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番外四十一
前日,他已收到五王爺周景耀的急報,他知曉事情定然嚴重,要不他絕不會半夜派人通知他。所以,他必須親自回宮一趟。
方雲瑤也知曉易水寒必須回去一趟,所以,她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旁側的宮凰玨濃烈的雙眉高高地挑了挑,一雙深邃清寒的眼眸,亮光沉澱。
他道:“你們若凡事都依著她,她永遠都走不出她自己設定的圈子。你們確定,這是在愛她嗎?”低沉的嗓音,卻有肅然的威嚴。
方雲瑤神情微微一怔。
“你還是跟易水寒一起回去吧,至於她,你們若信得過我,就將她的幸福交給我吧。”宮凰玨漠然道。
方雲瑤微微垂下的眼瞼,忽而揚起,她定定地直視著宮凰玨的眼睛。
“你知道,很多優秀的男人都喜歡容喬,可是容喬都沒有選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而你,用什麽保證可以讓她幸福?”
一瞬間,她不再是那個甜美可人的方雲瑤,她的眼中閃著犀利冰冷的光,音色異常尖銳而森寒。
宮凰玨看著一瞬間變幻成兩個人的方雲瑤,他眉峰微微浮動,而後,恢複如常。
他直視她冰冷的眼眸道:“信任,全然的信任,無論她做什麽,我都願意給她全然的信任,相信她的一切,不去質疑她的任何問題。”
愕然劃過方雲瑤冰寒的眼眸,陽光似照進了她的眼,融化了那冰冷的尖銳,淡淡的,甜甜的笑,蔓延開她的臉,她的雙眼。
她朝他伸出手。
“你贏了!”
容喬一路上腰杆挺得筆直筆直,她飛速地奔進密林中,指尖微顫地支撐在樹樁上。慢慢地,她的身體軟榻下來,漸漸地坐到了地麵上。
她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望著那潔白如雪的流雲,慢悠悠地飄蕩著。
她低頭。
滴——
晶瑩透亮的水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暈開圓圓的水痕。
陽光下,七彩的光芒微微地閃過。
她怔怔地抬手,抹了眼角一把,指腹上沾染上露珠的觸覺。
她,流淚了。
為什麽流淚呢?她神情一呆。她想不出理由她為何流淚,她根本沒有落淚的理由,不是嗎?爹娘避世而隱居,他們過得很幸福,小弟也快有娘子了,雲瑤還有家中的姐妹也基本都有歸宿了,她該為他們感到高興,不是嗎?
可是為何,為何此刻她偏偏難過得想要落淚呢?她甚至很想將爹跟娘還有小弟挖出來,讓她們三個像過去一樣,隻是陪在她的身邊。
腦海中強烈閃過的念頭,讓容喬痛苦地抱住了頭。
她這是在想什麽呢?她明明很希望他們都得到幸福,希望他們過得好好的,但是為何她矛盾得又想占據他們的世界,不想讓他們留在那個二人世界裏呢?她的想法是不是太過自私了,太過殘忍了?
天啊——
容喬抓著自己的頭,她狠狠地拍著,她什麽時候成為這樣矛盾的人了?她什麽時候變得連她自己都感覺到陌生了?連她自己都唾棄的地步了?
不——她不要這樣,她不喜歡這樣,她不喜歡啊——
她不斷地用手去拍打她的腦門,拚命地阻止那種矛盾得思緒交錯過她的腦海。
“容喬,住手!你給我住手!”低沉而冰寒的音色,從她的頭頂降落下來。
她停止了動作,茫然地抬眸,視線撞擊一張陰沉得可怕的臉。
是宮凰玨。他,依舊是往日那樣的冰寒,但此刻卻有說不出的隱怒。
她感覺他壓抑的那份怒火,被他冷漠的外衣給包裹了,但是隻要她伸手,輕輕地一點,冰寒外衣的內在,那是熾烈的火焰。
她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何他突然發怒。宮凰玨卻攬手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抱得她有些喘不過起來,甚至是窒息的。
他靠在她的肩膀上,頭埋藏得很深,很深。容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修長幹淨的手指,碰觸到她身體的瞬間,她感應得到,那一瞬間的僵硬跟顫抖。
為什麽?
她腦海中浮現大大的問號?他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她僵直的身體隨著這一訊息的傳入,慢慢地軟化了下來。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自然地朝上,圈上他的腰際,輕柔地拍了拍。
“怎麽了?”聲音低柔地令她自己猛烈一顫。
宮凰玨的身軀莫名地似感應到彈簧式的共鳴振動,猛然一震,稍刻,逐漸平息了,磁場消散。他鬆開她,不帶溫度道:“行李都收拾好了。”
她困惑地看著他,不解他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話是何意?
