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傳道(上)
“我先前就斷定，你入天境已經毫無門檻，想不到不到半月時間，你就已經找到了入道的門徑了。”
先前席卷全城的劍意，引起萬劍共鳴，普通人又怎麽能知道其中的精要，唯有已經入了天地境的兩個人，才能看出一些東西來。
那已經不是簡單的劍意，已經接近於道了。
秦無咎說起這段話，臉上一片唏噓，“跟你比起來，我這幾十年修行，全都修到狗肚子裏去了。”
“運氣而已。”
方平笑笑。
其實他心裏最清楚，這一切其實跟運氣毫無關係，強行說起來，也是運道之上的必然。
十世輪回之苦之後，當有的結果。
不過這一切，是注定無法說出來的。
不過當他查覺到秦無咎現在的狀態時，忽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再說點東西。
秦無咎此時，臉色晦暗不明，身上氣息時弱時強，神魂更是朝著一種危險的方向在緩慢變化。
方平現在已經凝練出神魂，論神魂之力，無人可極，論品質，更是達到了極致，大道初顯。
此時的他，對一切事物的感應何其敏銳，一眼就看出了秦無咎此時的狀態。
當然，他有此變化，也和方平有很大關係，如果不是心靈在一瞬間遭受到極大的衝擊，他也不會如此。
如果方平放任不管，秦無咎自己很難查覺到，無他，當局者迷而已。時間長了，或許他有可能會發現，隻是到那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修之路已然斷絕。
兩個人雖然接觸不多，但他帶給方平的感觀卻非常好，秦依然也是個很有意思的小姑娘，想了想，方平忽然道：“入道或許很難，但想要找到道徑，卻很容易。”
秦無咎神情微動，連忙問：“怎麽說？”
“一個詞，極致。”
方平伸出一根手指，侃侃而談，第一世修行的經驗落於此界：“天下道路，錯蹤複雜，但殊途同歸，所以在入道一事上，沒有走錯路的說法，隻在於能否堅持下去。”
秦無咎微微點頭，這種話是修行常識，從修行第一天開始，一路上不斷的會有人重複提醒。
不過他也沒有因此對方平有絲毫的小看，反而更加認真的聽下去。
方平繼續道：“以你拳為例，可以以勢鎮天下，以力壓星河，就算走靈巧一路，也可以看到終點。選擇不同，走得路也不一樣，區別在於路途的變化，遇到的磨難。隻要堅持下去，練到極致，總能看到終點，也是入道的起點。大道至誠，心至誠，行致遠。”
“心至誠，行致遠。”
秦無咎心中靈光一閃，眼神閃爍不定，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幾個字，到後來聲音幾乎連成一片，有如誦讀一般，聲音朗朗，至清至誠。
眉宇間
疑慮盡消，一片神清氣爽，身上的氣息越發的凝實，雖未見到道途，但尋道的路上，更多了幾分把握。
秦無咎立即起身，退三步，對著方平恭敬的拜倒下去。
方平沒有阻攔，平靜地坐在那裏，安然的受著。
“方先生，聽君一言，解十年困頓，秦無咎拜謝。”
方平沒有說話，反而看向院門。
程文山的身影也在此時出現。
他一步一步來到秦無咎的身旁，以和他相同的動作，拜了一禮，“程文山多謝。”
轉過頭來，他又道：“王爺，恭喜了。”
“同喜同喜！”秦無咎也看到了他的變化，同樣拱手道。
兩人對方平的稱呼，悄然間出現變化。
這也是正常的事，沒有任何的抬舉。
三人行，必有我師。修行路上，不分先後，不論老幼，不比尊卑，達者為先，可以稱之為先生。
對比兩個人的喜氣洋洋，方平神情一片淡漠。
入道，也不過是起點而已。
我這一世，注定要站在更高的地方，看看世界之外的風景。
他抬頭仰望星空，繁星點點。
一段時間過後，兩人恢複平靜。
程文山要趕回去消化所得，所以很快告辭離開，他初入天境不久，正是實力變化明顯的時候，一絲都耽誤不得。
秦無咎無所謂了，天境的修行，他差一點就圓滿，可入巔峰，時間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一絲不經意間的領悟才是可貴。
秦無咎說道：“我打算在明天回上京，方先生你如何打算。”
方平笑了笑，道：“王爺不必如此，直接叫我方平就行了。”
“既然如此，你也不該叫我王爺，我年長占你一些便宜，你稱呼一聲秦老哥，如何？”
方平想了想，應下來，“如此，也可。秦老哥。”
“哈哈哈。”秦無咎忽然大笑出聲，正當方平感到疑惑時，他才解釋道：“你看，又回到原點了不是？”
