熱氣騰騰，他居然連一滴淚都沒有流下，看到方平怪異的步伐時，他的眼中微微眯起來。
方平走過去，沒多長時間，又折返回來，這次是正常的步子，他在麵館門前停留片刻，望著麵館，而後搖搖頭，繼續朝前。
麵館掌櫃的眼睛眯得更細了。
他朝著裏麵一吆喝，“你們幾個，吃完了就趕緊滾蛋，沒耽誤我收拾。”
“行行行，這就走。”裏麵的人走出來，抱怨道：“日頭這麽毒，在你這裏休
息一下都不行，又沒別的客人。”
掌櫃伸手一指，“你看，客人不是來了麽。”
方平已經第三次經過麵館的門前，然後停在那裏。
掌櫃揮揮手，“年輕人，來吃麵啊，我這裏又好吃又便宜。”
之前的客人撇撇嘴，好吃是沒錯，掌櫃的手藝確實遠超他人，煮麵的火候精準到極致，想要什麽口感，就有什麽樣的硬度，燒頭的味道也非常好，不比城裏酒樓的大廚差多少，調好的料汁聞一口就讓人食欲大增，可是便宜就是在騙鬼了，要不然他四五房的婆娘是怎麽來的。
客人道：“那年輕人，一看就是沒錢的窮酸，你把他喊進來，別到時候收不到錢躲起來哭哦。”
掌櫃笑道：“你們這些年，欠我多少了，自己算算。我還怕多一個？”
客人尷尬笑道：“不算不算，算了頭疼。這次還記賬啊。”
說完之後就迫不及待的走了，仿佛掌櫃會催著他們要錢一樣。
麵館空了，方平走進來，“給我來三兩麵。三分熟。”
“好咧，馬上就好。”掌櫃不再坐著，站起身來抓一把麵扔進鍋裏，一把穩穩的三兩，不會多一分也不會少一毫，隨後他扭對對站在身邊的方平道：“燒頭呢，你看看要加什麽？”
方平隨手點了三樣。
掌櫃店頭，“料汁要加多少。”
方平走進麵館內，坐在三號桌，遠遠道：“三分三。”
掌櫃舀起一勺湯汁倒進碗中，麵此時也剛好到了火候，長長的筷子輕輕一攪，一提，一放，穩穩地落入碗中，他飛快的加入三種燒頭，端到了方平的麵前，“請慢用。”
掌櫃的再次清閑下來，他無事可做，沒有離開，直接坐在了方平的麵前，“年輕人，外鄉來的？”
方平點頭，“三百裏路呢。”
“家裏怎麽樣啊？”
“風調雨順，安寧詳和，挺好的。”
“來洛陽幹什麽的啊？”
“找人。”
“找人啊，那可不好找。”掌櫃道：“洛陽城太大，人也太多，可不是那麽容易就找到的。”
方平吃一口麵，點了點頭，道：“所以要慢慢找。”
掌櫃問道：“你準備花多長時間來找人啊。”
方平淡淡道：“三個月。”
掌櫃道：“挺長的，你可要先準備好住的地方了。”
方平點頭，“確實，我也為這事苦惱呢，掌櫃有什麽好請教的嗎？”
掌櫃笑道：“那要看你的要求有多高了。”
方平搖頭道：“不高，不高。不超過三層就行了。”
“我這裏好像還真有適合的。”
“那就麻煩掌櫃了，等我吃完帶我去看看。”
方平快速的吃完麵，問道：“多少錢？”
掌櫃舉起三根手指，“
三錢。”
方平拿出了三兩。
掌櫃笑眯眯的收起錢，也沒有找錢的意思，衝著裏間喊道：“婆娘，我帶著這位小兄弟去看看房子，你在家守好啊。”
“知道了。”裏麵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口音有點怪。
“我這婆娘，性子有點冷。”掌櫃笑著解釋，方平直言無妨，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麵館，穿過旁邊的一條小巷，走到街道的後方，又往前去三四裏地，有一排排整齊的院子，房子以單層居多，少數有兩層。
掌櫃拿出鑰匙，打開了其中一扇院門，“你看這裏怎麽樣？”
“挺好的。”方平道：“多少錢一個月。”
“三十兩。”
“行，就這裏吧。”方平似乎很滿意，掌櫃笑得更開心，“我帶你到裏麵看看吧。”
推開緊閉的門，裏麵纖塵不染，一點發黴的味道都沒有。
進去後，掌櫃臉色大變，立即跪在，“暗衛三十五，見過主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