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審判(上)
三息過後，駐地內響起整齊的腳步聲。
宣平衛整體出動，踏步而來。
“宣平衛統領邱文宣。”
“副統領羅英範。”
“甲隊隊長衛威。”
“乙隊鄧英卓。”
“丙隊劉匯。”
“丁隊隊長葉魯。”
“參見王爺！”
一陣整齊的聲音，引得四方震動。
宣平衛除滿城外，各城都有一部駐紮，平時不參與各城治理，但一旦有騷亂、叛亂等城守府城無法解決的事情發生時，他們則會在第一時間接過所有權柄，直至恢複。
各部直屬於上京，不受地方調遣，任何一城都無人能指揮得動。
蕭鴻光忽然生出悔意。
他不知道方平倒底要幹什麽，但現在看來，對方必然是來者不善，深有用意，當宣平衛整體出現，齊刷刷跪下時，他就再也無法保持之前的鎮定從容。
方平執令牌而來，不是秦無咎本人親至。宣平衛行跪地之禮之後，就同時起身，邱文宣上前一步，問道：“如何稱呼。”
“方平。”方平答著。
邱文宣道：“你持令牌前來，如王爺親至，如果有事，還請示下。”
方平緩緩轉身，麵對著蕭鴻光，語氣冰冷地說道：“命，宣平衛即刻出動，剿滅黑虎幫，不得使一人走脫；同時，務必保證黑虎幫地牢三十六名無辜女子安全，並將其帶到洛水台。”
“邱文宣領命。”邱文宣轟然一聲，而後朝著身後命道：“衛威、鄧英卓，命你兩隊即時出動，執行任務。”
“衛威領命。”
“鄧英卓領命。”
兩聲同時應下，兩人立即開始調集人馬。
“羅英範。”
“屬下在。”
“你也一同前去，具體行動，由你指揮。”
“是！”
邱文宣分配完畢，沒多長時間，兩隊人馬就衝入濃濃夜色之中。
聽著腳步越行越行，方平第一次露出微笑，轉過身來，客氣道：“還請邱統領再幫個忙。”
“不敢。”邱文宣立即道：“有話但可直接，能做到了，邱某一定義不容辭。”
雖然他對眼前這個人年輕人非常陌生，但能持有秦無咎令牌，就容不得他不慎重。
“洛水台還需要邱統領出麵，我有幾句話，需要你代為詢問。”
方平小聲地說了些話。
邱文宣聽完，再次重複一遍，確認無誤後，道：“邱某記住了。”
方平說道：“那我就先走了，在洛水台等你。”
“還請先行一步，邱某隨後就到。”
邱文宣將方平送出駐地，火速回到營房中，短短時間過後，以一道飛信將這裏發生的事情傳回了上京。
“你倒底是什麽人！”
蕭鴻光色麵凝重，他以為調查而來的資料足矣
將方平全部了解，但一枚令牌卻將他的自以為是撕的粉碎。
方平淡淡回應道：“蕭城守不是已經將我調查清楚了麽。”
蕭鴻光有些氣急，“你倒底想要幹什麽？”
“我還是那句話，想請蕭城守看場戲而已。”方平道：“別急，很快就能看到了。”
……
黑虎幫遇到了從未有過的死劫。
當宣平衛經過長長的纜橋，衝進黑虎幫駐地時，很多人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宣平衛不由分說的砍殺之後，他們才警醒。
然而他們卻什麽都做不了。
大周立國至今，正是鼎盛之時，除非他們想造反，否則在宣平衛的大刀之下，他們不敢做出任何的抵抗。
“快去傳信幫主。”
有堂主喊道。
下一道，他就跪地投降。
在他之後，越來越多的人跪了下去，將身上的武器全部扔到一邊，規規矩矩的趴在地上，不敢有絲毫動彈。
有極個別人還想負隅頑抗，很快就死在亂刀之下。
有些人則不顧一切地跳下河，企圖逃走，對於這些人，羅英範也沒有阻止，連追擊的命令都沒下。
此時已經入秋，夜間水冷，加上河深，水道情況複雜，就算水性再好，也逃不了多久，更何況黑虎幫已經覆滅，憑他們幾個又能逃得到哪裏去。
“自找死路。”
羅英範冷冷一笑，下著命令，“衛威，帶你的人看住這裏，如有異動直接殺了。鄧英卓，迅速問清地牢位置，救出被關押的人。”
黑虎幫的動靜瞞不了別人。
已經有些黑暗的二十四島上，燈光再度亮起，如同白晝。
無數人的目光注視而來，想到知道發生了什麽。
臨近的一座島。
麵積比黑虎幫占據的稍小一些，然而這島上卻隻有一家人。
家主姓曹。
一位家丁腳步匆匆，人還沒到，聲音先到。“老爺，打聽到了，是宣平衛出動，進了黑虎幫駐地。”
曹家現任家主曹元德摸站指長胡須，神色不解，“宣平衛？黑虎幫算是徹底完了，隻是……究竟是為什麽呢？”
這時，又有一位家丁急急趕來，“老爺，洛水台上的燈，亮了！”
曹元德心中一驚，感覺有大事要發生，他連忙吩咐道：“走。快點帶我過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洛水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收到了差不多的消息，每個人的反應有快有慢，但無一例外的，都直接放棄了睡眠的時間，朝著洛水台所在的位置趕過去。