他說的是在演武場那一幕。
有時候身份不同，相同的話說出來，意義也是完全不同的。
方平笑笑，沒再多說。
仔細考慮了一陣，他回答了秦無咎的問題，“明天去拜訪幾個人，作個告別，大概會在後天走吧。”
“既然如此，要不然我再多留一天，到時候我們同時起程，也好有個照應。”秦無咎忽然壞笑道：“我那孫女可對你關心的緊哪，她如果知道她應該叫你一聲爺爺，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方平當即啞然失笑，對這一幕心裏突然間多了一種蠢蠢欲動的期待，不過隨之，他還是搖頭道：“還是算了吧，我們不同路。”
方平解釋道：“我會先去飛仙宗一趟，隨後再去上京。”
“既然如此，那就算
了。”
秦無咎有些遺憾，他覺得如果和方平接觸的時間長一些，或許會有更大的收獲，不過隨後想到同在上京，見麵的機會肯定不會少，也不再過多的糾結，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上京再見了。”
方平點頭，道：“上京見。”
……
第二天上午，方平將秦無咎和秦依然送出滿城。
臨別的時候，秦依然耍起了小性子，死活不願意上馬車。
她現在的實力被秦無咎鎖死在人階，卻還沒有正式開始開竅。
“或許秦家有可以讓更多竅穴顯化的方法也說不定。”
方平平靜著想著，忽然間心中一動，對秦依然道：“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他還是挺關心我的嘛，當時隻是偶然間隨口一提，沒想到他卻記在心上。
秦依然心中一喜，連忙道，“是快了呢，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哦。”
方平揉著她的頭，表態道：“放心，我一定會去的。”
回過頭來，他對秦無咎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回去之後，不要讓她急著開竅。到時候我送她一份大禮。”
秦無咎先是平靜，緊接著麵露驚色。
兩個人都聰明人，自然明白對方所想，秦無咎鄭重道：“既然如此，我替然兒先行謝過了。”
方平擺擺手，沒再說話。
兩人上了馬車，一聲鞭響，馬車緩緩而行。
沒過多久，秦依然忽然掀起窗簾，頭伸出窗外，對方平遠遠叫道：“方爺爺，我在上京等你啊。”
方平剛剛轉身準備往回走，聽到這句話，當即臉色一僵，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身後，噗嗤一聲輕笑。
方平衝著身後再次揮手，隨手搖頭，“這孩子。”
……
“先生，我來看你了。”
方平沒有回到自己的小院，而是來到一座大宅。
開門的婦人不認識方平，疑惑道：“你是……”
身後立即有聲音傳過來，“就說你頭發長見識短，連方平都不認識。”
嚴諭的臉出現在門內，十分開心的拉過方平的手，“好小子，我以前就對你十分看好，覺得是個修行的好苗子，沒想到哇，我還是看走了眼，你比我判斷的還要好數百倍。”
“當不得先生這麽誇。”方平立即道：“還要請先生原諒，到現在才來看你。”
婦人一聽是方平，當即恍然。
她並不怎麽關心武院的事，但這些天，這個名字一直在耳邊出現，嚴諭起床誇，吃飯誇，喝酒誇，逢人就誇，就連睡覺前，也要說一句，“方平，哈哈，真是太棒了。”
自從三年前到現在，她還從來沒有見來嚴諭露出如此幼稚的一麵。
三年時間，嚴諭在外麵時，還像個正常的人。回到家之後，永
遠都是死氣沉沉。
她知道，三年前的變化，是因為方平，三年之後的改變，也是因為方平。
“真好。”她輕輕一笑，抹去眼角暗藏的眼淚，對兩人道，“你們兩個先聊著，我去準備點酒菜。”
“快去快回。”嚴諭直接將她轟走，轉過頭來，催著方平，“快跟我說說，你這些天幹的大事。”
考核之後，城中發生的事情，他一個地階無法參與其中，雖然從各種渠道收集到一些信息，但畢竟還是所知甚少，無法明悉整個經過。
而當他得知方平在其中有很大作用時，問遍有人卻沒有說出來什麽，找到程文山他更是閉口不談，嚴諭急得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這時見到方平，他就再也顧不上，直接就催他說清楚。
先生果然還是沒變。
方平笑了笑，緩緩地將整個經過，事無巨細的一一說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