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賭服輸
眾人紛紛坐定,易泉開始了自己教師生涯中第一次對"俘虜"的拷問,和戰場上的方式不同,這次不但很斯文,而且對方異常地合作。
"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會送胸罩給你女朋友?而且每次一送就是上百個?"易泉蹺著二郎腿,半仰在椅子上,緊緊逼視著史何寒。
其他人等都正襟危坐,共計四雙眼睛都盯著史何寒。
而史何寒現在非但沒感到什麽壓力,反而覺得輕鬆了不少,聽著易老師的提問,喪氣道:"她最後一次跟我在一起,我們就是在內衣店,我在幫她挑內衣。"
"然後呢?發生了什麽事?"易泉又道,雖然自己也想到了什麽,但終究還是要聽那丫親口說出來,才能徹底解開眾人的疑團。
史何寒的眼角抽搐了幾下,泛紅著眼道:"後來挑好了,剛出馬路……有輛車把她撞飛了……"說到這裏,史何寒的眼淚落了下來。
易泉怕他情緒失控,急忙喝止道:"行了,就說到這,後麵的我知道了。"
易泉頓了一會又道:"第二個問題是,你想送份禮物給女友而已,為什麽不去衣店裏買?而要在學校的女生宿舍裏偷呢?"
史何寒擦幹臉上的淚水,平定一下心神,麵無表情地說道:"我不敢去。"
"不敢?因為你害羞?"易泉猜測道,事實上他並不這麽認為,隻是想鋪墊一下,好讓對方接著說下去。
史何寒道:"這是一半原因。"
一個在校男生,若是自己去成人用品店買東西相信大部份人都敢,但自己溜進女人內衣店挑三揀四,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也難怪他會害羞。
易泉道:"還有一半呢?"
"我不想想起那件事。"史何寒咬著嘴唇道,幾乎咬出了血來。
易泉又迅速轉開這個話題,說道:"第三個問題,也是最後一個,也是我最百思不得其解的。"
"你到底……是怎麽混進女生宿舍,並伺機作案的?"易泉緊緊盯著他,一字字道。
這個問題也是校長、唐紫燕、慕容雪荷三人最感興趣的,史何寒會做這麽變態的事情已經讓他們震憾不已,而一個男生能那麽順利地潛入女生宿舍裏偷去上百件內衣,就更匪夷所思了。
史何寒慢慢抬起頭,目光冷漠地看易泉一眼,道:"唯有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求求你不要問了。"
易泉眼睛一傻,關鍵時刻,卻被人吊起自己的胃口來了,真是失敗啊。但根據史何寒現在的精神狀況,隨時會暴走,若是逼得緊,後果不堪設想。
"你不想說那就算了吧,我給你一天時間回去收拾東西,然後校長會安排以後的事,至於你退學的理由,絕對不會跟采花賊的案子扯上關係。"易泉說完,對三位聽眾使了個眼色,表示好戲要散場了。
史何寒站起來對易泉鄭重地點一下頭,說道:"謝謝!"
這兩個字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卻有無盡的誠意,重如千斤。
采花賊的傳說終於到此結束,易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校長和唐紫燕等人都同意既往不咎,就讓此事隨著時間淡出眾人的記憶,算是給足了史何寒麵子。
易泉的最後一個問題沒有得到解釋,大家都有些鬱悶,撓破了頭皮也想不出其中的貓膩。
送走了史何寒後,在會議室門口,校長拍拍易泉的肩膀,老懷大慰地說道:"小泉啊,幹得好,想不到你短短半個月,就破了警方半年都破不了的案子,了不起。"
哇塞,這頂帽子夠大啊,幸好我還戴得起。易泉鮮血地笑了笑,點頭道:"都是校長領導有方,這絕對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不必謙虛,你的表現,其實我一直都在觀察著,確是可造之材,我決定加你獎金,等再考核一段時間,我希望你能在專業班任教,千萬別令我失望啊。"校長捋著斑白的須根道,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一定一定,我會努力的。"易泉開始冷汗涔涔,這些客套話說起來可真不習慣。
唐紫燕帶著史何寒,兩人心事重重地自行離開。
慕容雪荷跟易泉肩並肩往教師樓走,一路上前者也是柳眉緊皺,一臉的愁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等大好時機,易泉自然是不能輕易放過的,之前已經給她機會,隻怪她自己不識趣,非要把自己往死裏整,現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易泉勾起嘴角,忍不住偷偷笑了笑,說道:"慕容老師,現在你可有什麽話對我說嗎?"
