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殺手

  幾個小時之後，東邊的天空翻起了魚肚白。


  一直折騰到淩晨五點多，易泉跟董嘉欣等一行人才在當地的小醫院安頓下來。這一起事件被列為頭條新聞，而易泉關鍵時刻自告奮勇‘挾持’飛機拯救眾人於水深火熱之中，獲得一致讚賞，就在某部門要求他拍一張‘玉照’印在報紙頭條中的時候，他抓起董嘉欣的手腕，單手捂著臉突破群眾的重重包圍，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董嘉欣還不知所謂何事，這輩子從來沒有跑過這麽快，衝過幾條街口就累得上氣不氣下氣，無奈又甩不開他，隻好跪地求饒，疑惑不解道："你到底跑什麽？"

  "他們要給我拍照呀，我能不跑嗎？"易泉四下張望一番，確定此地安全，才停下來，餘驚未了。


  這條街上人跡並不多，馬路上甚至汽車都沒多少輛，以自行車跟電瓶車居多，顯而易見，這是個窮到掉褲子的小鎮。而這樣一個地方，出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新聞，當地有關部門自然是要大肆宣傳以提高知名度的，眼下他這麽一逃，不知道多少個‘臨時工’又要光榮下崗了。


  那可是鎮寶啊，你丫連照片都沒拍到一張就讓人家給跑了，就算報紙打到國際市場去也失色不少。時勢造英雄，或是英雄造時勢，站在看熱鬧的立場上是相對的。英雄不是歌手，讓人記住他的歌很容易但記住人很困難，除非長得很俊。


  "拍照有什麽好怕的？你怎麽就不趁這機會火一把呢？"董嘉欣滑稽地道，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


  "別……別再跟我說火一把，我傷不起了。"易泉像活見鬼一樣打斷道，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經過前幾次的教訓，他說什麽也不敢再張揚了。


  "怎麽回事呀？"董嘉欣這才想起上次的校園遭襲事件，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有個叫易泉的體育老師當了大英雄，卻幾乎沒幾個人知道他長什麽樣子，貌似恍然大悟，卻又百思不得其解，道："為什麽連出名你都傷不起？"

  "甭提了，我這陣子就是因為太出名，所以才惹來那麽多的麻煩，難道你沒聽說過槍打出頭鳥的故事嗎？"易泉輕輕推一下董嘉欣的肩膀，示意她趕緊走。


  折騰了一夜，現在二人肚子裏的大腸都在示威遊行抗議，於是就進了一間看起來衛生不太合格的小飯店，環境看起來是髒了點，但隻要能填飯肚子，這種時候也計較不了太多了。


  好在店老板比較熱情，聽口音是個北方人，店名就叫‘正宗蘭州牛肉麵’，麵條口感甚佳，完全對得起七塊錢一大碗的價格。


  董嘉欣似乎跟他交情變鐵了，完全不顧自身形象問題，一動筷子就是狼吞虎咽，啃了大半碗哄住了肚子裏的蛔蟲，才說道："槍打出頭鳥我聽過，但是你又不是鳥，怕什麽？"

  易泉被她氣個半死，差點把嘴裏的麵條噴了出來，忍俊不禁道："這是比喻，雖然我不是鳥，但我這種人是不可以出名的。"

  "你這種人？你是哪種人？"董嘉欣好奇道。


  易泉沉思片刻，嘬了一口湯道："就是隻能在暗地裏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那種人，非我最信任的人，絕不能讓他了解我。"

  "被人了解了就容易對付你？"董嘉欣道。


  "你怎麽知道？"易泉一愣道。


  董嘉欣俏皮地笑了笑，閉上了嘴。她不推崇高調論，更不能阻止別人低調，相對，對易泉那種‘自知之明’頗為欣賞。


  填飽肚子之後，易泉帶著董嘉欣坐上公交車，赴往當地客運站，轉了好幾趟車才回到青雲市。


  在此其間，北京的某一間算不上太幹淨的屋子裏，一個發型及穿著均邋遢不堪的男子坐在電視機前也在吃麵條，隻不過他吃的是泡麵，看得出生活不太景氣。他p股下壓著板凳，電視機上正在播映新聞。


  該男子看著新聞，嘴裏還嘀嘀咕咕地罵娘："去你m的，這樣都炸不死你，一百多人陪葬你都不死，到底想怎麽樣？"

  一桶泡麵還沒有吃完，男子的手機響起來，接通信號後，聽筒裏傳來一個十分暴怒的聲音，聽起來仍稍微帶著點稚氣："炮哥，那飛機是不是你幹的？我聽說他也在上麵，好像沒有死啊。"

  叫炮哥的男子對著話筒張開嗓子就吼："你急什麽？老子怎麽知道炸他不死？緊張個屁，我保證他看不到後天的太陽行沒？"

  "後天？你今天跟明天不能去幹？非要等後天？"

  "你m的，我坐飛機不用時間啊？好幾個小時呢，去了那裏不用睡一覺？不用想個周全的計劃？"

  "你還要睡一覺？"那個稚嫩的聲音歇斯底裏地嚷嚷起來："你可是收了老子七十萬的，就這種辦事效率我還要找你？"

  "我說謝公子，七十萬很多嗎？一分錢一分貨，你就知足吧，想快呀？找‘孤狼’就快，問題是你有錢嗎？"炮哥譏笑道，氣陷煞是囂張。


  "你你……我被你氣死了……"

  這個炮哥正是道上的一位二流殺手，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據說他接到的單子，不管裏麵有多少個名字，總有無辜的人要跟著陪葬，而且每次殺完人目標都是死於‘意外’，從來沒有人會懷疑到他頭上。可以說他是世界上背景最幹淨的殺手之一。


  這就是二流殺手最精明的地方，寧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隻要能幹掉目標，隻要能賺到銀子，陪葬多少人都沒關係，很心安理得。


  不過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飛機裏安裝個定時炸彈，同時又可以全身而退，時間還正巧趕在易泉上飛機之後，這種技術不是一般的殺手能學到了，就算屬二流，他也是二流中的佼佼者。


  當炮哥坐凳子上站起來，打開電視機下麵的櫃子的一個抽屜拿出一包煙的時候，裏麵隱約可見藏著一本書——《爆破理論》


  而剛才打電話給他的人自然是謝風傑。


  如今謝風傑已經跟隨家人搬到了外婆名下的房子裏暫住，退了學在家裏休養。隻要看到自己瘸掉的腿，他就恨不得易泉能立刻死掉，易泉活在世上一天他就要受一天的折磨。


  至於謝風龍，自從家變那天起他就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放高處貸的債主幾乎每天都找上門去潑紅油，聲稱若是不把謝風龍交出來接受淩遲處死，就搞到你一家都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