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以身化魔(中)
“黃逸凡，這幾天你死哪去了？”
走在路上，一個少年不滿出聲。
“是啊，找你幾次都不見人影。”另有一人出聲附和。
黃逸凡走在最後，不自然的說道：“還不是怪方平，他自己倒好，出盡了風頭，我就倒黴了，幾天不能出門。”
一說這話，幾位同窗感同深受。
“是啊，我也差不多，被狠狠的訓了一頓。”
“我也是，倒黴啊，要是遇到方平，非狠狠教訓他一頓不可。”
“想多了吧，方平現在的實力，豈是我們可以教訓得了的？”
一言至此，幾人皆沉默不語。
方平在考核時的表現太過亮眼，與之相比，所有人都是平平無奇。
而一劍逼退熊承德的戰績，更是讓他們心生絕望。
這個廢物，怎麽一下子突然這麽厲害啊，吃錯藥了啊。
這種疑問，困擾著許多人。
有人轉開話題，問道：“黃逸凡，聽說你家出事了？”
“我也聽說了，你家好像一下子變黑了，有人在裏麵出手。我想去看看結果連你家大門都進不了。現在怎麽樣了？”
有關於魔一事，牽涉很廣，而且一旦傳播出去影響很大，因此秦無咎直接封了口。
再者，知道詳情的人沒幾個，他們也不是多嘴的人。
所以外人隻知道黃家發生了事，具體是什麽，卻完全不知情。
黃逸凡不耐煩的解釋道：“沒什麽事，幫著查一樁案子，掩人耳目的，你們不要亂講。”
“沒事就行，既然沒事，你也能出門了，今天晚上我們可得好好喝一杯。”
“是該如此，不醉不休。”
幾個人一行，興衝衝的朝著酒樓而去。
“那裏好像有東西？”
路過一處小巷，黃逸凡忽然開口。
“是嗎，什麽東西？”幾人停步，朝著巷子裏看過去。
巷子裏十分陰暗，昏暗的光線，隔著三尺距離就看不清，幾人看了半天也瞧不出什麽來，紛紛質疑，“你是看錯了吧。”
“不會，我看得很清楚，就在剛才，一道光一閃就不見了。”黃逸凡信誓旦旦地保證，隨後壓低聲音，神秘說道：“方平突然那麽厲害，肯定是有奇遇，要是我們也能遇到，肯定比他還厲害。”
“說得對啊。”一人眼中一亮，“走，去瞧瞧，說不定是什麽寶物呢。”
“滿城小地方，哪來的寶物？”有人嗤笑。
“他方平能遇上，我們就不能遇上！”有人反駁，“再說了，去看看也沒事。耽誤不了時間。”
這下意見統一，幾個人一步一步走進小巷。
黃逸凡露出得意的笑。
如果不是實力不夠，我又怎麽會這麽費神！
幾人走到盡頭，一股惡臭撲麵而來。
“
這麽臭，這裏怎麽會有寶物！”
“也是，就算有寶物，也是垃圾。”帶頭進來的人，當即惱火，有種被耍的感覺，回過頭來，大聲說道：“是黃逸凡！黃逸凡。黃逸凡？你死哪去了。”
“叫得那麽大聲幹什麽？”
黃逸凡堵在巷口，聲音漫不經心，“我不是在這呢？”
“黃逸凡，你為什麽要騙我們？”
那人剛開始，聲音很大，越到後來聲音越小，到最後，他的嘴動個不停，卻什麽聲音都不出來。
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黃逸凡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整個人的麵容模糊不清，身上的衣服仿佛過了無數年歲月，腐朽不堪，整個人站在那裏，卻像是飄在空中。
沒有實體一樣的存在。
“五個人，少一點，不過也夠了。”
黃逸凡的聲音也不再像剛才，陰冷、詭詐，似從九幽之地傳來。
空氣中似乎一瞬間從夏末的燥熱中來到了數九寒冬。
幾個人不禁發顫。
他們想說話，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黑暗似乎更加濃鬱了一些。
四周仿佛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下一刻，幾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呃。”黃逸凡打了個飽隔，滿意地拍拍肚子，身上的氣息層層變化，轉間就從人階升到了地階。
“陰魂不散。”他扭頭看向一處，身形閃爍，從原地消失。
幾個呼吸後，程文山落到此處。
他看了幾眼，一無所獲，最後無奈地離開這裏。
在他離開後不久，黃逸凡的身影又再度出現，他看向程文山離開的方向，眼中露出不屑的目光。
“魔，不在人間。”
“魔，無處不在。”
他緩緩離開小巷，腳步輕鬆自然，嘴裏說著意味難明的話。
“魔……”
話音停頓，黃逸凡搖搖頭，“算了，終究是實力太弱，不能高調。”
走著走著，就來到方平所在的小院。
黃逸凡停留在巷口，沒有進去。
院中亮著燈。
“方平！”
黃逸凡咬牙切齒，擠出兩個字。
他恨不得現在就進去，將方平大卸八塊，以泄心中怨恨。
然而這個念頭剛出現，他就立即掐滅。