慕容雪荷一瞪眼,沒好氣道:"雖然本人不是純爺們,卻也知道願賭服輸,你著什麽急呀?"
"嗯,你服輸就行了,其實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原本你完全可以免去這一份工作的,畢竟我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實在沒什麽把握看著家裏有個國色天香的傭人還可以坐懷不亂,萬一做出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嘖嘖,真是罪過啊。"易泉苦歎道,卻看不出有一點的罪惡感,反而非常榮幸。
"啾,不就是給你忙活七天麽,有什麽大不了的。"慕容雪荷不屑道,竟有些淘氣的意味。
"就是嘛,的確沒什麽大不了的,還是幸虧你尚有點良心,否則你這一輩子還真的隻能在我家裏度過了。"易泉神采飛揚,得意忘形之極。
慕容雪荷仔細回憶一下,不由也暗暗感到慶幸,他說得很對,若不是自己最後本著自己的良心,把一輩子的賭注改成了一個星期,那才是真正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而且這個石頭不是一般的石頭,而是把孫猴子壓了五百年的五指山。
"哎,你少得意一下會死嗎?我的帳絕對不會賴,放一百零一個心。但我很好奇,史何寒為什麽不肯坦白他是怎麽偷東西的?"慕容雪荷表現出超強的抵抗力,一時間居然把難堪的恥辱忘了,而是關心起史何寒的事情來。
"什麽?你問我?"易泉漫不經心地聽著,突然做一個詫異的表情。
慕容雪荷恨恨地跺一跺腳:"肯定是問你了,還有誰?"
"哦。"易泉雙手抱著後腦勺,昂首挺胸道:"其實我倒是能想像到,他不肯說的理由。"
"你當真想得到?"慕容雪荷突然精神一振,不可置信地斜了他一眼。
"嗯,不如我們回家再慢慢說吧。"易泉暫時賣個關子,便沒再開口。
慕容雪荷可算是被他氣死了,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還非要回到家才能說?
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回到宿舍門口的時候,易泉一本正經地看著她道:"哎,把你身上的東西放好,穿什麽衣服我不介意,一會過來給我煮飯,大爺的肚子餓了。"
慕容雪荷的眼睛越瞪越大,七竅生煙,這是什麽語氣?還真把老娘當成徹頭徹尾的傭人了?煮飯……我煮!忖罷,一轉身跨進家門,隨著"轟"的一聲關上門後,外麵幾乎刮起一陣龍卷風。
易泉在自家屋裏都感覺被衝擊波震到了,卻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吹起了口哨。
戴玉蓉在他們開會的時候就已經回來了,按照約法三章,今天是慕容雪荷煮飯,所以她一邊看電視一邊等著。這就是她的個性,不該自己做的事情,絕對不會做,若是慕容雪荷今天不回來,她也是絕對不會自己去煮飯的,寧願花錢到外麵吃地溝油。
見到那婆娘火冒千丈地跑回來,戴玉蓉頓起疑心,暗想八成又是和易老師有關係,於是決定八卦一下,賤笑道:"大美人,這麽大的火氣,莫非又是……"
說到這她閉了嘴,因為慕容雪荷的殺氣到了,滿屋子的殺氣。
"你今晚自己出去吃飯吧,我已經不能再伺候你了。"慕容雪荷堅決道,嘴上叫別人出去吃飯,自己卻是剛換上拖鞋,連衣服都不換,又披上了圍裙,相當詭異。
"喂,你打算自己煮自己吃啊?我們可是約法三章的。"戴玉蓉一下子急了,也管不上她那身漂亮的職業裝怕不怕髒,反正想違約是絕對免談的。
這同個寢室的兩姐妹交流方式之古怪也算世間罕有,平時肝膽相照互相關心,可一到這節骨眼上,卻是每一筆帳都分得清清楚楚,誰也休想侵犯對方的利益,或是兩個人的共同利益。
慕容雪荷也感覺心中有愧,但又不得不如此,隻好委屈求全,冷冷道:"未來這七天之內,你自己照顧自己,等七天之後,我再補嚐給你。"說完轉身又要出門。
戴玉蓉此時終於發現了不尋常之處,急忙上前把她攔下,豎出一根手指上上下下把她指了一遍,用一個很古怪的表情道:"你沒有吃錯藥吧?怎披著一條圍裙出去?難道是最新的流行款?歐美版還是日韓版的?"
慕容雪荷深吸了口氣,胸膛高高鼓起,接著又長長地吐了出來,情緒總算是恢複了八成,麵無表情地說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