而城中未眠的民眾，也絡繹不絕的如潮水般湧過去。
洛水台。
位於洛水城中心，沿著洛水主幹而建，與城守府隔河相望。
平時一般不動，隻有在重大節日舉辦盛
典時才會啟用。
這裏地勢平坦，有一片足矣容納數萬人的廣場，廣場邊緣，有一座丈高的平台，是表演的地方。
在其周圍，又修建了不少高樓，分別為城中富商權貴所有，而其中最高的一座，卻是城守府之物。
小樓外緣，高台四周，廣場四周及中心各處，都布置了燈。
此時，所有燈都被點亮，照亮的洛水台上所有的地方。
“這是發生了什麽嗎？”
“不知道，應該是有大事要發生吧。要不然，為什麽那些大家族的人都來了。”
幾座小樓上，逐漸有窗子開啟，露出背後的身影。
每一個都是洛水城中難得一見的大人物。
“曹兄？”
一聲詢問，來自於與曹家相鄰的小樓，那是趙家的位置。
曹元德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突然間他神色一凜，看向最高的小樓。
同一時間，無數人的目光注視過去。
屬於城守府的那扇窗輕輕打開。
蕭鴻光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隻是讓人意外的是，他的旁邊居然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是誰？”
相同的疑問，浮現在所有人的心頭。
“你鬧出這麽大的陣仗，倒底想要幹什麽！”
蕭鴻光再也忍不住，大聲喝問。
從來到這裏時，他就有種不妙的預感。
而當洛水台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連占據的二十四島的那些人也在這裏出現時，他的心底忽然冒起從未有過的恐慌。
這種恐慌，讓他的手腳，隱隱有些發涼。
“你不是認為你是好官嗎。”
方平笑笑，自然道：“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的。”
“誰有資格評論本官。”蕭鴻光不屑一顧。
方平淡淡道：“當然是那些……因你的公平自願而死的人。”
蕭鴻光冷笑道：“死人怎麽可能說話。”
“死人不行，活人可以。”
方平指向下方，“她們來了。”
與此同時，人群後方，也有人大聲叫著，“來了，來了！”
“什麽來了？”所有人伸頭看去。
他們就看到一群外表淒慘的少女在兩隊宣平衛的護送下，緩緩地朝著洛水台而來。
這些人中，有人四肢健全，但全身皮膚都被泡得腫脹、發爛。
有人的全身，很難找出一塊完好的皮膚，到處都是傷口，翻開的皮肉裏，甚至已經開始腐爛、生蛆，隔著很遠都能聞到一股惡臭。
有人手沒了，有人腿斷了，有人的臉上連麵皮都沒了，血肉擠在一起，如同一個醜陋的怪物。
而有的人，已經瘋了。
雖未親眼所見，但僅從這些就可以看出來，這些正是最好年紀，應該在父母膝下承歡的少女們，經曆過怎
樣慘無人道的折磨。
人群在短短時間，變得無比安靜。
他們讓出一段距離，目送宣平衛將這些少女護送到高台之上。
“人渣！”
人群中突然響起了憤怒的聲音。
“人渣！”
“敗類！”
“洛水城中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城守府的人都是吃白飯嗎！”
“這麽多人，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
“蕭城守，請給我們一個解釋！”
“對，給我們一個解釋！”
人群激憤。
無數聲音轟然炸響。
看到少女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樣，心腸再硬的人也不忍再看下去，滿心怒火急於尋找一個發泄的途徑。
到最後，所有的聲音匯集成一股，“給我們一個解釋！”
蕭鴻光自以為已經看穿了方平的目的，神色輕鬆了不少，輕蔑一笑，“就這樣？”
“別急。”
蕭鴻光微微一愣。不是？
就在此時，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邱文宣身著重甲，每一步踩下，都會引起一片震動。
他徑直來到高台上，目光落下，所過之處，一片安靜。
“邱某受人所托，過來處理此事。”
邱文宣聲如洪鍾，傳遍四方。“我需要幾位細心的婦人，上台來替這些少女們清潔麵容，方便家人相認。”
“我。”“我！”“我。”
無數人爭先恐後，就算人數已滿，也依舊堅持要上。
她們很想替這些可憐的少女們做些什麽。
邱文宣無奈，人數一加再加，最終達到與少女數目一致的人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