魔域之中，他比任何人，看得都要清楚。
雖然不知道方平為什麽不受魔域影響，但方平指尖發現了那道劍氣，他卻記得格外清晰。
那一道劍氣，可以傷了天境，自然也可以殺了他。
他收回視線，緩緩離開。
院中，方平似有所感，扭頭看去。
趴在他腿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秦依然抬起頭。
“沒什麽。”方平拍了拍她的頭，“繼續睡吧。”
“哦。”秦依然低低地應一聲，又一次睡去。
如果再找不到，怕又是一個天境了。
方平心中沉重。
黃家已經不複存在。
黃雲衝半死不活，黃逸凡卻消失得幹幹淨淨。
但無論是方平，還是秦無咎，又或者程文山，都很清楚，黃逸凡就滿城的某個角落。
誰都很清楚，黃逸凡因執念而以身化魔，在沒有化解執念之前，他不可能離開這裏。
秦無咎和程文山，作為滿城唯二的天境，整天幾乎腳不沾地，全城搜尋黃逸凡的下落。
秦依然自然而然的就在方平小院中住了下來。
而方平，則在積蓄實力。
修行短時間內無法提升，他目前唯一能對付天境的手段隻有兩個，一個是可以合而為一的劍氣，另外一個就是前世之劍。
以合道對付天境，本是輕而易舉，然而卻需要海量的元氣作為後盾，一劍過後，方平的實力還剩多少，他自己也不好說。
他唯一剩下的選擇，就是開竅。
不停的開竅。
“碎！”
他心中默念。
三滴真龍之血轉化為滾滾元氣，有如驚濤駭浪，撲向封閉的竅穴。
轉眼間，又是三天。
秦無咎整個人瘦了一圈。
這三天裏，方平隻見過他一麵，也不過寥寥時間而已。
他之所以到這裏，還是因為不放心秦依然，抽空過來看一眼而已。
黃逸凡在城中神出鬼沒，如果以人海去搜捕，或許可以更快一點找到他，然而卻沒人敢做出這個決定。
除了天境，其他的碰到他，隻是死路一條。
滿城中，暗衛四人，傷還沒好就參與搜尋，然而到現在，隻剩下兩人。
而這幾天，下武院死去的人，已經超過兩百人。
再沒有比武院中的學生，更知合魔的資糧。
餘下的人都已集中到武院中，由程文山守著。
尋找黃逸凡的任務就落到秦無咎一人身上。
他們猜測，黃逸凡可能已入天境。
又一夜。
黃逸凡出現城中一處。
夜色是他最大的掩護。
他的身前有一口井。
這裏是滿城最大的一口井。
地下水相互連通，滿城裏曾經有一個無聊的人試過，他從這口井下去，卻從別處的一口井中爬了上來。
由此可見，滿城之中的井水，都是來自同一個水源。
而水井也是滿城人用到最多的水源，日常的吃喝洗漱，都是來自井水。
黃逸凡割開手腕，滴滴黑色的血液滴落井中，又隨著水的流動，進入千家萬戶的水缸中。
“方平，這下我看你怎麽辦？”
他滿目猙獰，“我已經等不及想要殺了你了。”
清晨如約而來。
陽光灑下一點，方平睜開眼睛。
秦依然揉著朦朧的雙眼走出來
，“方平，我們早上吃什麽？”
方平下意識地看向廚房。
小姑娘當即被嚇了一跳，十分畏懼地說道：“我可不想再吃麵了。”
這幾天，每天的飯食除了麵還是麵。
小姑娘已經吃到想吐。
方平也是無奈，他除了煮麵，別的什麽都不會，又能吃什麽呢。
“那你想吃什麽？”方平問道。
“我想吃……”
秦依然眯起眼睛，滿臉的懷念，無數美食從腦海中飄過，口水無法控製地流了下來，然而她一樣都沒說出來，就被方平無情的打斷，“沒有。”
“我還沒說，你怎麽知道沒有。”她鼓起嘴巴，氣呼呼的樣子顯得十分可愛。
方平不由得多看兩眼，笑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想要吃的那些，可能我聽都沒聽過。”
“哼，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秦依然賭氣地回過頭，想要喝口水潤潤嗓子，卻發出茶壺中空空如也，回過頭來又發現水缸也一滴不剩，頓時氣又更盛一些，她報複似的將水瓢直接扔進去，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
“水沒了。”她走到方平麵前。
方平指了指水井，“自己提。”
“自己提就自己提。”小姑娘來到井邊，輕而易舉的提起一桶水，而後仰起頭，翹著鼻，抬起下巴，隻用餘光瞥向方平，意思就是不用你，本姑娘也可以。
然而就在這時，方平臉色大變。
“停下！”一聲大吼。
秦依然下意識地一呆，手一鬆，水桶又落回井中。
她有些委屈，快要哭出來。
然則方平沒有理會，臉色沉重地來到井邊。
她這時候也查覺到了什麽，收起情緒，默默退後一步。
一桶水再次被提上來。
方平看一眼，當即臉色蒼白。
就在這時，秦無咎突然出現。
他剛要說話，看到方平手中的水桶時，話到嘴邊又改口，“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