“江南的茶王賽要開始了。”
他視線靜靜地落在別處,麵無表情。“你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話音落下,他的視線從遠處收了回來,淡漠地看了容喬一眼,而後從她的身側冷冷地擦肩而去。
呃——
容喬瞪大眼睛,她死死地盯著宮凰玨離去那寬厚偉俊的背影,她死命地搖搖頭,她剛才聽到什麽了?
他那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她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從前麵一個窒息擁抱的訊息轉化到突然的話題,容喬還沒覺察過來。不遠處那道背影忽而停住了,他回頭了。
“容喬,繼續發呆的話,馬車出發去江南了。”音色低沉而淡淡,卻足夠的清晰。
這一次容喬聽明白了,而且是相當明白了。
她愣愣地盯著來不及給她一個正麵印象的宮凰玨,看著他的身影在她的視線裏逐漸地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光點。
而後,她被定在原地的雙腳像是鐵鏽的輪子上了油一樣,忽然之間充滿了力量。她眼睛裏黯淡的光色,在瞬間亮堂了起來,整張臉龐看起來生機勃勃,神采奕奕。
她朝著半空,身體跳起,就是狠狠的一拳頭。“太好了!”她雙腳若風火輪一樣,旋風般地席卷出了密林,衝在了慢悠悠走路的宮凰玨身前。
她身體飛撲進他的懷抱中,雙手拉下他的頭,用力地在他的臉頰上印下甜蜜的一吻。
“冷麵男,我真是愛死你了!太棒了,我終於可以去江南了。”她高興地說著,壓根沒察覺到身側的人已經風化成了一座塑像。
而她呢,若飛蝶一樣,旋轉若風,奔向孤風樓收拾行李去了。
她的江南,她的生意,她金燦燦的金子跟銀光光的銀子,她容喬來了!
留下宮凰玨,獨自站立冷風中,良久才從震驚的思緒中清醒過來,等他眼睛搜尋容喬的身影時,眼前哪裏還有她的影子,她便若那隨去的一陣清風,留有帶來的一股清香,淡淡地遠去了。
他雙腳生風,似飛身而起,追問她的意思,卻在施展輕功的瞬間,理智冷靜的頭腦將他發熱的行為給拉了回來。
不是——
一定不是他想要的那個答案。
他腦袋中一個聲音不斷地告訴他,容喬剛才說的那句話純粹是一種感激,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還沒有接受他入住她的內心。
所以,此刻他這一追問,她定然會逃離得遠遠的。他可沒忘記她曾經說過的話,若是他愛上她,她就跑得遠遠的,天涯海角,永不相見。
他不要那樣的結果,所以他要耐著性子慢慢地來,他要布下天羅地網,布下世間最牢固最甜美最溫柔的大網,要讓她心甘情願地被他捕獲,心甘情願地呆在他身邊一輩子。
他,有這個自信,他,也有足夠的時間來跟她挑戰這個人生最大的賭博,傾注一切的賭博。
陽光下,他冷硬的唇角微微地揚起。
春天,該來了。
容喬急匆匆地回到孤風樓,那整理行李的一雙手突然變幻成千手觀音一樣,不到一盞茶水的功夫,她的手上已經提著兩個大包。
碰——
她一腳竄開大門,旋風般地衝出了忠親王府的門檻,直達目的地——位於大門台階下一輛蒼青色門簾的馬車。
但見她將手中的兩個大包扔進了車廂內,隨後雙手一撐,借力跳上了馬車橫軸,上了車廂。
躬身坐起,微微一抬眸,容喬愕然地發現她隨手扔進來的兩大包行李已經散開了,那個冷麵男宮凰玨正手捏著一團白色的棉花片在費力地研究著。
“這是幹什麽用的?”他神情困惑地將那棉花片搖晃到容喬的眼前。
那個,那個東西——
可不就是女人大姨媽來臨的時候必須用到的衛生棉嗎?
最開始的時候,是由她娘親設計出來的,使用非常方便,後來慢慢地在親戚朋友之間流傳開來了。
當初娘也沒想過拿這個做生意,隻是在親朋好友之間贈送而已。
而自從去年她從桃源島出來之後,就決定做這生意。
說來,這生意可是非常火爆的,在貴婦千金之中極為流行,為此她還攏了許多的銀子呢。
隻是,如今那讓她得意洋洋的東西,卻被緊握在冷麵男宮凰玨的手中,被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專注地盯著,不由地令她鬧了一個滿堂紅,直紅到了脖子後去了。
“還給我。”
她神情含羞地飛速奪回冷麵男手中的那兩片棉花,往包裹裏用力地塞著。
宮凰玨不解地盯著她突然飛紅的兩頰,冷硬的唇線微微抿了抿。
忽而,他濃烈的雙眉揚了揚,深邃迷人的眼睛裏晃悠邪邪的流光。